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川录·长安月》花朝叶暮

7、我的西汉男友（七）

　　三十七、

　　看着我气结的样子，刘彻又笑了起来，“我与你闹着玩，看你生气的样子……”说着伸出手似要来捏我的脸，我后退了几步。
　　却见他的手停在半空，复又放下。
　　脸上的笑容似乎慢慢消褪，他看着我，一双眼十分深邃，我突然觉得这气氛很奇怪。
　　“天色亦不早了，你那子夫姊姊不见你或许会找来吧！”刘彻说。
　　“额！”我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了，赶紧撒腿跑开了。
　　我一直没有转身，心里似乎总有什么在暗示我，让我不敢转身。
　　其实如果这时候我转身看去，一定是刘彻寂寞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他注定是一个君王，一个成功的君王，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以后，或许还是有人会记得他，可是，不会有人会感受到他的那份孤独，所以，我也不希望自己去感受他的孤独。
　　或许，在知道他是刘彻的时候，我就有隐隐的感觉，他对我有好感。
　　可是，这份好感，太渺小，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不会放弃卫青，而他也不会抛下江山。毕竟，有好感，不是爱。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像那些现代青春小说里描绘的男女主一样，能够因为那单单三个字要死要活。我需要的不仅仅是爱情，还是一份安全的承诺。
　　刘彻他给不起，我也赌不起，喜欢一个帝王的话，我会很辛苦。

　　三十八、
　　转眼就入了夏，天气慢慢炎热了。时间总是匆匆在指尖流失，算算我在古代也快一年了。
　　或许是由于窦太后突然失明，刘彻开始显出他的动作来，而这时少儿终于临盆，如我所言，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只是皮肤皱皱的，和我想象中的霍去病那小正太相趋太远。刘彻听说了，便对外称他前几日大病了一场，被一个孩子的哭声吓醒，醒后就觉得神清气爽，百病全消。这全是狗屁！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会生病！
　　他‘听说’少儿分娩了，很高兴地摆驾到了子夫永和院，我和子夫在外面接驾。
　　刘彻依旧是一身玄黑色的长袍，悠哉地走下步撵，任凭后摆在地上拖着也不怕脏了。深黑色的履尖在走动时稍稍露了前端半只，缓缓地走至我与子夫身前，我抱着已经一个月的去病，不敢抬头去看看刘彻是什么表情，虽然没有抬头，我却分明能觉得刘彻此刻正在打量我手中的孩子。
　　“臣妾接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子夫以最标准的动作伏跪在前面道，声音带着几分欣喜，也是，一进宫那么多个月，心中思念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谁能不开心呢？
　　只是那挨千刀的卫青，现在不知道在建章宫的哪个鸟地方窝着，亦不知道有没有拿着我送给他的那只‘虫儿’傻笑？好吧，如果真的这样他就不是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卫青了。
　　他现在肯定是忙着练武，忙着想办法出人头地，忙着帮到他的姐姐，振兴卫家……哪里有时间想些风花雪月。
　　“子夫快快请起，多日不见，倒是清瘦多许。”刘彻忙扶起她，一脸的感动神色。
　　“喏……”子夫被刘彻扶起，心里虽然高兴，却无半点外露之色，果然是做皇后的人，懂得深敛。
　　子夫都起来了，我们这些后面的下人也立刻都站起来，我忍不住瞟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哟，还睡着了，这家伙也太强悍了，虽然你是个小破孩，但是人家是皇帝来看你总给点面子吧，这样的场合也能睡着？
　　“这孩子……”刘彻似乎才发现去病的存在。
　　“这是妾阿姊之子，出生尚满一月。”子夫忙道，并且用眼示意我上来将孩子递近了给刘彻看。
　　刘彻显然对这孩子的兴趣比子夫更多，见去病睡着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出右手来点了点他的鼻尖。谁知被他这一点，去病突然扭了扭海参似的身体，睁开眼来，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刘彻看了几秒钟，确定不是自己的老娘后，突然又撒开嗓子大哭起来，其声之响亮，震彻云霄。
　　“他可曾赐名？”刘彻不顾去病的不满，继续虐待他小小的脸蛋儿，还饶有兴致地问。
　　“……尚未。”子夫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虽然私下里孩子去病的名字早就叫开了，其实在少儿怀孕时我就叫过，但是去病毕竟是私生子，子夫这样说，是想给孩子正名么？
　　“朕前几日大病一场，梦中疑似小儿啼哭，现在想来莫非就是这孩子，既然尚未命名，不如由朕来命名可好？”
　　喂喂喂，刘彻你说谎不打草稿！我悄悄抬起头来用鄙视的眼光偷偷瞪他。
　　“求皇上赐名。”子夫再次跪下行礼。
　　刘彻的目光突然一转，正好对上我的眼睛，我看到他眼中一抹玩味的笑意。他装模作样地‘沉思’了许久，看着我笑道，“这孩子使得朕百病全消，不如唤作去病如何？”
　　我能感觉到子夫似乎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地抬头，我立刻飞快地低下头去，被子夫看见我和刘彻眉来眼去的，省不得会误会什么。
　　我知道刘彻是故意的！！他这样说肯定是故意的！
　　低头看到他那双黑色的履尖，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的话，我真想上前去狠狠踩他几脚。我让你装，我让你装！
　　“怎么？名字不妥么？”刘彻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子夫顿时清醒过来，立刻再次下跪行礼，“臣妾代阿姊少儿谢过陛下。”
　　于是，去病就华丽丽地又被刘彻给命了名，虽然还是叫卫去病。（霍家未认子，所以他现在是跟母姓）

　　三十九、
　　当然，这次刘彻来永和院并不仅仅是为了去病这小破孩。
　　看见刘彻由子夫领了进入正屋，我忙抱着小去病一路小跑（你也不怕颠着孩子……）跑回了少儿住处。
　　少儿还在坐月子，体虚得很，古人的医疗设施没有现在那么健全，所以女人像生孩子这样可是很危险的大事，如果一不小心，在生完孩子伤风着了凉可是会死人的，哪里像现在，有的女孩做完人流后继续活蹦乱跳地玩。
　　幸好去病生在初夏，又是顺产，少儿没受多大的苦楚，只是需要静养些日子恢复元气。
　　“如何，小病见到陛下了么？”少儿见是我抱着孩子回来了，问道。
　　“嗯，刘……陛下给小病赐名了，还是叫去病。”我将孩子抱回少儿的被窝中，这孩子就像闻到鱼香的猫儿立刻躲到母亲怀中找起奶水来。
　　哼，这家伙就知道吃！真是毁了我心目中霍小帅哥的形象。
　　少儿看着怀中正吃奶的去病，脸上满是身为人母的喜悦之情，我看的恍惚，突然觉得其实养一个孩子比养一个老公好多了。
　　那些现代的人啊……怎么就这么不明白呢？男人有什么好，供他吃，给他洗衣做饭带孩子，回头他赚了几个钱却又去找其他的女人。虽说婚姻自由，但出于社会对女性的歧视，离婚，再婚，其实还不是变相地残害妇女？一大把青春，花在一个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身上，到头来还不如养一个孩子省心。
　　突然又想起远在两千多年以后的自己的父母来，心里不禁有些黯然，不知道老妈那时候领着离婚证牵着我走出名政局时，心里是什么感觉。是释然？还是难过？
　　手不自觉地又摸了摸头上，那支雕花木簪。
　　香儿，虽然你我都无法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能不能永远看着你，永远给你保护照顾，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无事……
　　老妈啊……如果你知道你那不孝的女儿穿越了时空，还给你找了个两千多岁的赫赫有名的女婿，你会不会暴起拿着菜刀乘坐多啦A梦的时光机来找我？
　　看着眼前那对母子，我有些悻悻地悄悄起身离开。出得房时小心帮少儿掩上门，不去打扰他们母子俩的脉脉温情。

　　四十、
　　我走过小院，见院中没有任何人，宫女和宦人们都到里面去侍奉子夫和刘彻了，不过我走出永和院却见还有些人站在外面。为首的那个大伯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哦，突然想起来卫青曾经说过他叫李喂喂来着，我笑着走上前去。
　　那李卫尉看上去大约四五十岁左右，须发花白，颇有些严肃的味道，如果不是想知道卫青的近况如何，鬼才愿意和这样的老头搭话！
　　“李伯父您好啊！”我对他招招手，谁想这老头却将头偏了过去装作没看见我。
　　毛线！我说老头你装啥装啊！我这么个人杵在这里你怎么可能没看见！我走近了几步，“李伯父。”
　　他还是装着没看见，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尖，然一转头却见刘彻走出了永和院。咦，这么快就出来了？怎么不留下来吃饭？
　　“唰”地一下，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眼见众人都跪了，我怎么好意思不跪，于是极不情愿地低头跟着跪下来，听那刘彻道，“摆驾。”
　　说着他要上步撵，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又道，“且慢。”
　　我说刘彻啊……你要走就快走嘛，这么磨磨蹭蹭的，姐还跪在这儿呐！哦……我明白了，刘彻你是故意的！你想让我多跪一会儿是吧？想着我抬起头来想瞪他。却见他是径直向我走来的，一双狭长的凤眸微挑，嘴角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别在身后的手突然松开指着我，“你随朕过来。”
　　啊？什么情况？还没等弄清楚明白，却已经被他拉着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眼里那个傻傻的我的影子。
　　“你不是想知道仲卿的消息么？随朕来。”刘彻一双眼笑得像一只狐狸，转身上步撵。看那步撵抬起，我无奈只有跟在后面，亦不知这刘彻葫芦里到底在卖着什么药。

　　四十一、
　　我一直觉得刘彻很想找一个机会狠狠报复我，他这个腹黑男怎么可能让我白白骂他一顿？这不，报复来了吧！
　　跟着步撵走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一所华丽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咦？看着很眼熟啊，我好像来过……
　　对了，上次去御膳房偷吃不就是被遣派到这里的么？还在这里看到卫青了。
　　“还愣着作甚？”冷不丁前面响起一个声音，我浑身一颤，抬头却见刘彻已经转身，立刻乖乖跟着刘彻屁股后头，这家伙将我带到这里做什么？这里难道就是他的那个宣室殿？忍不住再抬头看一眼殿门上的两个闪闪大字。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走进这样豪华的宫殿里呢，如果不是刘彻走在前面，我真恨不得抱住那些个雕成动物的屏风座咬一口是不是真的纯金打造的。（……）
　　眼前一片金光闪闪，不得不佩服皇帝就是有钱。
　　“都退下罢！”刘彻转过身来挥挥手。
　　我身边的那些个宫女们听了立刻转身，我也忙跟上去，看看……他果然来算账了，此时不逃，难道等着他揍么？
　　“站住！朕准你走了么？”刘彻的声音再在身后响起。
　　宫人似乎知道刘彻不在叫她们，逃得更快，我也赶紧跟上去，谁知没走几步，突然觉得临空了，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刘彻像拎小鸡一样提着了。
　　“逃得倒快！”刘彻一挑眉，将我拎着走。
　　呜呜呜……他想怎么样？我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暴走就把我给咔嚓了。
　　听说有些人不喜欢假借别人的手杀人，而是喜欢自己动手，一刀一刀地割仇人的肉……虽说刘彻应该没那么狠会用这招，不过……刚才听他叫卫青仲卿来着，什么时候两人那么亲密了？
　　突然又想起某耽美小说网站上写的刘彻和卫青凄美的爱情故事，呜呜……果然有事儿啊！
　　于是，我脑海中顿时浮现了这样的画面：
　　建章宫，刘某人半倚在榻上，慵懒地看着某受：如何？想好了么？
　　卫小受满脸惭愧：臣有负陛下厚爱，臣……已觅得良妻。
　　刘某人暴怒，抓住某小受的肩膀猛摇：告诉朕，是谁？朕杀了她！
　　卫某人：不行，您若杀了她，我便自尽与陛下您跟前！
　　刘某人一脸悲伤：为什么？就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朕可以给你一半天下，我们共享江山如何？只要你肯离开那女人，陪朕一起……
　　卫某人犹豫：可是……香儿她对臣情深意重……寒窑苦守十八载，臣不能有负于她……
　　刘某人：原来是她，哼哼哼……仲卿，你太愚蠢了，你对她是报恩之心，她对你却只是出于利益，绝无男女之爱，朕才是真心爱你的啊……
　　卫某人：陛下……
　　刘某人：爱卿……
　　……
　　于是接下来上演了一番嗯嗯啊啊的活色生香的少儿不宜船戏。
　　突然觉得头上一痛，我顿时回过神来，却见刘彻一双深邃的眼正看着我，眼中带着诡异的笑意，“想到何事？笑得如此奇异？”
　　我笑了么？我摸了摸头，哇，都起了个大包，刘彻！你个混蛋，这样打我会打傻的。
　　“刘……额，陛下，你不是说告诉我仲卿的消息么？”如果告诉我你要跟我抢他，我分分钟扑上来撕了你信不信？
　　我抬头与他对视，这是情敌之间的战争，噼噼啪啪的电流如果真的收集起来可以给整个未央宫照明了。
　　“不这般说，你会跟过来么？”他伸手按住我那起包的额头，“怎么轻轻一敲就起了如此大一个包？”
　　废话！你当我脑袋是铁打的啊！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闪开头不让他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