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玉狐冰

29、第二十九章 流年不利

　　那次宴会结束后，左凡几次打来电话相邀，大概是为了宴会上的事情向唐莞道歉。
　　唐莞每次都借工作忙给挡了回去。
　　她不愿随便接受别人的邀请。尤其是左凡的邀请。他在她的心里，像一种淡淡的欢喜，也像一种浅浅的忧伤。想靠近又怕靠近。
　　周怡上次的公开挑衅，让她既尴尬又恼怒，唐莞是再不想无辜被人泼一身了。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左凡的声音，柔软依旧。
　　“唐莞，有时间么？”他每次都是那么善解人意，只要她说忙，他就决不再要求。
　　而她，总是以没有时间拒绝他。
　　“嗯，刚刚下班。”唐莞的声音听起来带些疲惫。
　　“快回去休息吧，改天聊。”左凡挂掉电话，抬腕看看时间，22点15分。
　　时间是晚了些。
　　唐莞出了大楼，才发觉外面黑漆漆一片，间或几盏路灯微弱地亮着，在深夜里愈发显得清冷。
　　她拉紧了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越着急，越打不着一辆出租车。
　　唐莞急得想跺脚。
　　没办法，只好一边往前走一边瞄着路边有没有车。
　　夜，寂静。
　　路，空旷。
　　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分明。
　　远处隐约有灯火明明灭灭闪闪烁烁，唐莞心里有些发紧。
　　她真的后悔加班了。
　　周围越是安静，人大脑的想像力便越丰富。比如此刻，那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地就不失时机地跑进了唐莞的脑海里张牙舞爪起来。
　　心里像有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它每舔舐一下，她的五脏六腑就像过电一样。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去想。
　　不能再想了，唐莞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决定给孔德小雅打个电话，壮壮胆也好啊。
　　手机刚拿出来，迎面一辆车子突然尖叫着从她身边急驰而过，大灯照出一片强烈的白光，四周什么都看不见。
　　唐莞赶快跳过闪避，却突然一脚踏空，“哎哟”一声，整个人跌在地上。
　　脚疼得钻心，心里却清楚地很。
　　这是一个破损的下水井盖。白天大家都远远绕着它走，今晚光顾着赶路，忘了这一关了，结果名副其实地栽在它这里。
　　这该死的城市建设，大家都喜欢城市里光鲜亮丽的大楼，喜欢整齐气派的工厂；喜欢鲜花如锦，喜欢绿树成茵，却没有人去喜欢城市的下水道，也没有人关心城市的下水道。下水道和厕所一样，不受观光者欢迎。可偏偏是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地方，才真正是城市现代化建设的衡量标志。
　　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喜欢做表面文章。
　　流年不利啊！听说本命年里都要系一条红腰带，偏她不信邪，结果真是连着栽跟头。
　　唐莞一边后悔一边慢慢地使劲把脚从破了的井盖里往外拔，结果，脚拔了出来，鞋子掉到了里面。
　　“啊”！她又是一声惊叫，不知道是心疼划破的脚，还是心疼丢掉的鞋子。
　　手机在地上响了起来，她飞快地接通，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唐莞，你怎么啦？”声音那么焦急，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心。是左凡。
　　听着这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唐莞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在这个寒冷的深夜，在荒凉不见人影的大马路上，她的委屈从心里最深的地方冒出芽来，迅速生根成长蔓延，这种突如其来的委屈让唐莞的声音变得沙哑暗淡，竟隐约带出点哭声。
　　“你在哪？我马上过去！”左凡的声音提高不少。
　　唐莞抽抽噎噎地说了自己所在方位。
　　左凡很快赶来。
　　左凡赶到的时候，唐莞正蜷伏着坐在路边，手里拎着一只鞋子，光着脚丫，一只脚满沾着血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包被扔在一边，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左凡吃惊不小，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心像被一只大手骤然捏紧。
　　他敛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拍拍唐莞的肩膀，尽量地把声音放轻，问道：“怎么啦？”
　　唐莞却一把抓住左凡的胳膊，哇地一声哭了。像个孩子。
　　她像见到了最亲近的人，如劫后重生，哭得心安理得。
　　左凡把自己的衣服披到她的身上，什么都不再问，只是把她轻轻地揽在怀里，任由她发泄般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