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称》十念君

9、第 9 章

　　六月八号，出了考场后夕阳还缀在半空中，走在路上，柏油路地面散发着蒸腾的热气，后背都出了层汗。

　　薛忘忧没找到韩青的身影，自己先被薛重明找到了。他坐进车里后，给韩青发消息：【我先回家了】

　　过了会儿韩青回他：【明天来找我玩吗？】

　　薛忘忧：【玩不了，我要补觉。】

　　韩青：【来我家补呗，你睡觉，我打游戏，吵不到你。】

　　薛忘忧：【放屁，你打游戏什么时候安静过？】

　　韩青最后回了他一个不开心的表情，谈话到此终止。

　　放下手机，薛忘忧从后视镜里看到薛重明不太明朗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主动搭话：“爸，你最近工作忙完了？”

　　“工作还有忙完的时候？”薛重明打着方向盘冷声道。

　　薛忘忧点点头，“明白了，这是专门回来教训我的。”

　　“呵，我有这个权利吗？”

　　“你别阴阳怪气了，再帅的脸也会变得面目可憎。”薛忘忧拿韩青怼他的话反手赠给自己老爸。

　　薛重明沉默了一下，“薛忘忧，这是你该对长辈说的话吗？”

　　“这是我男朋友对我说的话。”

　　“你还敢提？！”薛重明突然发怒，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小小年纪不学好，搞同性恋，你可真厉害啊！”

　　“那你要我怎么办？”薛忘忧无辜地耸肩，“把我踹回我妈肚子里重造吗？”

　　“吱嘎——”一个急刹车，轮胎在路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薛忘忧被惯性往前一带，又弹回到座上。所幸薛重明还算有理智，把车子停在宽阔人少的路段。

　　薛重明回过头，目光沉沉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分手，要么就别叫我爸。”

　　薛忘忧忍不住轻笑，“太极端了吧，爸，孟女士知道你要抛弃她的儿子吗？”

　　“少拿你妈压我！”

　　“好的，”薛忘忧从善如流，顿了下，提醒道：“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这种话回家以后不要再提，小心我妈跟你离婚。”

　　“薛忘忧！”薛重明咬着牙，“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对不起老爸，快开车吧，我现在困得要死。”

　　车内寂静好一会儿，直到薛忘忧等得真泛起了瞌睡，才模糊听到车子重新上路的声响。

　　僵持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家门口，薛忘忧看到迎上来的孟如意一脸忐忑神情，就知道一定是他妈没憋住，主动把事抖搂给薛重明了。

　　“崽，考得怎么样？”孟如意小心翼翼地问。

　　“凑合吧，反正考不到六百分。”薛忘忧拎着透明考试袋，神情恹恹。

　　孟如意穿着白色裙子，像朵洁白无暇的百合花，她被保护得太好，从小被爸爸妈妈娇养，青春期被姐控的弟弟保护，长大后又遇到一见钟情的完美丈夫，所以有时候单纯得像脑子缺根弦。

　　“崽啊，我把你谈男朋友的事告诉你爸爸了，他看着好像很生气啊。”

　　薛忘忧看了眼薛重明走远的背影，又侧过头看了眼贴在自己身边的孟如意，学着她说悄悄话的语气：“妈妈，别担心，他不生气就怪了。”

　　吃过晚饭，薛忘忧准备上楼，谁知道从回到家就开始沉默的薛重明突然叫住了他：“我们聊聊。”

　　薛忘忧只好打消回卧室睡觉的念头，点着头，“好啊。”

　　“你不觉得自己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吗？”

　　“什么？”薛忘忧摸不着头脑，迷茫地问：“考虑什么后果？”

　　薛重明抬手取下眼镜，揉了揉鼻骨，“你与男生交朋友这件事，对方父母知道吗？你有想过他们会同意你们吗？”

　　“哦，不用争取他父母同意，他父母早在六七年前就去世了，现在他被街道办养着。”

　　孟如意闻言惊讶出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父母都去世了？”

　　薛重明同样也愣在原地。

　　薛忘忧轻笑了声，“所以也别对他抱有太大希望，就是一个没人看管所以有点长歪了的小混混。”

　　孟如意眼眶有点泛红，喃喃出声，“……天呐，没有人看管……自己一个人长到这么大，如果他是我的崽，我不知道要多难过……”

　　“同理心先别泛滥，我们讨论的不是这件事。”薛重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家，你觉得呢崽？”孟如意根本听不进丈夫的提议，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薛忘忧。

　　薛重明皱起眉，“别幼稚了阿意，我们给他家，以后谁来给你儿子一个家？”

　　“非得男女结婚才能算个家吗？”薛忘忧问。

　　薛重明被母子两个人搞得心烦意乱，沉声道：“那孩子呢，你以后不要孩子吗？”

　　“讨厌小孩，我过两天就抽空去做个结扎。”薛忘忧神色淡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狠话。

　　薛重明眉头跳了几跳，偏偏他不明白事理的妻子还跟着瞎起哄，“对啊对啊，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不被父母期待的小孩生下来才可怜呢。”

　　薛重明忍无可忍，重新戴上眼镜，起身拿起外套就离开了家。

　　“你爸又被我气走了，崽。”孟如意幽幽地说。

　　“没关系，妈，”薛忘忧安慰她，“他出去生会儿闷气就回来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等他躺上床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疲倦，几乎是在闭眼的一瞬间，就立马进入了深睡眠。
　　再睁眼，外面天都快黑了，他盯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乎睡了一天一夜。

　　他下楼找吃的，做饭阿姨看到他惊呼出声，“哎呀少爷，你终于下来了，夫人说不要打扰你睡觉，睡到这个点该饿坏了吧？”

　　薛忘忧有点头昏眼花，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睡多了，他刚餐桌前坐下，阿姨就麻利地摆了热菜上来，只不过颜色不太新鲜，应该是在保温箱里温久了。

　　吃过饭没多久，又有点犯困，薛忘忧洗了把脸也没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想到韩青一整天都没找他，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打算过去看看，然后被告知司机目前不在，刚才送夫人去机场了。

　　“我妈去机场干什么？”薛忘忧不解。

　　阿姨含着笑意说：“先生要夫人陪他出差。”

　　“噢，”薛忘忧见怪不怪，“那你们都放个假吧，我也出去待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