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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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头镇的月亮不太明，素和言背着楚晏，找到一家“悬壶济世”的草堂。
大夫一掐楚晏手脉，眼冒精光道：“他是急火攻心，要走火入魔了！待老夫开一副降火气的猛药，叫他凉上三分！”
素和言看着他，觉得这个大夫好像不太在行。
不过大夫好像很兴奋，走到药柜边上引吭高歌：“村东有个好大夫，人称神医徐半来，看病救人不要钱，一年救人三千百。”
素和言扭头，看见徐半来将药在沸水里一过，拿个大漏斗塞楚晏嘴里，便要往里倒灌。
滚烫的汤药，即将进入喉管。
素和言倒吸一口气，喝道：“徐大夫且慢！这药烫人！”
“对对对对对！”闻言，徐半来这才缓过神，放下碗，羞涩地抓着素和言的手，“我隐居在这鬼地方太久了，都快十来年没人找我看病了。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啊！我叫徐半来，差不多十年前来这里的，阁下是？”
素和言抽回手，将斗笠正了正，道：“在下……在下楚山，这是楚野。”
徐半来瞪眼，道：“出山初夜？你们爹娘太有才了！他是你弟弟吧？！”
徐半来太过热情，素和言不得不热情起来，他点点头答是，将躺得歪七扭八的楚晏摆正，拔下那个大漏斗，坐在楚晏身边把药吹凉，一勺一勺喂进去。
徐半来胡子一大把，看起来倒还年轻，坐在地上，双手抵住下巴，感叹道：“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要是我有个哥哥或是弟弟就好了，可惜我只有五个姐姐六个妹妹，不太爱待见我。”
“哎呀楚兄弟，现在外面怎么样？那个修士里独占鳌头的素和仙君死了没，还是成仙啦？那个知命簪找到没？望溪谷的掌门是谁，翟裳和翟畅两师兄弟不会斗法斗死了便宜别人了吧？七煌山的……”
素和言道：“没死，没找到，是翟裳，没挖完……”
把最后一口药灌进楚晏嘴里，素和言摸出一块灵石付钱，背上人，往外走。
硕大的灵石闪亮无比，徐半来谢天谢地，将灵石擦擦，拦住素和言道：“楚兄弟别走啊！天就要黑了，你们在这里歇一晚呗。三头镇没有客栈，你不会要带着你弟弟睡大街吧，要知道天黑了那些吃人的东西都出来了。这里又接近魔界和冥界，一个不小心三处隔开的结界破了，那些仙君没赶来补，你们不得被魔族抓去暖床啊！在我这里歇一晚！”
此人话太密，素和言额角怦怦跳，把楚晏耳朵捂住，问他：“徐兄弟是蜀州的？”
徐半来咧嘴笑道：“是啊是啊，我是那边的，但我不能吃辣，遭人嘲笑，就伤心难过跑到这里来了。”
他一拍额头，把素和言背上的楚晏抢过来，拖上二楼，下楼时又开始喋喋不休。
“其实三头镇什么都好，珍稀的药材又多，要是可以多几个姑娘就更好了，我打了七十年光棍，还没找到媳妇嘞！楚兄弟年纪轻轻的也没有媳妇吧？我们两个正好凑一床，今天晚上就不要打扰楚小兄弟了。对了，我家只有一张床，楚小兄弟躺那张，今天咱两就凑合凑合在那板子排的病床上躺躺得了！我不收钱！”
到了实地，素和言把白纱往斗笠上一挂，拘谨道：“不用了，今晚我和我弟弟躺一起挺好的。”
徐半来半点没有听出素和言的不开心，眼珠子在素和言脸上一滚，突然拍手惊叫，怪叫道：“他不是你弟弟吧？！你们是家里不同意，偷跑出来的一对小情人！徐半来在这里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早日请我吃喜糖！”
素和言一愣，很快就怒道：“你说什么？！”
徐半来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把脖子洗干净，放到含章剑上，还在拼命劝说素和言给个痛快。
他直白道：“你喜欢他啊！你给他喂药的时候，眼睛里面的温柔都要满出来了！我看你面相薄情，绝对是他对你无微不至，体贴入微，把你收服的对不对？！你就说对不对吧？！！”
素和言眼皮重重一跳，脱口而出道：“不可能，他是我弟子！！”
徐半来比他还震惊，甚至往后一跳，捂住嘴巴，惊悚道：“天地君亲师，你们这个有悖伦理纲常啊！难怪要跑到三头镇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不受人待见啊！”
素和言怒火中烧，冒出一脑袋汗，指着徐半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半来顺着他指向自己，道：“我？我怎么了？你要请我给你们当证婚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两块上品灵石！”
素和言冷笑，看着徐半来弹出来的两根指头，想给他剁下来。
“大夫猜错了，他是说，你再胡说八道他便把你草堂砸了。”
徐半来寻声望去，只见他的病人半撑着楼梯往下看，脸色白得像鬼。
他登时脸色大变，“噔噔噔”爬上楼扶住病人，责怪道：“楚小兄弟，不是我说的，是这位楚兄弟自己说的，我读书人不说谎话的！你平心静气，万万不可生气啊！”
楚晏侧眼，望向素和言，低声道：“楚小兄弟？楚兄弟？这位大夫，你误会了，他真的只是我师尊。”
素和言松口气，又不是滋味，不知道哪里有不顺意的地方，但他找不到，也便作罢。
不对啊。徐半来贱嗖嗖的目光在师徒二人中间打转，很不相信楚晏的话。这两人，一个看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对一个关怀备至，不像无情啊。
难道是我隐世太久，现在外面的师徒都这样相处了？可是从前这样相处的师徒，都是在搞乱.伦那套啊。
楚晏看他不信，屈指点点自己的额头，指向素和言，对徐半来道：“我和他额心都有一抹朱砂，有修为的人都能看见。他怀里还揣着我的弑石，我是他的入门弟子。这次来三头镇，是我求他带我来长长见识。”
徐半来屏气凝神，眼中浮现一层浅淡的灵光，真的在素和言和楚晏的额心，看见了一笔朱砂。
可这不是师徒不师徒的问题，是有情没有情的问题，然而徐半来对上素和言冰凉的目光，立刻妥协道：“啊啊啊，抱歉抱歉，我失礼！敢问两位仙君哪个修门的？”
素和言拂袖道：“水净。”
楚晏道：“哀山。”
徐半来左右看看，道：“额……哪个？”
素和言道：“水净。”
闻言，徐半来忽然狗腿，弃了楚晏，跑到素和言面前，端茶倒水，扶人坐下，结巴问：“那，仙君，看我有无根骨，资质如何？可入修门否？”
没有根骨。
素和言看他两眼，从存物袋里摸出一块弑石递给他，道：“有没有根骨我说不上来，这里有块弑石，你入一滴血，要是它发光，你便是有根骨，要是没有，那便是……”
他没说下去，看徐半来暗淡下来的眼睛，明白过来这个人从前是试过弑石的，而且没本事让弑石发光。
把弑石收回来，他改口了，道：“这世间也不是所有人修炼都要根骨，东临门的望山，水净的其华，这些人都没有根骨。”
素和言对徐半来道：“有的人超出弑石之外，非常人所能及。”
徐半来低喃：“可是素和宗师和望山宗师都可以让弑石发出白光。”
素和言道：“你能修习，有灵光，为何执着于根骨呢？”
徐半来猛地抬头，看向素和言。
素和言道：“是有人没有弑石而可以修炼的，抛却望山其华之辈，往上看，不是还有枕山木却么，弑石不过是一个身份证明罢了。”
听到这里，徐半来浑身颤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
“可我已经七十岁了，别人十来岁拜师修炼都不一定有所成，我能做什么呢？”
有的人耿耿于怀一些事情，因此耽搁了另外一些事情，这一耽搁，就是一辈子。
三头镇比外界冷一些，素和言喜欢，但是楚晏要加件衣裳。
夜里风大，把木质门窗拍得啪啪响，出奇吓人，尤其是鬼怪凶灵都在街上游荡的时候。
“三头镇不止离魔界近，离冥界也近，你遇到不认识的人不要随意询问招呼。”素和言将灯芯剪断，拿剪子拨高。
这里是徐半来让给两人的空房，原本是有两间空房的，但是楚晏害怕，央着要和素和言一起睡，说是黑天，阴风，鬼哭狼嚎，闹鬼。
当时素和言面无表情看了两眼这个胆小如鼠的弟子，答应了，于是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剪灯芯，楚晏打扫。
屋里除了一张空床，什么都没有摆放，空空荡荡很渗人。
徐半来把被子交给楚晏时，随口道：“敝处寒陋，只一似铁破被，委屈二位仙君了。既是师徒便不用避讳，楚仙君照顾好小楚仙君啊。”
灯芯变短，光亮乍起，楚晏背对素和言，闭气，把徐半来从粮仓底下拉出来的被子抖开，甩起扑天飞灰，道：“我知道了师尊，我不会随意出去的乱逛的——这被子他到底放了多久？积灰成这样。”
不大的一间屋子，随着灰扑扑的被子被抖开，刹那间掀起肉眼十分可见的灰尘。
素和言冷着脸，把头发解开披在两肩，用手指绕着抖抖，震落兜了他一头一脸的灰，冷声道：“你先放在一旁，等天明再拿出去洗洗晒干。”
楚晏回头看他，想起什么，提醒道：“那今晚呢师尊？我是个病人，不能不睡。”
外面风大，拍打在破旧的窗户上，像下一刻，便要有什么东西爬进来。
素和言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道：“在天城的时候，我购了一些被子薄毯，在你的存物袋里。”
楚晏道“好”，拿出新被褥抖开，几下铺好床，蹬掉鞋子爬了上去，目光灼灼地望着素和言，像个讨赏的孩子。
看着楚晏歪着头等他的模样，素和言的脸，却蓦然红了，似是夏季晚霞落下，独独眷怜了楚晏一人。
若楚晏是个平常人，虽然会惊叹于这份美丽，但不会捧出心去讨好追求，毕竟此刻的美，从前和以后都会有许多，有的，比这份还要夺目绚烂。
但楚晏不是，他是个亡命徒，半生都在逃亡，只慢下来见过这么一次。
从前不曾有，现在只有这么一个，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所以他要牢牢把它攥在手里。
素和言宽衣解带，脱了两层衣裳，从手中打出一道灵光固定住被风拍来拍去的门窗，吹灯，躺在床沿，和楚晏隔着一人的距离。
窗外漏进来的微弱光亮中，楚晏把被子都扯到自己身上捂着，有些拘谨，不敢动弹。
但他自己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一会儿，热得满头热，热意蔓延，波及到素和言。
素和言偏头看他，不满地道：“又不是第一次。”
楚晏一下就想歪了，久未疏解，不由得弯身，护住腹前被子。
他眸中有光，将素和言烫得呼吸一滞。
素和言狠狠偏过头，翻身背对，暴露出单薄衣物下柔韧细窄的腰，他的衣物飘逸，多层鲛纱裹着躯体，半是朦胧绰约半是明目张胆。
楚晏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这截腰，他见过摸过掐过。
因为从前犯下过大错，现在强求心如止水反倒不容易，他正躺着，双手抹脸，盖住眼睛。
空气莫名其妙热起来。
楚晏的胆子已经被狗吃了，没了胆子居然肆无忌惮起来，伸手虚空握住那段腰，慢慢靠了过去，声音放得极低道：“师尊，我……”
他想装蠢，让师尊帮他。
可是素和言只觉得背部被烫了一下，他一言不发，起身往外走去，想给弟子腾出地方，毕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能要求清心寡欲，活得老僧入定一样。
不料弟子是个大蠢货，居然跟着下床，他走到门边，不得不回头对欲要跟上来的弟子道：“我有些热。你自己躺着，记得不要出来。”
楚晏躺回去，踢掉被子，盯着漆黑的房顶。
素和言没有走远，找到一根平稳的枝头跃上，躺平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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