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呜咛

18、第 18 章

　　时间推移，祁跃被允许留在手术科办公室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还能过个夜。
　　相应的精神气也越来越好了。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跑掉的魂儿又跑了回来。
　　小猫脱离了呆头呆头的小傻子模式，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好动活泼。

　　但吃了品种的亏，一旦活泼就太容易活泼过头。
　　在箱子里翻身打滚玩够了才想起来，夹着尾巴很是忐忑地凑到狸花身边：“大哥，我打扰到你了吗？”

　　狸花被他在身边闹腾了一上午，眼睛都不带睁一下：“你还没那个本事。”
　　情绪稳定得可怕。

　　没有本事，那就是不会打扰了！
　　祁跃从肚子底下抽出尾巴在身后偷偷开心晃：“大哥大哥，那你也不会觉得我烦吧？”
　　很故意，且有明知故装乖讨巧的嫌疑。

　　在听见大哥漫不经心地反问“我有说过你烦？”之后，尾巴摇得更加明目张胆，一脸藏不住的美滋滋：“没有，其实我也觉得我还好——”

　　狸花：“嗯，那现在说。”
　　祁跃一愣：“啊？”
　　祁跃呆滞：“......”
　　祁跃小猫垮脸：“大哥......”
　　大哥悠闲地弹了弹耳朵，对小猫可怜巴巴的叫唤充耳不闻。

　　祁跃有一点心塞。
　　但是只有一点，两分钟就满血痊愈。

　　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件高兴的事，掰着爪子给狸花数：“大哥大哥，你知道我们这次遇到了多少位恩人吗？七个喔，整整七个。”

　　“有拾荒的爷爷，有二哈，就是那只哈士奇皮皮，喔不对，皮皮不算人，应该叫恩狗，恩犬。”

　　“还有小于护士，小琳护士，给你做手术的张医生，王医生，帮我治感冒的李医生，要不是有他们，大哥，我们可能就要冻死在外面了......”

　　狸花安静地听，等他说完了，才淡淡反问：“这是你算的？”
　　祁跃小鸡啄米：“是呀是呀。”
　　狸花：“错了。”

　　错了吗？
　　祁跃仔细又算了一遍：“没有啊，没错吧，大哥你为什么说我错了？”
　　狸花：“少了一个。”
　　祁跃：“啊？少谁啦？”

　　可惜大哥不说，很随意地吐出一句“不是人”便不再开口。
　　祁跃一头雾水。
　　想了半天，最后觉得不是那条被他踩成渣的小鱼干，就是那个堆满泡沫块的纸箱。

　　大哥的脑回路真独特！
　　他这么想着，很快又将话题从恩人延展到了如何报恩。

　　“拾荒的爷爷我不知道他会喜欢什么，那就暂定先把20块还给他，还要告诉他因为他天大的善举，我们都活下来了！”

　　“皮皮简单，它肯定会喜欢玩具和罐头，以后我要多给他买一点。”

　　“小于护士和张医生他们喜欢小动物，可是医院里已经很多小动物了，那就......那就送锦旗，一人一面，不对，要多一点，一人两面！”
　　......

　　一直在闭眼休憩的狸花不知何时睁了眼，目光落在祁跃脸上。

　　祁跃看不太懂他眼里的情绪，但是隐约品出一种家长在看大放厥词要在未来成为太空人的孩子的感觉。

　　“大哥，你觉得我的计划不好吗？”
　　祁跃抖抖胡须，小声解释：“可是报恩就是要投其所好的呀，不能光顾着自我感动，结果送给人家一件人家都不需要的东西。”

　　狸花：“没说不好。”
　　“不是不好，那是什——”
　　祁跃说到一半，福至心灵：“我知道了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这些我做不到？”

　　“我做得到的，真的。”
　　他神态郑重且认真：“也许这些事情对一只小猫来说很难，但是对一个人类来说是很容易的，大哥，我跟你说过我其实是人类的，你还记得吗？”

　　狸花：“嗯。”
　　祁跃：“那你相信吗？”
　　狸花：“嗯。”
　　祁跃惊喜：“真的啊？”
　　狸花：“嗯。”

　　这得算最高等级的认可了，小奶牛神采飞扬：“感谢组织的信任！是因为时常觉得我的表现机智得不像一只猫吗？”

　　狸花的回答终于不再是敷衍的单音节：“不是。”
　　祁跃有点小失望：“好吧，那是为什么呀？”
　　狸花风轻云淡：“我都是你的猫了，为什么不信。”

　　祁跃：“咦？”
　　祁跃疑惑：“我的猫？”
　　他没有养猫，也没有养过猫啊。

　　狸花垂下眼皮盯着他看了会儿：“怎么，打算收编的太多，不记得了？”
　　祁跃：“没有哇，收编什——”
　　祁跃：“！”

　　喔想想想起来了！
　　祁跃脸上瞬间热到冒烟，万幸全是毛，不会被发现。
　　“大哥。”他羞得把半张脸藏进爪垫：“你听到了呀……”

　　狸花不应，祁跃偷偷从爪垫冒出一只眼睛偷看，被盯着他的狸花抓个正着。

　　“要反悔的话，”后者尾巴在身后不冷不热扫了几下：“我也可以没听到。”

　　“不反悔，我的工资还是养得起一只小猫的。”
　　祁跃眼神飘忽，这种事跟当事猫面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也没有要养很多，大哥你不喜欢群居，那我伺候你一个就好了。”

　　好奇怪。
　　好像一个小弟在寻思怎么包养他的大哥。

　　不过仔细寻思一下，又觉得特别受宠若惊，美得冒泡：“大哥，你真愿意呀？”
　　狸花收回目光重新阖上了眼，尾巴也重新悠然蜷回身侧。

　　祁跃喜滋滋：“那我一定多看攻略多学习，买最好的猫粮和罐头，把你养得油光水滑，回头——”
　　狸花：“回头死了就去找你。”

　　“？！”祁跃笑容一收，瞪圆了眼睛：“大哥你干嘛突然这么惊悚？”
　　狸花：“下辈子的事，不死还能怎么办。”
　　祁跃：“......？”
　　祁跃：“………”

　　明白了。
　　祁跃恹恹垂下脑袋挠木板。
　　大哥不仅骂人高级，捉弄人也越来越高级了:(

　　狸花：“逗你的。”
　　祁跃情绪低落：“我知道。”
　　狸花：“不烦。”
　　“？”祁跃眨眨眼，眼皮倏忽一撑。

　　上下文隔得有点远了，小猫的脑袋要花上半分钟把它们联系上。

　　顿时豁然开朗，笑逐颜开，尾巴兴奋摇成小狗状：“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大哥从来不会嫌我烦！”

　　-

　　一周后，狸花伤口拆了线，终于被送出观察箱，和祁跃同住一个箱子。

　　医生安置好他们就离开了，终于轮到祁跃凑上去检查伤口，观察拆线地方的恢复情况。

　　狸花趴着休息，任他在自己身上扒来看去的没管他，直到他捣鼓的位置离尾巴根越来越近，长尾一甩将他赶开。

　　祁跃还以为自己弄疼了狸花，忙不迭收爪：“对不起大哥，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狸花：“没有。”
　　祁跃沉思：“竟然屁股上也有伤吗？”
　　狸花：“……没有。”
　　祁跃探头观察：“是被咬的还是被抓的——哎？！”

　　话说一半突然被扑得四脚朝天。
　　扑倒他的大猫两爪抱着他的脖子，非常不悦地在他左边耳朵上咬了一口：“这是摆设？”

　　不痛，大猫都没用力。
　　就是有点痒。
　　祁跃脖子一缩抖了抖耳尖，把两只耳朵都压成了飞机耳贴在脑后：“不是不是。”

　　狸花放开他重新趴回去。
　　祁跃翻过肚皮，拨浪鼓一样甩甩脑袋，视线又不自觉往狸花尾巴根飘过去，还没定睛，脑门又挨了一下。

　　“没事干就去炒你的猫粮。”
　　狸花收回尾巴盘在身侧：“不需要你在这里瞎捣鼓。”

　　炒猫粮，祁跃最近最喜欢的活动。

　　宠物医院给他们的猫粮口感很好，手感更好，装在陶瓷猫碗里，爪子一拨声响清脆，还有香味四散，跟炒瓜子一样。

　　祁跃无意中发现之后就有点上头了，一开始是偷偷玩，后来发现大哥根本不管他之后就开始光明正大地玩。

　　不睡觉的时候，他能守在那儿兴致勃勃炒上一整天，把冻干渣弄得到处都是。

　　但是今天，祁跃朝碗看了眼，里面没有猫粮全是冻干，一看就知道是小于护士为了防他特意弄的。

　　没有猫粮可以玩，大哥又只顾睡觉不理他，他太无聊了，翻着肚皮发了会儿呆，干脆溜去隔壁找小邻居玩。

　　隔壁两只矮脚英短是一窝生的一对姐弟，弟弟叫团团，姐姐叫圆圆，听说爸爸妈妈都是赛级，所以圆脸圆眼长得特别好看。

　　就是……性格有点过分迥异了。

　　圆圆是个暴躁姐姐。
　　说话暴躁做事也暴躁，吃粮硌牙会揍猫粮，喝水呛到会咬水碗，崇尚使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
　　但又因为过分弱小，连发火都超可爱。

　　团团是个憨憨弟弟。
　　胆子小，最喜欢呆头呆脑跟在姐姐屁股后面，挨揍了就抱住脑袋呜呜唧唧，开心了就翻着肚皮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相同的是姐弟俩都热情好客。
　　即便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祁跃都只顾发呆没理它们，也完全不会记仇，非常乐意在他串门时带着他一起玩。
　　虽然互相之间的交流多少有些鸡同鸭讲。

　　箱子里被护士们塞了一些小玩具，有时候是麻线磨牙球，有时候是用力一踩就会叫的橡胶小鸭。

　　祁跃兴致勃勃跟两姐弟追着玩，玩累了就趴下吐着舌头大喘气，听他们嘀嘀咕咕地抱怨。

　　圆圆说它们妈妈去出差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好几周才回来，所以把它们送来这里寄养一段时间，但是它特别不喜欢这里，哪哪都不喜欢。

　　“周围的破狗整天吵死了，这破箱子这么窄，老关着我很不爽，还有这个破玩具破玩具破玩具，看见就烦，破妈妈还不来接我们回家，更烦了！”

　　团团在一旁抱着尾巴傻乎乎附和：“妈妈还不来接我们回家，烦。”

　　祁跃感觉圆圆这股麻辣滚烫的说话风格特别耳熟，总觉得在哪听过。
　　还没等他想起来，圆圆忽然将那只橡胶小鸭抛到他跟前——

　　已经被啃得千疮百孔全身漏气，怎么踩也不会叫了。

　　祁跃：“……”
　　哇塞，公主好牙口！

　　傍晚，祁跃玩累了，从小通道爬回自己的箱子，吃饱喝足后拱到狸花胸口，哼哼唧唧就要睡觉。

　　狸花低下头，鼻尖贴了贴他的头顶，语焉不详：“一身的猫味。”
　　祁跃嘿嘿笑，咕哝：“我就是猫呀，我不会出去一趟就变成狗的，大哥你嫌我臭吗......”

　　没注意狸花有没有回答，他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很快睡过去。

　　也不曾知道头顶和后背在被梳理舔舐，过程漫长，直到他身上不属于这个箱子的气味完全被覆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