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溺于深海里》埋名予雾

13、羽碎残阳（其四）

　　　　眼看着就要溢出的水淌在浴池中，气泡在点点上浮，聚集在缸壁的边缘。顾不得太多，Jasmine一把掀开遮掩住鳞尾的那条被褥，让那美艳的鳞片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银洛的全身，一览无余。
　　少年似是被吓得不轻，猛地大口喘气，剧烈的心跳发出“砰砰”声，让他不得不坦然面对此刻的紧张心情。本能驱使他向往水源，可那颗心又怎会甘愿服气？越是折磨，越是坚韧，愈挫愈勇……
　　可惜，在自然的生理反应之下，银洛做不到。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尽管他还有颗与命运抗争的心。
　　Jasmine：
　　“洛，老实点。”
　　“别总是乱动！”
　　九尺有余的大物蜷缩在男人怀里，嘤嘤啜泣。
　　“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除了对他给予安慰，帮他分担痛苦，他没有任何办法。实验室的药剂他是准备好了的，可在进入云谙的非政府管辖区时遭到扣留，被“属于危险物品”这样的理由拦截在外。
　　鱼儿的尾巴最是敏捷，知觉也最是清晰。羽毛般的柔软触感抚摸着尾鳍，敏感的地方被碰到，银洛一边红着脸，一边轻颤着身，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明白的东西，或许少年自己也未曾意识到这本能的反应。
　　洛：
　　“J…别摸了…好不好……”
　　他觉得Jasmine在逗弄他。
　　Jasmine：
　　“换了副样子倒是不愿让我碰了？”
　　别忘了上午是谁被自己吸了一口又一口，小脸胀得通红。
　　洛：
　　“没有……”
　　他知道的，他向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一时羞愧难当，不想再去面对罢了。
　　Jasmine：
　　“乖，今天我不会再碰你了。”
　　“我保证。”
　　说到底，Jasmine还是有些愧疚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不节制，导致银洛失去太多的血液，可能他的血小板就不会变得异常，身体机能失调，才造成了现在这种不可控制的局面。
　　男人笑着，将全身半裸的银洛抱进浴缸。
　　被水引诱的躯体不受大脑控制，银洛出于本能地将脑袋伸进了水里，拼命努力想要摄取身体需要的空气。
　　好…难受……
　　水中的空气也进不了肺里，银洛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脑袋是昏沉沉的，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
　　没有Jasmine的药剂，银洛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银洛：
　　“J…怎么…办……”
　　他拼了命才说出口的只言片语，在男人耳畔模糊着。剧烈的窒息感正朝他袭来，银洛顾不得再多看眼前的男人一眼，再次一头扎进浴缸中，试图从里面汲取到一丝氧气，哪怕是一点微弱的缓解也好过现在的痛不欲生。
　　在浴室外，打开的行李箱上，一片金黄色叶片大小的羽毛，在昏暗的房间里，焕发出一抹灿烂的光泽。
　　“你，出去。”
　　是谁？！
　　在银洛的客房中，出现了第三个声音，Jasmine只觉得这嗓音有些熟悉，语气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吾说过了。”
　　“你，出去。”
　　这声音冷冷的，不留半分情面可言。
　　Jasmine：
　　“是谁？”
　　那人没有作出回应，默默地站在光线最差的位置，就算是夜视能力极好的Jasmine也只能看清他的半身轮廓。
　　是一个男人。
　　他身披浴袍，宽松的袖口上裸露出半截手臂，胸前的肌肉线条明显，酒红色的发丝在光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性感，修长的脖颈上挂着一颗璀璨的宝石，看不真切的五官在朦胧模糊的视线中蒙上一层神秘的纱。
　　Jasmine：
　　“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银洛身体状况最虚弱的时候，他不能让事情出现任何差池。哪怕，赌上他的命！
　　“出，去。”
　　声音依旧在重复着，丝毫不理会Jasmine的问题。
　　银洛只觉得浑身难受极了，他已经分不清事态的样子，只能在Jasmine的搀扶下撑着浴缸的两侧，在满池子的冷水中胡乱挣扎。
　　管不了浴室外的那人了，Jasmine只能先顾着银洛。
　　“汝等是听不懂话吗。”
　　门外之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Jasmine又怎么会真的听进他的话乖乖出去呢？这种窝囊气，无论换作是谁都是会不愿意承受的吧。
　　Jasmine：
　　“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但请你现在出去，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也请你不要妨碍我们了好吗？”
　　无数种可能在Jasmine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一次，他害怕了。
　　他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失去银洛，害怕因为自己的误判和过错而导致眼前珍惜之人的离开。
　　“……”
　　角落处的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只是举起右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走近的，一个小小的握紧姿势便轻松地掐住了Jasmine的脖子，将他提至半空，看着他在他面前扑腾。
　　猛烈的响动将盛满水的浴缸挪移三分，缸里的水一边不断地摇晃，一边不停地溢出，就连水龙头也受到了影响牵连，开关被撞击无意地挑起，从口处“哗啦啦——”地流出水来。很快，整个浴室都被冷水浇了个透彻。
　　白色磨砂质地的大理石地板被水淹没了短短一层。没有水汽，也没有温热，只有无尽的寒凉和两个人紊乱的呼吸声。
　　Jasmine：
　　“唔……”
　　这突如其来的缺氧让男人猝不及防，原本应有力的拳头绵软地打在黑影的肩膀。
　　洛：
　　“不，不…要……”
　　混乱的场面使银洛恢复了几分意识，就算窒息感仍在，到底是无济于事，他索性将全部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一幕，努力克制着体内的躁动与不安。
　　银洛开口，Jasmine竟真的被黑影放了下来。
　　——他停住手了。
　　为什么……
　　银洛来不及思考，过度缺氧的他直接晕厥过去。Jasmine也瘫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模糊的黑影一步步朝着银洛走去。
　　“阿洛，让你受苦了。”
　　行李箱上放的那片羽毛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黑影拿到手中，只见他捏起羽根，朝着羽尾尖端某处亲吻了一下，再用它轻挠银洛的那条尾……Jasmine本想站起身去阻止，可奈何刚刚那一下还没彻底恢复，在这之前，他大概是起不来了。
　　落地窗前，鸥鸟还在海面盘旋，一道残阳映着昏黄的天空，伴随潮汐一起，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