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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０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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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医院真的没事吗？”范旭川不无担心地问。
傅振华轻松笑笑：“这点儿小伤换几次药就好了。”
范旭川没再勉强，但直觉傅振华不去医院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看那平整的创口很明显是刀伤，什么样的意外会受这样的伤？他这两天出去又是为了什么事？很显然傅振华并不想说，范旭川也没好奇到非要知道不可，于是就只在出门前叮嘱了句：“那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要是我回来的时候看不到你……”真的只是担心傅振华的伤吗？还是害怕他再一次突然不见？范旭川并未深思。
“我保证绝不踏出这个门口，这样行了吧？”傅振华笑答。
范旭川这才安心出门。
其实傅振华不在的时候，范旭川已经回过家。
范旭川自那一晚离家便一直未归，范美珠简直快急疯了，到警局报了失踪，又和老张两个人没日没夜地四处找，却始终没个音信。原本范旭川突然答应离婚又主动放弃女儿的监护权就极为反常，跟着又连续多日离家不归，也难怪范美珠惊怕多想。及至见到范旭川完完整整地站在面前，先是激动欣喜，随后却是打骂了一通，又哭了一通。
范旭川只说是心情不好出去乱晃了几天，没有说醉酒被打的事，也没提遇到傅振华。范美珠看到弟弟安然无恙回来就已经很开心了，宽慰了几句，也没多问。
家里看起来似乎比从前空旷了许多，沈之玲果然依言把所有与她相关的东西全都带走了，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遗留在岁月里的痕迹又岂是能够带得走的？
坐在客厅中，往日片段一幕幕掠过脑海，耳畔仿佛还可以听到宝宝的哭声、笑声、咿呀学语，无尽的绝望与痛苦潮涌般席卷而来，范旭川抱着头深深地陷进沙发里，只觉一刻也无法再待下去。
精神恍惚地冲出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了大半天，悲哀地发现天大地大竟是无处可去。然后，忽然想起了傅振华，想起了那间地处偏僻、要走上半个钟头才能看到公车站的老旧平房。几乎没有犹豫地，范旭川本能地迈出了脚步。
昏黄的灯光，斑驳的墙，简陋至极的空旷房间却莫名地令范旭川在踏进门的那一刻感到无比的踏实与安心。只不过，耳边少了某个人的自言自语、自说自笑，这房间显得有些太过寂静。
度过两个无眠的夜晚，到了第三天，傅振华依然没有回来。
眼见着天色已暗，范旭川心里微微地不安，恍然想起这一次出来又没有告知姐姐，于是对自己说——还是打个电话回去的好。傅振华家里没有装电话，想打电话只有去公车站旁的电话亭。
向范美珠报过了平安，从电话亭中出来，范旭川下意识地左右张望。视线所及，半个人影也无。
在公车站附近晃了一阵，天已黑透，只得慢步往回走，一路上心里空空茫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谁知还未到门口，远远便见屋里亮了灯，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推开房门，却看到傅振华正赤着上身料理汩汩流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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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一次站在这扇门外，范旭川心中是踏实的。但是推开门，那个言语保证了绝不会踏出门口的人竟然不见了踪影。
惊愣之余不禁心下气恼，正欲发作却见傅振华边擦着手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扬着一张笑脸：“你回来啦。”
刚刚的气闷瞬间烟消云散，无意识地松了口气，范旭川回过身冲外面道：“都搬进来吧。”
两名送货员陆陆续续搬进一大堆东西，单人床、床垫、电视机、小电视柜，还有两个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大纸箱。
傅振华看着眼前这一堆东西，微扬了眉：“你不是去买床吗，怎么把整间百货公司都搬回来了？”
“谁叫你家里简洁成这样，连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都没有，我这还只是拣了最为紧要的来买，不然恐怕得装上一卡车。什么叫家徒四壁我长这么大总算是见识到了，真不知道你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傅振华笑笑，不置可否。其实自己也打算添置些东西了，毕竟现在住在这里的，已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摆放好电视柜，范旭川又指挥着送货员把床靠墙放好，移开床头柜，与原来那张床首尾相抵形成一个L形。
送货员走后，范旭川开始动手拆电视机的包装。傅振华也想过来帮手，却被范旭川毫不客气地喝止：“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到一边坐着去，不然等下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傅振华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裂开？”
范旭川瞪眼看他，傅振华马上妥协：“好好好，不动手，我就站在一边看着。”
范旭川这才低头继续手里的工作。
电视机不算大，反正只要可供无聊时娱乐消遣便好，免得又像那天一样无言尴尬。
一直嫌傅振华的床太硬，特意挑选了两张软硬适中的床垫，床单也是两份，还有簇新的枕头和薄被。
装好日光灯，打开开关试了下，房间里立时亮堂了起来。范旭川满意地拍拍手上的尘土：“这样才对嘛。”
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范旭川有条有理地将一切全都安置妥当，傅振华忽然开口，轻声地问：“你和美珠姐离开育幼院后，一定吃过很多苦吧？”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半大孩子赤手空拳地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上闯荡，不必想也知道一定经历过很长一段相当艰苦的日子。
正在收拾工具箱的手顿住，范旭川沉默了片刻，神情愤然：“上帝就是这么不公平……”
眸色黯了黯，傅振华走过去一手轻按上范旭川肩头，柔声道：“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吧。”
“有些事……是永远也忘不掉的……”范旭川神色黯然，幽幽地道。
“那么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不开心，让我和你一起分担。”郑重过后，语气一转，傅振华含笑道：“不过当然最好是没有什么不开心需要我来分担。”
范旭川扭头看向傅振华，神情认真而专注地问道：“当年的承诺，还算数吗？”
傅振华微微收敛了笑意，同样认真而专注地回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绝对不会离开你，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