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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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
素和言的声音在发抖，他抓紧楚晏的胳膊，痛苦得痉挛着，“不要……不要……走。”
楚晏抱住他避开雷击。两相较量，显然天雷的速度更快，避开这一道，避不开下一道，紫雷穿过楚晏击在素和言身上。
“啊！……”素和言的肩膀紧缩，他身上都是血，很狼狈，电流纹路在身上荡开，与他灵力一色，融进血红中，开在雪白里。
他抓住楚晏的手臂，嘶声道：“不用躲！让它劈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嗯！疼！我疼！楚晏！你不要躲了！”
此时楚晏什么都不能说，耳边充斥着素和言的惨叫与喊痛。
他无能，什么的做不了。
若这些雷早一些或是晚一些，素和言没有将全部灵力用来构成这道百里结界，或是稍作休息灵力恢复，都不会这么狼狈。
天雷滚滚，只要死不了，便只能受着。
怔住的、只知道跑的楚晏终于想起来这是枕山，这是过去，素和言早已经承受了这些痛苦。修士的经历都会存于梦中，若是不甚进入便回重蹈覆辙。
“师尊！”
“我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疼！”
痛苦的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七煌山的黑雾被闪电照耀成了一片刺目的白昼。
楚晏后知后觉这是修士飞升的雷劫，但是素和言为补结界损耗灵力修为。
他真的，很爱这片土地。
可能是一天过去，也可能是两天或者三天，雷击中央、两人所在的地方已经深陷下去，四周都是被雷劈出来的深坑。
因为素和言是目标，所以他躺的位置在最底层，身下有一滩血水。楚晏没敢搂紧他，但是双臂张开呈搂抱的姿态，身躯弯着撑在他的上方。
天上降下灵光，悦耳的仙乐传唱，百鸟飞翔高鸣。
雪在下，鸟在飞，残余的天雷在空中爬行。
素和言躺在血泊中感知到身上的痛楚在慢慢减退，痛到模糊的五感逐渐灵敏。
他看见了楚晏。
这位人界帝王魔界尊主现在面目全非，哭得鼻涕都快要流出来了，眼睛又红又肿，原本不信任的眼中此时只有惧怕。
抱着他的手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在发抖，他一推，这人就落在雪与血中，没有站起来。
令人胆寒的眉间印似乎是活了过来，那朵重瓣的紫色花朵妖艳诡谲，花瓣边缘刻薄得锋利，有寒芒凝出淡淡的嗜血紫光，触目惊心。
据说，眉间印像这样的魔族，练七步柳是无用的。
素和言将门下弟子逼成了这样。
他脸上心疼，抬手摸了摸楚晏的头，道：“不用怕，我也不想死。”
楚晏声音很哑，像是哭了很长时间，也像是素和言要碎了，他不敢大声说话，道：“这是修士飞升的劫难吗？那师尊为何选择留在人界。”
素和言眉目顿了顿，出于某种私心，他揪住楚晏手臂的衣裳，道：“因为我知道以后会遇见你。”
楚晏闻言，缓慢地睁大眼睛，眸中似有冰雪消融，透出喜悦。
洽在此时，一只仙鹤落在他的肩膀，展翅伸懒腰，天上漏了一个洞，只有三个台阶的登天梯落在素和言脚边。
楚晏抬眸看去，早已经麻木的身体却被人一推，他看向来人，最先入目的是一把利剑。他怒目圆睁，在九章剑刺下时及时挡在素和言身前。
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允许他这个客人更改，九章剑惊起仙鹤，然后通过他的胸膛，穿透素和言的肩膀。
“啊！”素和言的声音发着颤，拐着弯。他捂住肩膀，一边咽血，一边看向来人。
可是转眼，九章剑被来人拔出，再刺入他的腹部。
看到来人，素和言身体里面的血好像全都冷了，痛苦虽然远远不及方才雷击，但是心底的难以置信好像更多一些。
雷劫劈过脊骨的痛意是密密麻麻的，现在那种感觉好像又爬了上来。
素和言看着手指上的剑痕，半张着嘴，脸上是困惑和不可思议。
空华跪在地上，持剑的手在抖，脸色苍白得不像样子。
他跪近素和言，握紧九章剑手柄再往里用力，用满含恶意的声音嘶声道：“小山，你为什么没有死？你为什么还不死？！你为什么还活着？！啊？！为什么还活着？！”
“我？”素和言抬手，带血的梅花断断续续落在地上。他握住腹部的剑，慢慢拔了出来。
空华似是被惊着，双手脱离剑，身子后坐在地上。
素和言要坐起来，察觉他意图的楚晏立刻扶住他。
素和言满嘴是血，笑着看向楚晏，发现这个弟子双眼猩红，浑身都在颤抖。
“好了，便到这里吧，该醒了。”
“好！好！”楚晏答应着，双手胡乱在素和言身边摩挲，却捞了满手梅花在手里，他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睁大眼睛。他已经忘记怎么醒来。
素和言无言以对，气得轻轻笑了一声，道 ：“将你的识海从我的梦境中抽离。”
下一刻，两人便醒了。
披蓝殿，薄雾鸡鸣，楚晏四肢并用地缠着素和言，满榻都是水。
素和言睁开眼，喘了口气，推开怔怔的楚晏。
在梦里，楚晏抱着他手都僵硬了，可是人在梦中怎么会僵硬呢？原来是在现实里便抱着他。
素和言摇晃晕沉的脑袋，像是疼痛任在，他微凝眉。
“师尊？”楚晏似是还在梦中，抬手便来抱他。
素和言抬手一挡，道：“你还要抱到何时？”
楚晏嗓音低沉道：“师尊？”
素和言盘腿而坐，揉着腹部，道：“你可以说说你师兄的事情了。”
楚晏抿唇，跟着坐起来。
“便是昨夜，应该是昨夜吧。我在……我有事情，陆翘楚找到我让我放了师尊。我当然，我当然不放，他便与我打了起来。”
他害怕素和言将他丢在这里，便犹豫着拉住素和言的手背，不敢用力只是隔着点距离接触。
“他不胜败落，与我说起少时与师尊的一切，然后，然后说我与他是同一个人，不等我细问便结印自爆灵力去了。”
他看着素和言，诚恳请求道：“我有他的记忆，师尊可以进我识海查看。”
可能是回到过去久了，素和言的行止有些枕山的痕迹，现下便盘腿支头，整个人都肆意慵懒极了。
“我不看。”
楚晏：“……”
素和言捂脸，可是脸上手上都是水，他甩干净，叹息一声转身要睡。
发觉楚晏要贴过来，他怒道：“滚，我很热。”
“哦哦，”楚晏变出冰块和扇子，将冰凉的风扇在他背上，“师尊，师尊现在疼吗？”
素和言腰杆塌陷，有些弱不禁风，道：“你觉得呢？”
当然是不疼的，楚晏点头，卖力扇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他是楚皇，他是魔尊。
素和言是被献上来的美人。
于是他拿起一块冰跪着靠近素和言，素和言回头看他，他僵住，然后将冰放在素和言手里，乖巧扇风。
时间慢慢接近天明，但是窗外黑漆漆的，像有鬼。
楚晏手麻，扇子很快掉在床上，他忽觉眉心灼痛，痛苦得抱住头缩成一团。
素和言转身看见他这样，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楚晏？”
楚晏痛咛一声，抱住素和言的腰，痛苦道：“师尊，我觉得有人在挖我的脑子。”
两生一体，素和言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若陆翘楚和楚晏真的是一个人，那么楚晏现在必定很难受。
魔族至恶，但是陆翘楚至善。
“睡一觉便会好的。”素和言让楚晏躺好，拉好被子。
“师尊。”那人背对烛光看他，然后弃了自己的被子钻进他的被窝。
楚晏眼睛还是很红，但已经平复下来，他想起陆翘楚死后，他察觉到有人来披蓝殿找素和言。
但素和言不想说，他也不便再问。
两人宽衣睡觉。
楚晏要和素和言一个被窝，感到身边人僵住，便问：“是怕我做什么还是不习惯？”
素和言闭眼，规矩躺好，被子盖到脖子，叹气：“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楚晏不说话了。怀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他是想和素和言同床共枕，但这人不会爱他，确实是没有意义。
“你还没见过冬日的披蓝殿吧？银装素裹，白雪覆苍，池子里鱼群游动，雪绒花一样下着，还一点都不热。”
楚晏侧身，将素和言捞过来胸贴背，道：“除夕时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素和言不说话，闭上眼睛睡觉。
两人就这般处着，倒也难得的静谧，约莫过了十来日，楚晏忙碌起来。
他不懂政务，一切都有专人打理，又有专人监督，能让他忙的，只有定时的朝臣汇报和频繁的修门下战书。
楚晏欺师灭祖触犯修门大忌，各修门多年不见人的前辈纷纷出山，他们是修门泰斗，威望极高，光气势便不是后辈能比。
而楚晏看似强悍，实则揠苗助长，他的修为是自己千辛万苦修来的不假，但天赋再高血脉再强，又怎么比得过那些前辈。
第一次堪堪打个平手，也是前辈们轻敌了，之后几次都是负伤。
他的肩背被使用银丝的前辈勒进，差点不能用，只能垂着修养，面对素和言也是少言少语。节节败退，他不得不召令手下抵抗，如此才好了些。
素和言闲来无事，抱着酒喝醉了，事后自然“枕山”起来，问出一直的疑惑。
楚晏肩膀已经养好，他放了许多魔族来人界，闲下的时间便紧练修为，但每晚都要来偏殿找素和言，面对发问，也自然答了。
素和言坐在床中央，模样有些迷茫，银发披散笼罩肩背，伸手点了点楚晏的肩膀，心疼道：“所以你从前都是一个人出去应战的？”
没了修为加持的素和言白得很是异样，指节修长，指头莹润，楚晏视线被吸引过去，挪不开地紧紧盯着，然后一把抓住。
“做什么？”素和言皱眉，不高兴。
今日是朝臣汇报的日子，楚晏穿了帝王服饰，十二玉旒遮面，阴影落在坚毅的脸上，叫人看不清晰。
他是成年男子又是魔族，自然是有需求的，忍得久了不可平常对待。
若是素和言不嫌弃两人也能同床共枕，但是多数时间，他是不被允许靠近一步的。
楚晏想起这九州局势，想起自己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自然也想起那位国师。条条大路都是死，他做什么要连累师尊，而且师尊不愿意。
楚晏正要松手，素和言却自己抽回手，跪直身子倾过来。
素和言用双手挑开冕旒，看着楚晏绷紧的脸，问他：“我若是死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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