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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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古城众多，碍于其地域辽阔荒芜不少，一路走来，他们目光所及之处，这些地方都曾是大邺的故土。走过平地，绕开荒漠，越过草原，此行像是在漠北腹内开刀，囊括了大邺境内已然绝迹的景色。
行至第七日，至黄昏，和亲的队伍终于到了帝都。前来接见的官员与谢裕接洽，将随行的侍卫及其一干人等安置在驿站，尚佳人则是被安排住进了四公主府。四公主是现皇后所出，虽担了个嫡女的名头，但终究是捡了先皇后去世的好处，这才成了嫡出的公主，因为这四公主的脾气秉性自幼便不是个好言说的。
尚佳人垂眸向即将离去的官员行礼，“多谢大人！”
“公主客气！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还望公主明白！”
刻意加重“明白”二字，让在场的众人都冷吸了一口气。帝都坊间早有传闻，这公主所嫁的人必然就是太子，但如今朝中适龄的太子除了那位早早就没了的大皇后，剩下的就是二皇子帝允礼和三皇子帝衾。而让她住进这四公主帝云祈的府中，言外之意就是让她偏向那位同样是现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了。
尚佳人哪里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但出门在外，随意承诺不过就是给自己造麻烦，如今漠北王尚且未言明是哪一位皇子，她这点圆滑的本事还是有的。
“大人忠告，佳人铭记于心，还望大人转告娘娘，万望心安！”
那个官员哈哈大笑了两声后，拱手行礼大步而去。身后围观着不明所以的百姓见那大人笑得那般肆意，纷纷猜测起这位平阳公主到底说了什么，驿站内不少看客亦是。唯独谢裕面不改色，只眸色渐深。他根本不用听，就知道那个谄媚的官员到底在同她暗示什么了。
马车还在外面候着，车夫面露难色，朝一旁的秦引轻声言语，得到答复后疾步就朝着驿站内飞快跑了进去。秦引正要安排其他的车夫时，谢裕挡在了那个被点到的车夫前，朝着尚佳人颔首示意。
一入这帝都，尚佳人就感觉这人不太对，许是因为他听漏了官员的话，许是似这般主动要求驾车，但于她而言，都算不上重要了。
“有劳谢将军了。”
尚佳人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抬脚上了马车，正当柳儿紧跟着上去时，他拦住了柳儿，“你跟过去也没用，漠北与大邺不同，公主府抑或千金住宅，身边都不允许跟着贴身丫鬟，你就算跟过去也进不去。”
柳儿正欲反驳，就被尚佳人叫住，“柳儿你留下吧！我自己去就行！”
“这是什么不成文的规矩？主子，我不要同您分开～”
“听话！”
马车缓缓起步，身后跟着不少的侍卫，最重要的是为首驾车的谢裕，模样格外俊俏，一时间引得不少的女子驻足欣赏。就在围观的人好奇那车上的公主究竟样貌如何时，马车上的纱帘忽然被风掀开来，虽未看清容颜，但那隐约间掠过的身姿不难看出，那是一位坐姿端正，温婉得体的大家闺秀。
马车停在公主府邸门前，一个人高袍长，张口说话像女儿家温婉的刘尧碎步上前，谢裕伸手将胳膊作为她下车的支撑，她没拒绝，纤细瘦长就这样搭在了他黑色的常服上。
“这人原先是漠北王手下的最得力的公公，后来因为四公主央求才成了这公主府的管家，务必要小心他！”谢裕压着声音道。一入漠北境内，他就已经派人探查清楚相关的情况了，自然对这早就被安排作为她住处的四公主了然。
“小人刘尧是这府上的管家。公主远道而来，按理说我家殿下该要亲迎您入府的，但不想您率先一步到了，殿下此时已经在赶回来了，还请平阳公主一定要恕罪！”语气夸张，看似请罪，实则不过是想让她咽下这口气。罢了，她原本就不是那种讲究场面的人，不来反倒是让她落了个清净。
“无妨，反正日后同住一府，总是有机会见到的，还是要多麻烦刘管家和四公主了。”
“早就听闻平阳公主温婉端庄，性情温婉，如今一看，传言不虚啊！”这话说得光明磊落，但就近年来大邺和漠北恶劣的关系来看，她明显对刘管家的传闻抱着怀疑的态度，但人家场面话都说到这儿了，总也是要奉承一二的。
“刘管家谬赞了！”
刘管家将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移开，大手一挥，七八个小厮就上前风风光光拆卸行礼了，顺着声音，尚佳人也回过头去，转过身时，眼前不知何时就多了六个举止规范的侍女。
尚佳人扫了一眼她们，忽然明白了谢裕不让柳儿跟来的初衷。漠北贵女不是不能有贴身侍女，而是不能只有一个，否则就是等于告诉别人，这个唯一的侍女就是她的软肋。别说柳儿，单是自小就被规训着长大的她，看着眼前这些一板一眼的侍女，心中都泛起不小的涟漪。
大邺因战败等各方面的原因，总是喜欢将敌人描述成妖魔鬼怪，粗俗卑劣之人，如今亲眼看见这帝都繁华的街市，举止有度的侍女，她才确信以前所看所听，多少皆为盲听盲看。这些话她自然不会显露在这些人前，毕竟这以后是死是活，那可都是有不少他们的因素的。
“这一路有劳谢将军了，佳人在此谢过！”
“殿下严重了！”
谢裕亲眼看着她跨过门槛，在那个刘管家的引导下，愈走愈远。
秦引触了触他，招呼他一同驾马车回去，却不想谢裕根本没看他，俨然就走向了与驿站反方向的路。亲眼看着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要嫁人了，想来该是心底不太好受，还是不打扰他了，也不知道谢裕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忽然想起谢父军营再次交代他的事。秦引起了想，摇摇头，低声感慨“将军若是想抢婚，他帮还是不帮呢？”
缰绳被他抓得松紧得当，马车稳稳地转了头，“还是不帮吧，可是不帮，到时候就拿我压箱底的那把剑……”
谢裕孤身一人，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了哪里。熟悉又陌生的街巷、腔调、糖人，明明好像没有改变太多，但好像又都改变了。离开漠北以来，每每午夜辗转，似乎都是在这片土地上，时隔多年，却都物是人非了。
高举着糖人的老大爷停在他面前，吆喝那圆润的糖葫芦和形状各异金灿灿的糖人，“公子，买一个糖人送给心爱之人，绝对能博得芳心。”
谢裕与那糖人和葫芦面面相觑，老大爷见他半天没个响，大概是囊中羞涩，也就将东西重新拿了起来，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里高升叫嚷去了。那人刚一走开，谢裕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定眼一看，竟是傅阳梧。
“换个地方聊聊？”
“好！”
二人顺着人群就要离开时，身后就传来一阵嘶吼的驭马声。
听到动静，二人视线纷纷转过身去。
一个明媚张扬十五六岁的少女骑着马，呵斥着那悬着精致马鞍的烈马，“棋玉，干吗呢？”
来人手持马鞭，疾步跑到她的马后，将怀里的金钱掏出来，递给刚才被她马践踏的那几筐菜的老板，眼看着棋玉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个躬。马上的少女将缰绳一拽，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落幕时，刚才那匹看着就桀骜不驯的马此时单膝叩地，硬生生是主人和马都做出了一副半鞠躬的模样，引得在场众人一举喝彩。
“那是皇后膝下的四公主帝云祈。”
傅阳梧说的皇后，指的是谁，谢裕自然清楚。在他看来，当年的那件事，多半就与这个皇后脱不了干系，每每想到这儿，他就会想起在他心底压了十几年那句“不要报仇！”
“说起来，皇后虽然为人不善，但这教养出来的四公主倒是出淤泥而不染，也难怪尽管是女儿身，但陛下对她的恩宠却远超那两位皇子。噢，对了，好像那平阳公主就是被安排住在她的府邸，身为送亲使，你就不担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过就是一个送亲使罢了。”
傅阳梧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看着他明显回避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了更加明确的答案。这次来找谢裕，他可不是为了叙旧，而是要带着谢裕去见他父亲。
“走吧！父亲在等你！”
“舅舅来了？”
傅阳梧捂住嘴巴，浅浅挤出一个笑意。现在说他说错了，谢裕能相信吗？
“行了，我都懂，走吧！”
“父亲没让我告诉你，你就当不知道，算我求你了。”
谢裕一口应下。
年少时那个英姿勃发的身影变成了优哉游哉绺着一撮花白的胡须老头，这样的落差是让谢裕发自心底的惊诧。傅阳氿的手很瘦，尤其牵上时，那种婴儿般的软糯更是让谢裕心疼。
“舅舅！”
谢裕的手被傅阳反手扣住，刚才看着用力一捏就会断的手，此时手里的力道竟让谢裕动弹不得。
“疼！疼！舅舅！”
“臭小子！你这手里的劲儿还欠点火候啊！”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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