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时光里》行也鹤

37、第 37 章

　　男人浑身一冷，使劲挣脱，想回过身来把这人狠狠揍一顿，但很快发现了实力的悬殊，他只觉自己颜面尽失，吼道:“你放开我，我走!”
　　贺呈砚把他松开。

　　男人甩开他，活动了下肩膀，瞥了一眼凳子边上搀扶着老婆子的漂亮姑娘。还没看清，就被她男朋友就侧过身，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暗自骂了一声。

　　随后，男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走到这屋子中间的时候，一抬手，他把桌子上放着的一板刚包好的馄饨，整个掀翻在地，嘴里骂着:“就我是个窝囊废。”然后又狠狠地踩了几脚，愤恨地走出大门。
　　门口几个围观的妇女，见人怒发冲冠地走出来，瞬间作鸟兽散。

　　“您没事吧?” 见老奶奶胸膛不断起伏着，苏悠捋着她的后背，帮她平复情绪。

　　老奶奶慢慢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地板上的一地狼籍上，声音颤抖带着不甘:“我女儿为了给他还债，去了大城市打工，视频里我都看她累得不成样子了，肯定没好好吃饭.......她嫁的这个人却还不知悔改，心比天高，却只想坐享其成，我真是替她不值啊……”

　　是一个傻姑娘错付真心的故事。苏悠抬起头，和站在前面的贺呈砚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了屋子中间掉了一地的馄饨残渣。贺呈砚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其实自己也正有此意，于是跨过一堆残渣，到大门后拿了清扫工具。
　　苏悠立即站起来，跟老奶奶说:“我们帮您收拾，您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老奶奶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摇着头:“孩子，这跟你们没关系，吃完了就走吧，钱我也不收了，算是打扰你们吃饭的费用了。”

　　“不行啊奶奶，您让我们现在把您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们晚上会睡不着的。”苏悠揽住老奶奶，看向正在屋子中间，弯腰扫地的人，“我和我男朋友之前都是从江城附中毕业的，我们还上学那个时候，这一条街的店家老板啊，都是我们的朋友，对这里很有感情，所以我们得帮您收拾好再走!”

　　正在扫地的贺呈砚闻言笑了笑。

　　把老奶奶安抚好，苏悠就跑过去抢贺呈砚手里的扫把，他一躲:“干什么?”
　　“扫地啊……”她懵。

　　“扫地抢我的干嘛?”
　　“我……”
　　“过去陪奶奶说说话去。”

　　“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干啊! ” 她眨眨眼，眼睛亮亮的，“而且我得加倍对你好才行!”
　　贺呈砚无奈地低头一笑，然后朝柜台那边抬了抬下巴，压低声音说:“听话，她女儿常不在身边，肯定想女儿了，而且，你对我好得是我觉得好的方式才行，对不?”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可是让他一个人干活，她心里过意不去啊。

　　“那快去吧，问问还有没有我们能帮到的地方，然后你再多吹几个牛，让我乐......让奶奶乐呵乐呵。”贺呈砚眼睛一弯，很自然地改口。
　　“啊，所以你就是想听我讲笑话啊，”她了然地看着他，忽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冒出来一句，“想念从前的我了?”
　　没想到她这么问，贺呈砚一愣，站直身子:“什么?”

　　“你是不是更喜欢以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啊?”
　　贺呈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冒出一个送命题来，直捅脑仁。

　　见他不答，亦或者是答不出来，苏悠心里百爪挠心，小脾气上来了:“我去跟奶奶悄悄讲笑话，就不给你听!” 然后‘哼’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往柜台后老奶奶的身边一坐，真就当着他的面，说起悄悄话来了。
　　贺呈砚: 不是，这题根源究竟在哪儿?

　　打扫完之后，又得知老奶奶今天的菜不够用了，于是又去挺远的一个市场帮着买了做馄饨馅的菜回来，然后又去学校转了一圈，期间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苏悠一直纠结着小问题，贺呈砚也因为她的态度，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
　　从学校出来的时候都下午四点了，最热的日头已经过去了，气温舒爽不少。

　　回到车上的时候，苏悠才想起来他从下了夜班后，到现在似乎还没休息过，一时间忘了生气:“ 要不我来开吧。 ”说话的时候，她是看着正前方的。
　　于是，贺呈砚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拉过安全带，扣上，像把她当成空气一样。
　　发觉自己被无视的苏悠，更生气了，但是她是绝对不可能再主动说话的了。她抱着手臂，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也不说话了，打算也把贺呈砚当成空气。

　　车子沿着水泥路，缓缓行驶着。
　　车内，安静的异常。只有偶尔打方向灯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贺呈砚忽然觉得不对劲，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停到路边。着急地扳过她的肩膀来，却看到她脸上干干净净的。
　　“装哭?”
　　他立刻松开手，坐回去，视线看向前方。

　　苏悠深受震惊，他这松开的也太快了吧。他这是腻了? 要跟自己分手?
　　......
　　果然，年少时的感情不足以支撑到现在，张爱玲说的对，白月光在得到了之后就是一粒饭黏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她轻声，喃喃问道。

　　贺呈砚只觉得自己还没从上一个送命题出来，又进入另一个送命题，这次直插肺管子。他真的不过是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而已。

　　本来是要跟她好好谈谈的。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一直觉得自己对他不好，要弥补他、补偿他。一开始，贺呈砚以为她是想起来那年冬天的事了，但也没有刻意提起来过。可是慢慢地发现，她想要弥补的，其实是两人从小到大的，他对她的好。
　　她所有提起过的事情，只到大一上半年那次删除联系他方式为止，那之后的事似乎并不在她的记忆里。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忘了也好，不想提也罢，他都不管了。
　　他现在只希望两个人能好好在一起，想告诉她也不必那么没有安全感，他比她还怕跟她分开。

　　针对上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想了一下午，连跟菜市场老板说话的时候都在想，到底是该说‘我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没忘过你’，‘还是说从十八岁发现自己喜欢上你，到现在没变过’?
　　斟酌了一下午，结果哪句就没说出口。这种平时听一句就起起皮疙瘩的话，让他怎么说?

　　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就卡在这儿了，像卡住的齿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别住了。

　　时间过去半分钟，贺呈砚喝了两次水，想说话却好像很难开口的样子。苏悠心里的期待一点点落空，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指甲狠狠地嵌入手背上的皮肤里，生疼生疼的，又过了几秒，苏悠像下定决心一样去拉车门。
　　“你干什么!”贺呈砚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的手臂。

　　苏悠只觉得手臂处一痛，然后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红着眼眶转向门那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使劲抽回手臂，想挣脱开他的手。
　　可是力气根本比不过他。发现自己白费力气后，苏悠索性不动了，就着他的力气坐回去，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说话就不说话，你不说我也不说。
　　分手就分手，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好了!

　　看着跟机器人一般僵硬的女友，帽檐下一张倔强的表情实在太过可爱，贺呈砚瞬间释怀了。一堆肉麻的话顷刻间浮现在他的脑海，发自内心地想对她说。
　　贺呈砚手劲松了松，想揽住她，却被她推掉手。

　　“我没觉得我们不合适。”贺呈砚看着她，挠了挠脸颊的皮肤，难得有些束手无策，“你别生气。” 他刚才想事情的时候，一直没回答她问题，现在见到她这个反应，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苏悠不说话，唇线抿得很直。
　　没觉得还想那么久，肯定是不好意思说。他们这才在一起多久啊，才不到两周吧，发现没感觉了，但是又没有理由提分手，是这样吧?

　　“我刚刚是在想，咱们应该好好谈谈了。”他说。
　　苏悠呼吸一滞，闭上眼。果然是这样，说分手的前奏。

　　贺呈砚眼睛看着她那边的车窗外，声音诚恳:“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非要给自己压力，要加倍对我好，这是很自然的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愿意对她好，所以你也没必要因为你以前觉得对我不好什么的，就给自己压力，毕竟.......”他顿了顿，低头拿起放在中间的矿泉水瓶，“是我早就喜欢你了。”
　　意料之外的表白，让苏悠眼前模糊了一下，接着一颗小泪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流下来，她侧过头去看车窗。

　　见事态还似乎还是是不太妙，贺呈砚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咱们分开那么久，彼此身上有了对方并不太熟悉的特质，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