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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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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眼,灰黑的大石头直愣愣地摆在她的眼前,定眼一看,那石头上的纹路竟是呈弧形的,看起来就像是被浑然雕刻而成的一幅巨大的艺术品,而此刻它的观赏者仅她一人。
放眼四周,竟都是石头囤积而成的一处住所,而刚才那缕刺眼的光源,就是高她两个头的那个小洞。除了石头这一个方面让人诧异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与寻常无异。
尚佳人强忍着身体蜷缩的不适,将下半身从麻袋中扯出来,蹑手蹑脚地将身后的绳子贴近石头,耐心地磨了起来,很快就将绳索割开了口子,手腕上的绳子被红印取而代之,拿开的嘴上的塞着的破布后,她走向那扇青绿色的门,俯下身子,通过那个纸糊的窗户小孔,眯着眼看向外面。小孔狭窄,可见的地方不多,但格外鲜明的外面也有一块神似的弧形石头,那形状看着像是半开的扇子,而且是倒立着的扇子。
脚下的水迹不是人为,倒像是从内地里自己析出来的一般,分明的痕迹让她走过来的脚步一览无余,就连刚才他们进来的印子还停留在上面,循着脚步看去,她看见了一张纸,被丢在地上,中间的一侧都没染上了水汽。
她走过去,将那张湿了一半的纸捡起来,一打开,看见的竟是自己的模样,金钗玉鬟,笑意盈盈,整幅图看起来端庄大气,双眼初看时灵动,再看时竟带着渐渐的哀愁,在无形中渲染开来。
这幅画看起来是出自高手之手,就算是那宫中的画师,怕是也只能同这幅画的作者打成平手。宫中每年的画师都不少,被派遣来画她样貌的也不是一只手能数过来的,但尚佳人自己知道,她从未应下过,少时她总担心自己做不到母妃期待中的那样,尽管已经名誉满京城,还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自卑,或许是母妃一次次说出为何她生的不是男孩的时候,或许是父皇得知她喜好弓箭闪过的不悦,又或许是宫人背地里拿她同青楼里的歌伎相提并论地开玩笑……
在别人看来,她出身高贵,才貌双绝,是大邺绝无仅有的公主,但这句话下面还有一句:很好的棋子。无论是和亲还是下嫁抑或辅助君王,都是很好的棋子,可以随时征用也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儿时她也曾满欢期待,将自己认真做了许久的绣帕送给母后,但得到的除了责骂和惩罚,什么都没有。那些在寻常人家可见的爱意,她从未拥有过。以至于每一次面对自己对谢裕的感觉,总是若即若离,她害怕失去他的陪伴,也害怕同他更进一步,除了身份的原因外,还有一层,骨子里的自卑,她并不完美,也不是永远那么大义凛然的公主。
或许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软肋,而她的软肋就是自己。她认真端详着字画,像是在感怀曾经的自己,又像是在欣赏曾经的自己,她也说不清,也道不明。
“哎!这里面的真是公主啊?”
“那还有假?没见到刚才都拿画比对过了?”
“不是不信,就是这感觉有点虚忧忧的,这么久抓了公主,会不会出事啊?”
“渍,你就把心揣在肚子里,就我们这儿,就算是知道了也找不来,何况就是找到了又怎么样?还能被人救出去?也不看看我们是在谁手底下做事的,慌什么!”
门外的对话声停了,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喧嚣,听起来像是在呐喊,光是凭声音就能感觉到他们的高涨的热情。若是猜测得不错,那处应该是赌场。她暗暗心想。
这里根本没有别的出口,只有眼前这个被人守着的门。依据这二人的话,怕是谢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到这儿,眼下还是要尽快脱离他们的掌控,至于原因这些之后都可以慢慢查。少女的眉眼一挑,一个有趣的想法就从脑中诞生了。
她将刚才的绳索依据原样绑回去,手心攥着那个缺口处,将自己重新套回袋子里,那块破布也重新塞回到嘴里,只露了半个头在外面,与刚刚醒来时并无二致,
她挪动着身躯,视线停留在一旁的柜子上,下一秒,两只脚集中注意力朝着柜子就是一蹬,柜子被推动了片刻,很快恢复平静。可恶,这柜子怎么这么重,根本没法发出动静啊,她暗暗心想,凭借着腰力很困难地坐起来,刚好看见了一处烛台。
油灯已经结痂了,但那上面油还在,现在看过去,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若是从背后推一把这烛台,怕是刚好能落在这床榻上。她挣脱开麻袋,解开绳索,走到背后,一举就将烛台推了,燃烧的火光烧起来了。
外面的守卫察觉到火光和焦味,很快就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门,一个跑出去大声叫嚷,另一个赶忙就冲了进来,在烟雾最盛的床榻处寻找她的身影,而此时的她正躲在门的后面,趁二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就跑了出去。
屋子被烧得越来越大,火光险些要蔓延到隔壁的屋子去了,众人都在焦急地传递着水,刚才激情高扬的声音被乱七八糟的声音替代,火光如水般溅在地上,引得人人惶恐。
尚佳人躲着人群,很快就找到了一座假山内,四周都是石头,身材娇小的她刚好藏起来也不易发现。她本想继续寻找出口,但四周巡逻的守卫好像多了起来,来来回回地查完一间屋子又查一间屋子,她根本没办法找到更好的去处,也没法再去寻出口。
眼看着天色渐暗,四处华灯初上,她还是没办法找到机会离开,索性就睡了过去。夜晚的寒露掉在她的身上,饥饿感袭上心头,少女的眼眸渐渐阖上了,缩在假山的缝隙里,就这样睡了过去。
而此时被扑灭火的屋子前,站着一个让侍卫恐惧的存在,只见那人眉眼一黑,刚才守着屋子的两个侍卫的腹中插着一把刀,鲜血就溢了出来。
“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去找?”他嘶吼道。
两个侍卫将尸体脱下去,为首的人大步阔步迈出屋子,身后跟着的手下赶忙散开,奔忙各处。尚佳人脑袋一阵眩晕,但很快就缓和过来了。她靠在石块上,凉意浸透她的心房,她眯着眼摸索着石头,想要寻个更舒适的姿势。
就在此时,她的手上流过一阵暖意,石头莫非表暖了?她强忍着困意,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自己的手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衣襟洁白,干净整洁,顺着视线看上去,竟是封月白。
“别出声!”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路跟在你后面,原本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将你救出来,但不想你这么机灵,居然主动溜了出来,小样儿,还挺聪明!”
尚佳人松了一口气,刚才顿在空中的手这下终于放下来了。她趴在石头上,悬着的心还没安定,远处的脚步声和交谈又近了些。透过缝隙,看到不远处的首领大手一挥,众多的手下就散了开来。
眼看着就要查到他们时,封月白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远处的阁楼,随后就将手中的扇子丢向了远处,一个侍卫应声倒地,他趁没人注意到他时,走到了远处的屋子前,大声嘲讽道,“来追我呀!”
看到同伴被一把扇子抹了脖子,另外几人咬了咬牙,就连忙就朝着他追了上去。反应过来的封月白撒腿就跑,丝毫没有恋战的想法,不,他根本没打算打。
原本以为眼前要进行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的尚佳人,看到的却是封月白被一群侍卫紧追其后,额……他甚至绕了一圈回来,就是为了拿刚才插在人家脖子上的扇子,看见上面染上了血迹,他嫌弃了几秒,还是忍着将扇子合了起来,然后快步奔跑,消失在远处灯影下。
假山又陷入一片寂静,再三察看了四周没人的时候,尚佳人才朝着不远处的阁楼走去。还没走到阁楼时,她以为是一间书房还是什么杂物的放置处,直到她走上那个阁楼,看见那被悬在半空的几百个千纸鹤和一片粉嫩的窗帘,她怔了怔。
湖边杨柳依依,卢雪儿疾步上前,拦住下马准备查探湖边的谢裕,“我知道无人岛的具体入口,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寻那公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至于是什么,事成之后你就知道了。”
“好,我答应!”
卢雪儿奇道:“你就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秦引:“殿下的安危事关和亲大计,我们将军自然心焦,你若是真知道那个什么无情岛的位置,就求姑奶奶您赶紧说吧。”
卢雪儿莞尔一笑,若是寻常下属,哪里能做到这样的事。人家都把话说得这般磊落,她虽然察觉到什么,也是不好明说的。在她的带领下,众人乘船朝着湖心而去。
“入口在湖心?”
“不错。这湖心便是入口,眼下天色已暗,正是进去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