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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开堂审问 ...

  •   第二十二章

      娄知府甚少亲自审案,这一开堂,半个顺昌府的人都拥了过来。

      一说和洪员外有关,剩下半个府的人联系好相熟之人,随时等候着打听消息。

      秦羽难得今日起早,没等解云琅敲门就已经准备好坐上了马车。

      留方吉和二壮在客栈,二人前往衙门。

      娄知府的审案堂比解云琅的要大得多,内里装饰庄严,左右皂班神气十足,精神面貌非丰梨县那班可比。

      解云琅见了不住点头,思考回去后该如何训练自家那帮咸鱼。

      堂中左侧放了两张桌案,分别给解云琅和秦羽。

      秦羽入座后,瞥了眼衙门外围着的人,道:“快到时辰了,大人确定黄瑛会出现么?”

      解云琅摇摇头:“不确定,但我猜她会来。”

      秦羽缓缓垂眸。

      今日开堂事关洪逸,大半个府的人都听说了此事,闹得人心浮躁,况且今日是闭城最后一日,一过丑时城门便会打开,届时是出城的最好时机。

      倘若黄瑛不来,趁机逃出顺昌府,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何必要冒着危险来衙门。

      他不知道解云琅给她的信里写了什么,只能暗自祈祷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莫要羊入虎口。

      “喝点儿水?”

      “不必。”

      秦羽冷漠拒绝了,解云琅便给自己倒了一杯。

      过了一会儿,一干人等也差不多到齐了。

      洪逸在耳房等待传唤,娄崧身着官服从一侧徐徐步入,在案后入座,扫视堂下。

      杀威棒响彻后,衙门内外俱是安静,娄崧一拍惊堂木,对着底下道:“来人,将那女子带上!”

      秦羽不由看向门外。

      随着两道阴影自地上逐渐靠近,秦羽眸色不由一暗,紧接着衙役带着一名蓝衣女子现身于众人视野。

      是她。

      秦羽和解云琅脸上俱有了变化。

      女子的样貌与画中如出一辙,可以断定不会有错。

      只见黄瑛抬头望了眼堂中的牌匾,缓步往堂内走来。

      秦羽和解云琅看着她走近,黄瑛往二人这边瞧了一眼,随即来到堂前跪下,向娄崧拜道:“民女黄瑛拜见娄大人。”

      娄崧打量起堂下女子:“据丰梨知县解大人所言,你与另一位相貌相似的女子,于大婚之日互换了身份,以致姻缘错配、主仆离散,可有此事?”

      黄瑛道:“回大人,确有此事。”

      娄崧点头道:“你且将你二人的底细,与此事经过细细说来。”

      黄瑛讲述道:“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黄瑛从外表上看与寻常女子无甚不同,只是在讲述的过程中,她面色不改,声音沉稳有力,又条理清晰,几句话的功夫便将自己的信息交代清楚,接着便讲述事情的经过:

      “那日我被父亲打晕后很快就醒转,我便趁着所有人毫无防备时跳窗而逃。芙蕖县水多桥多,穿着嫁衣往桥上走太引人注目,我便抄了条小路一直奔逃,恰巧逃至郊外荒废的娘娘庙。”

      “那时我后脖疼痛,加之跑了许久,体力支撑不住,便躲在娘娘庙的供桌下。不知待了多久,而后听到有脚步声,接着桌布被人撩开,我以为是父亲他们追来了,谁知道是一名女子。”

      娄崧捋了把胡子:“她就是那个与你长相相似的兰莘。”

      “没错。当时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娘娘显灵了,而后我与她说话得知,她也是背着人逃出来的。”黄瑛说及此,眼中有水光莹莹:

      “她说她是顺昌府一位员外的婢女,平日里过着挨打辱骂的日子,她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便逃了出来,她说她对往后的日子没有什么期望,只求能找个安稳人家平淡度日。说来也巧,她希望的日子恰是我最不愿过的,天下之大,我情愿在外遨游,便是死也无憾。”

      “所以你和她便起了互换的心思。”

      “是。我与她对着娘娘起誓,甘愿承担互换后的因果,只求能借此一搏,重获新生。”黄瑛说到此有些哽咽。

      回想起兰莘以银簪做誓放于如意中,那时她看着神像的眼神,比烛火还要明亮。

      可怜斯人已逝,她更不能让兰莘白白死去。

      “兰莘换上我的嫁衣,替我上了花轿。我对芙蕖县以外的路都不熟悉,只能顺着她来的方向走,一路躲过山匪贼窝到了顺昌府,本想着只是经过,应该不会被人发现,谁成想洪逸的手下一眼就认出了我,将我抓了回去。”

      黄瑛想起当时的场景就害怕气愤:“这些人野蛮无比,畜生不如!我不是兰莘,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是兰莘,却强行把我带走关在屋里打骂!”

      说着她撩起袖子,露出满是疤痕和血痂的手臂,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在场之人看得俱是倒吸一口凉气,人群不住发出咒骂声:

      “这打得也太惨了......”

      “这姓洪的真不是个东西!”

      “他本来就是个畜生!不过是仗着京中有人罢了!这种人就该活剐了下地狱!”

      “......”

      娄崧命人将洪逸带上来,后者上来一看见黄瑛,眼中顿时露出惊喜,心道管她是何人,只要能判给自己就好,于是大方承认自己打了她:“主子打仆人,天经地义。”

      黄瑛恶狠狠淬了他一口。

      人群纷纷起哄。

      洪逸气不过,转头用命令的语气对娄崧道:“娄大人还审什么,快上夹!先好好治治这个恶婆娘!”

      娄崧瞥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鄙夷,碍于面子只得让洪逸先坐去在一旁,让黄瑛接着说:

      “后来我实在受不住假装晕死过去,洪逸见我没了气息,便命人把我扔去南月坊,假装我是自己病逝。为了彻底摆脱洪逸的控制,我便将计就计制造出已死的假象,实则仍是躲在南月坊,慢慢计划之后如何离开。”黄瑛道。

      娄崧听完,与解云琅对视一眼,问道:“你躲在南月坊,期间如何生活?”

      黄瑛回道:“民女自幼会些手工活,平日靠做竹编草编,向坊中其他人交换食物。洪逸给坊间人的口粮不多,因此一只竹编只换一口粮食,坊间人不少,积少成多,每日也能饱腹。”

      洪逸闻言插嘴道:“胡说!每人每日足有两只馒头!那馒头可是发面之物,吃下喝水足以撑了!”

      黄瑛吐了他一口:“你放屁!那馒头里参了多少麦壳?!用的面粉都是堆放了多少年的?!要不是为了活下去畜生都不吃!”

      “你个疯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洪逸骂道。

      娄崧狠狠皱眉,用力一拍惊堂木:“肃静!”

      洪逸用手指着黄瑛,冷笑着坐回一边。

      左右升堂不过走个形式,为的不过是叫所有人见证自己如何赢下官司,堵住所有人的嘴,此后他将黄瑛带回去便在无任何意义。

      洪逸摸了摸自己的脸,阴笑着盯着黄瑛,心里已经安排了不下十种折磨的方式。

      整个堂内只有黄瑛是跪着的,她兀自挺直了脊背,直视洪逸那双猥琐的眼睛,硬生生将对方瞪得撇开眼。

      “区区竹编,他们连吃都吃不饱,怎的愿意换这等无用之物。”娄崧忍下心头不悦,继续问道:“你既假死,自然不可能大摇大摆露脸,应该还有同伙。”

      黄瑛犹豫片刻后,点头道:“我每日做完会将东西交给阿慧,再由阿慧藏在头巾里,悄悄带出去与人交换。”

      娄崧下令让阿慧前来对峙,等人到后,确认黄瑛所言属实:“我与她经历相似,不忍心看到她陷入绝境,因此才决定帮她。”

      交代完毕,事情经过已经明了,此案牵扯众多,娄崧不免再仔细盘问一番。

      秦羽看着堂下的两位女子,二人语气神态自然,句句皆出自肺腑,自觉无甚异议,然而当他瞥向娄崧时,对方那一闪而过的眼神,让他下意识心道不妙。

      “你的叙述十分精彩,本府上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异之事。天底下如何会有非血亲外这般相似之人?”娄崧捋了把胡须,趁机看了眼纸上的提示。

      与此同时,解云琅若无其事地靠在一旁,打量着堂下之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面对娄崧的话,黄瑛扬起脸道:“天下事无奇不有,在见到兰莘之前,民女也不敢想象。”

      娄崧嘴角一勾,双目紧盯堂下之人:“倘若此事为真,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是黄瑛而非兰莘?”

      黄瑛沉声道:“大人,兰莘已死,尸首就在丰梨县。”

      “可本府听解大人所言,那具尸首面容尽毁。”娄崧道。

      “她是为了保护我才自毁的面容。”黄瑛辩道。

      “你二人素不相识,何来这般大的情意?再者若兰莘为黄瑛而死一事成立,黄瑛又为何不能为兰莘而死?”

      娄崧将纸条上的句子一口气问出,眨了眨眼,缓了缓接着往下念:“本府未曾同时见过你二人的样貌,有理由怀疑你二人其实未曾交换,你编造了这个故事,想借此给自己换上黄瑛的身份以摆脱洪逸。”

      “夫妻尚可合离,但主仆需得卖身契,除非你有证据证明自己是黄瑛,否则你,兰莘,仍将判给洪员外。”

      “大人让民女证明......我是我?”黄瑛一时有些茫然:“可我便是我,这该如何证明?”

      洪逸闻言乐开了花,指着黄瑛道:“拿不出证据,你就乖乖跟主子我回去。放心,这回回去后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叫你再跑不出我手掌心一步!”

      “你做梦!”

      娄崧及时打断了二人,看着黄瑛道:“本府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若时辰到还拿不出证据,本府便要做出决断了。”

      “娄大人!可是我......”

      黄瑛一时欲辩无言。

      衙门外,人群顿时起了议论,着实为黄瑛捏一把汗,毕竟不管她到底是谁,落到洪逸手上绝对没有好下场。

      另一边,秦羽皱眉看向解云琅,小声责问道:“怎么回事,兰莘之死尚未定夺,杜木匠也还在牢里,为何眼下却先要处置黄瑛?”

      “恩?”解云琅回过神,不紧不慢道:“杜木匠没有理由杀害兰莘,其一他要拿兰莘去换黄瑛,其二你没有发觉杜木匠与常人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

      秦羽看着解云琅,后者给他倒了杯茶:“两个样貌几乎相同的女子,他宁可舍弃温柔的一方去选不喜自己的那个,原因仅仅是因为纸上所写,并且他在发现兰莘自尽之后,没有选择报官或者叫喊,而是在规定时辰内赶去周员外府做木工活。”

      秦羽眨眨眼,道:“呆板麻木,死脑筋。”

      “不错。之前我让人查了他几年来所有的行踪,他每日只往来于家和做活的地方,中途从不做任何事,吃穿用度皆是他娘帮他安排。”解云琅感叹道:“他的生活过于简单,每日只按既定之事行动,以至于他没有处理意外的能力,只有无能暴躁,日日虐待兰莘。”

      “其三,倘若你杀了人,又想营造出对方意外身亡的假象,你认为最稳妥的反应是什么?”解云琅向秦羽凑近道。

      秦羽垂眸道:“报官,痛哭一场。”

      解云琅微微一笑:“显然杜木匠没有这么聪明的脑袋。”

      秦羽仍是质疑:“即便如此,此案依照律法归丰梨县衙处理,人也该带回县衙审判。”

      “你说的对。可是今日升堂并不是处理兰莘自尽一案,是洪逸洪员外要求追回半月前假死逃脱的仆役。”解云琅摊手道。

      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出的话如一根根刺扎进心里,秦羽紧咬牙关,面对解云琅心底升起一股深深的厌恶。

      秦羽无声冷笑,转过脸去再不看他。

      另一边,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黄瑛说了辩解的话,都被娄崧和洪逸驳回,要求她拿出实证。

      围观的人群替黄瑛打抱不平,抗议声愈发响亮。

      娄崧一拍惊堂木,洪逸大吼一声,百姓被压得哑口无言。

      不忍心替黄瑛辩驳了几句的阿慧,被洪逸一脚无情踹到了地上:“差点儿忘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先把她给我带回去!”

      “阿慧!”

      黄瑛急着去拉阿慧,却被洪逸拦下,眼睁睁看着阿慧会带走,她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

      黄瑛实在无助,她出走许久,又来得匆忙,根本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是黄瑛的证据。

      无奈那香只剩下一指的高度,娄崧随即开始下令:

      “奴仆兰莘,背信弃主,私自潜逃,今罚杖刑三十,由原主洪逸领回。”

      “呵呵呵,别挣扎了,你赢不了我。”洪逸居高临下盯着黄瑛,像来索命的恶鬼,腥臭的铁锁勒得她喘不过气。

      眼见着娄崧抽出令签就要判定,千钧一发之际,左侧的秦羽忽然站起。

      堂内顿时安静,所有人目光都被秦羽吸引过去,只见他目视堂上,双唇一张一合,声音清晰有力:

      “我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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