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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廊灯之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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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色的灯火通明,Jasmine独自前行着,无数荧火驻在他身后,摇曳。
「如果分开早已成为一种注定,那为什么还会遇见你……」
男人所不知道的,是长廊尽头,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约公元三世纪末。
天有不测风云,旦夕祸福难预,以往平静无风的海面上,掀起了无数波澜。渔民们的船只被袭来的海浪卷缴,岸上岸下唉声连连。
“爹,我们该怎么办?”
“打渔的小船被浪卷走了,现在就连咱们家的草屋也跟着遭了水!”
“造孽呀!”
渔村的渔民们叫苦不迭,女人们的哭泣声此起彼伏,遍地都是浪潮席卷遗留下的痕迹,满目疮痍。屋顶塌陷落下后破碎的瓦片奚落着,昔日在朝阳照耀下闪闪发亮的金沙如今也失去了光彩,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除了海水和残骸,人们再也看不见其他。
白色的巨浪咆哮着朝他们袭来,一次又一次,将岸上原本的平和冲刷干净,不曾留下半分往日的宁静。
所有人都慌了,他们悲哭,他们逃窜,在落日夕阳残留的一抹余晖下,挣扎……
天空中出现一道狭长的裂隙,海上的飓风卷成云柱,衔镶着腥咸的海水,与天相接。
是什么,惹怒了大海,亦或是什么,让它失去控制般的肆虐?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岛礁边的石砾已经被磨蚀了个干净,在无数废墟残壁之下,是具具冰凉的尸骸。
「痛苦的灵魂在无穷尽的黑暗之中,找到了归宿之所。」
那天,是他许诺的日子,也是他的忌日。
萧黔记得。
碧蓝之水失去了它的主人,它不再温顺,也不再守护着什么,它只知道,从今往后,那个被它尊崇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一天,萧黔翻找遍了他留下来的所有痕迹,可却连他的一片残缺衣角也未曾寻到。
黔:
“阿洛,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好想你……
他再也找不到他,再也触碰不了他的脸。他发了疯,将理智抛出脑后,用他那仅存下的一分薄念驻守在茫茫无涯的海边。
身为禽鸟之众,他入不了他的那片海,便只能终日盘桓在那滔天洪波之上,双翼扇起狂风,试图将浪中的生物卷起,只为找寻他在世间遗留下的那一点痕迹。
那次,是他(萧黔)有负于他(银洛),他不敢怨,亦不敢多言。终年苦守岸边,只为等一人归来。
纵使他自此不归,那又当如何?
萧黔不敢想。他用千年岁月,只寻得一盏烛灯,色泽苍蓝,宛如碧海沧澜——和他鬓边鱼鳍耳上的一样。
若是寻不到他(银洛),他(萧黔)只当这是他(银洛)为他(萧黔)留下的遗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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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Jasmine渐行渐远的背影,萧黔长叹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于他,于阿洛,究竟是对还是错。
他至今不敢直面他。
走廊的另一头。
“就驻在那处罢,不必再往前了。”
声音冷冷的,却很熟悉。
Jasmine:
“好。”
男人停下脚步,不再向前。
“跟吾说说你的来历吧。”
声音的主人没有选择露面,而是选择像是隔着墙壁那样与男人交谈。
Jasmine: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一定认识银洛,对吗?”
“……”
蓝色的烛光被不明来历的一阵风煽动,在幽暗的角落里,身姿摇曳。
Jasmine:
“可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我是真的很想帮他!”
“……”
声音不再响动,就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一般。
Jasmine:
“拜托您了。”
来之前,萧黔和他说过,在这里或许会有他想要的答案,可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对此一无所知。
“异族的生物,你是出何缘由要帮他?”
许久,那个声音再次开口了。
“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Jasmine:
“不知,也不需要。”
对于银洛,Jasmine从来不会过分去了解他,他只知道眼前人还安在就已经很满足了。
“好。”
“东南西向海五里,百步之内,藏有一螺。此物可承历年事,通古今异变之说,吾将尔辈所寻之物匿于此,尚自取罢。”
话毕,烛光再次抖动,燃起的透明色白烟在蓝色幽光的映照下,缓缓飘起,向上升去。
他说的,是海螺吗……
银洛曾和他说过,在海边的沙滩上,如果拾起一只搁浅的空螺,将它贴近耳畔,你或许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他还说,儿时,他最是喜欢那种声音,安静…宁谧…令人陶醉不已……
等到Jasmine从廊道尽头的那片漆黑中走出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残云衔着天空中的一轮弯月,晓风不解寒夜,将微凉的气息吹得四处飘散。
黔:
“博士,怎么样?”
“得到您想要的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钥匙递给身前的男人。
今夜,他怕是要留在此地了。
Jasmine:
“……”
还没。
男人用沉默回答,一把接过萧黔手中的车钥匙,快步朝门外走去。
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儿,再快点儿,救出被萧黔囚禁在酒店房间的银洛,帮他把病治好,让他不再受其折磨。
男人不敢想,他不能忍受他独自在他乡的异地,承接那悲凉之夜。
现在,他又会在做些什么呢……
是否,已经恢复如初。
或许,没有他的药剂,萧黔也有办法能将他医好。那这样,他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自己了……
不,他不要。他不想他离开,他已经接受了有他在的每一段日子,他就像是他的救命药,无论是在生理还是在心理上,他都是他最好的慰藉。
矛盾的长矛化为利刃刺进他的心脏,在心口处钻研,一点点将他的柔软拨开,就连Jasmine自己都不知道,在这层层包裹着的血肉之下,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它是否,也有与他一样炽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