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鸯记》桐郦

8、一眼万年

　　次日，皇家围猎场皆以打点妥当，一切准备就续。擂鼓声响彻整个围猎场。

　　皇后的贴身侍卫登上高台，对着围猎场各个方向喊道：“各位，咱们皇后娘娘说了。今日在场的各位达官贵人，能打猎的，都上！不能打的，那咱们就等着吃吧！”

　　只听传来一片笑声：“哈哈哈，谨遵皇后懿旨！”

　　“王爷，您今日怎么不上场啊！”程御史是文官，自然不需上场。闲来无事的他开始和镇南王闲聊起来。

　　“哎！这两天真是身子不太爽利。太医说让好好养着。今天犬子替我上场。”说罢，还咳了两声。

　　“呦，那可得注意了。好好养着。听闻这世子殿下的骑射也是数一数二啊！”

　　镇南王笑着道：“哪里！过奖！”
　　上马围猎的王公贵族皆已换好骑装，整装待发。

　　“尊敬的皇帝陛下，请您一马当先。”博罗郡王伸手，恭敬地请皇上先走。

　　“好！”

　　一群人飞马而起。上好品种的宝马嘶鸣着，疾驰而去。
　　扎得郡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身为女子却远超普通“自视甚高”的公子哥。
　　他们时而时而加速疾冲，时而急停转向。不过一会儿功夫，好些猎物已应声倒地。

　　其实从来到都城，这些使臣就颇感拘束。这策马而驰，才真的放松自我。好像马背才是他们的天下。

　　一只大雁从天空飞过。扎德郡主眼疾手快，弯弓，一击而中。看着大雁陨落，扎德郡主露出得意一笑。开始着手下一个猎物。

　　捡猎物的羽林卫发现有一只大雁身中两箭。人家都是一箭双雕，今儿还搞出个双箭一雕。倒是有意思。
　　扎德郡主正策马，四处寻找着猎物。走着走着，迎面碰上几个骑装公子哥儿。随即礼貌性的打了招呼。
　　对面的公子们拱手回礼。
　　别人也就罢了，偏偏对面一位黑色骑装的公子相貌真是俊朗非凡。鼻梁高挺，剑眉星目，清晰的下颌线。握弓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那挺拔的身姿……一身黑衣，更显霸气和贵气。
　　扎德郡主竟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旁边一蓝色骑装公子看向扎德，“早听闻你们岚齐尔部擅长骑射，想必郡主方才收获颇丰吧！”
　　扎德郡主点点头，“辛苦你们侍卫捡了。”感觉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便环顾四周，道：“我看这也没什么猎物，先告辞了。”
　　刚转身，身后便传来一丝轻蔑的声音：“干嘛这么着急走啊？郡主手上的箭，不会是花架子吧？”

　　话音刚落，黑骑装公子便瞪了褐色骑装公子一眼，示意他快别说了。
　　扎德郡主不屑一笑，随即对着远处的，一枝极细的树枝射去。嘎吱一声，树枝折了。
　　黑骑装的帅气公子大方赞道：“郡主好箭法！”
　　旁边褐色骑装公子好像觉得扫了面子，又挑事道：“那我们来比一比骑功吧！前面不远处有个岗哨，谁先到那谁就赢。郡主意下如何？”

　　扎德郡主答应的很是爽快，“可以。”
　　褐色骑装公子点点头，“不过……我不跟你比，要比你跟他比！”
　　说罢，便指向旁边那位黑骑装的公子。

　　扎德淡定的看着这位刚刚惊艳了自己一霎的公子。不知为何，扎德脸上不自觉的多了三分傲气，昂首问：“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还没等他开口，褐色骑装公子便抢先道：“这是镇南王府的慕容世子。”
　　黑骑装公子拱手作揖，“在下慕容峰。”
　　扎德郡主扬唇一笑：“慕容世子请吧！”
　　慕容峰绅士道：“那……我让郡主半个马身。”
　　“谁要你让？慕容世子未免太小瞧我了！”
　　见扎德郡主如此，旁边褐色骑装公子小声嘀咕：“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
　　慕容峰淡淡一笑，并未再说什么。两人随即并肩一线，马鞭一抽，两匹马飞驰而起。

　　骑了一会儿，两马间的距离还是如起跑时一般，谁也不让谁。
　　慕容峰大惊：“好！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见能和我并驾齐驱的女子！”
　　扎德郡主余光瞟了慕容峰一眼，得意一笑。
　　到了前方岗哨处，两人依旧并肩。
　　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公子哥也颇为惊叹。能和慕容峰并驾齐驱者，满京城，满天下，拜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想不到，这小邦郡主还真有两下子！
　　两人同时抵达岗哨处。扎德郡主不屑再看身后那帮碎嘴公子哥，只冲慕容峰傲娇一笑，便策马潇洒而去。
　　慕容峰望着她那潇洒不羁的背影，心里又多了几分欣赏。

　　扎德郡主很美，但她的美并非倾国倾城，却好似大漠之上的圆月，清冷不可冒犯。她不是柔弱无骨，楚楚可怜，也不是雍容华贵，盛气凌人，而是梅花那样出尘脱俗，有气韵，有风骨。

　　打猎完毕，众人都离开了猎场。
　　清点猎物时，侍卫来报，有一只大雁身中两箭。

　　皇后喝了口茶，笑道：“这可真是巧啊！”

　　大家见状，也纷纷议论起来。
　　皇上问：“你们都谁射大雁了？”
　　慕容峰和扎德郡主同时起身。

　　扎德道：“我射了一只。”
　　慕容峰道：“微臣运气好，幸射了一只。”
　　说罢，两人下意识相视一眼。刹那间，眼神交织，有种微妙的共鸣。没想到……会有人和自己同时射中，更没想到这人……就是刚刚和自己赛马之人。
　　皇上笑道：“这还真巧，你们还挺有缘。”
　　高尚书满脸堆笑的应和着：“是啊皇上，这二人的箭法也好。都射在了大雁的要害处，一击而中，都省的大雁受苦了！”

　　皇上早就对慕容峰颇为赏识。这次更是见识了他的骑射。重用他是早晚的事。

　　晚上，御膳房将猎得的猎物制成菜肴。又是举杯笑谈，觥筹交错的一晚。
　　宴席上，扎德郡主有意无意的瞧了慕容峰好几眼。

　　世家大族的子弟，不仅射箭有模有样，喝起酒来也是毫不逊色。

　　不同于文臣的儒雅内敛，慕容峰自带一股豪气。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无论倒酒，饮酒还是吃席，动作都是豪气干云。

　　宴席结束，大家便各自回府了。

　　扎德郡主坐在马车里发呆。脑中一幕幕都是慕容峰的身影。她敲下自己脑袋，在心里埋怨自己：“那人不就有副好皮囊吗！至于吗？真没出息！”

　　跟了扎德郡主这么多年，婢女阿齐怎会不知道自家小姐心里想什么。便笑着调侃道：“看来世子殿下那一箭，不仅射中您的大雁，更射进您心里了吧！”

　　扎德顿时脸蛋泛红，随即戳了一下阿齐的额头，“你个死丫头，当心把你舌头拔了。看你还胡言乱语！”
　　阿齐笑了笑，道：“好好好！都是阿齐自己瞎猜的。”

　　扎德郡主向来心高气傲。骨子里是及其傲娇的。被戳中心事，还是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事，自然是死不承认。
　　镇南王府这边，父子二人刚到家，镇南王就把慕容峰叫到书房。

　　慕容峰一进书房，一个耳光扑面而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什么都瞒不住父王。

　　两日前，慕容峰派人把王丞相一家的尸体从乱葬岗带出来。又寻了块风水宝地，将其好好安葬。

　　这要是让有心人发现，肯定会被弹劾，说是罪臣同党。

　　慕容峰赶紧跪下，道：“父王，现在使臣来朝。谁会去盯着乱葬岗啊！儿子做的很隐蔽，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妇人之仁！你再这样，咱们全家迟早被你害死！”说罢，镇南王气的拂袖而去。
　　在慕容峰眼里，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良心！

　　晚上，皇上来到娴倾宫。告诉皇后，岚齐尔部有想与我朝联姻的想法。

　　皇后闻此，反应倒是挺平淡。毕竟以和亲巩固两国关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现在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远嫁和亲。

　　皇上挥挥手，道：“这岚齐尔部献给我朝的第三个礼物就是这位扎德郡主。他们要把这位郡主嫁到我朝。”
　　皇后的任务是尽快选出适合的人，来娶这位异国郡主。这可是够头疼的了。选谁呢？

　　现在只有大皇子到了娶妻的年纪。其他皇子都太小。而且把她嫁给皇子，也太抬举她了。思来想去，还是把她嫁给皇族的宗室子弟吧！

　　皇后半夜不睡觉，坐在案前，挑灯夜战。列出一长串的皇族适龄亲贵来筛选。

　　贴身宫女兰杏，也是她的心腹。瞧了一眼所列之人，便说道：“娘娘，这蛮夷之女，怎配得上我大燕的皇亲贵胄！真是够抬举她了。”

　　“自然是配不上的。但也要顾及一下面子。”皇后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兰杏，“那你觉得谁合适？”

　　“娘娘，这种事，奴婢怎么好……”

　　还没等兰杏说完，皇后就着急的打断她。“行了，别卖关子了！说吧！”

　　兰杏看着皇后，“娘娘，您觉得两支箭射在一起，算不算一种缘分。”
　　“你个小丫头，脑子够精明的！”皇后眼眸骤然一亮。

　　能在皇后跟前服侍的，除了忠心，便是要聪明伶俐，会出谋划策解主子之忧。兰杏就是标准的二者兼具。

　　镇南王不是皇族，却是为数不多的外姓王爷。镇南王世子这个人，虽不如皇亲国戚般尊贵，却也是仪表堂堂，官途无量。娶一位部落的王女，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