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出院未经批准》疯崖

1、第一章

　　“咳咳……”护士台后面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小护士谨慎地抬头，看到两边走廊都没人，才松口气似地拧开保温杯喝上两口水。
　　近几天爆发了一场传染病，一传十，十传百，她听说外面的医院都快要被发热患者挤爆了。
　　相比之下，这家疗养院就清净很多。
　　甚至因医护人员紧缺，疗养院的一批医护都被调去各家医院支援了。
　　剩余的两三名医护，在上级的要求下，这几天一直住在疗养院，跟这里的病人一样，未经批准，不得踏出疗养院大门半步。
　　他们每天都得测量体温，一旦出现体温异常、发烧，都要紧急隔离观察。
　　她刚才只是受到了一些视觉冲击，才没忍住咳嗽，可不想因为这个就被列为异常人员。
　　护士台内侧桌面较矮，上面摆了台显示屏，屏幕上分隔着这一层的监控画面。
　　右上角的那块小方格，摄像头应该是安装在某个墙角，室内都是一些健身器材，墙面贴着黄白格子软包。
　　一抹红色狠狠地撞飞沙袋，瞬间留下凹陷的痕迹。
　　那人出拳速度如风，又快又狠，黑色短袖两边被他卷到肩膀，露出结实的肌肉，皮肤表面覆上了层薄薄的汗珠，白皙的手臂上仿佛凝了一层微光。
　　他的头发大概有些日子没有修剪了，遮住了上眼睫，但丝毫不影响他出拳的准心，拳拳锤击着沙袋的同一处，仿佛饿狼盯上了猎物。
　　摄像头从高处俯拍着他的脸，常年不出门，即使在剧烈运动，脸色还是泛着不健康的苍白，从这个角度看，流畅的面部线条显得这个人有点乖，小护士回想起每次这人路过护士台，只留下一边棱角分明的侧脸，此时那人正紧抿着唇，像是自虐般，唇珠被挤得有些充血发红。
　　“笃、笃、笃”
　　“又在看哪个帅哥呢？”一米九的大高个杵在护士台前，稍微一弯腰就能看见显示屏上的画面。
　　小护士刚才看得太投入，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来了个人，她心虚地快速伸手挡住显示屏，一抬头又受到了一轮美颜冲击。
　　“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怼到她眼前的这张脸，帅的有些张扬，即便她在网上阅人无数，也还是会被晃得出神。
　　高眉骨衔接挺拔的鼻梁，睫毛浓密，双眼深邃，眼眸中锁着一圈宝石蓝，看谁都像是含情脉脉，顶级模特的身材，护工服都让他穿出更贵的价格，就连他一时兴起，挑染的一撮白毛，都成为他时尚感的附庸。
　　唉，多养眼一帅哥。
　　“要是个哑巴就好了。”小护士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
　　莱世康疑惑：“啊，什么哑巴？我怎么不知道又有新人转进来了。”
　　小护士没好气地说：“说吧什么事。”她心里惋惜，又接着说：“你在厨房沾花惹草了？身上一股青椒炒肉丝的味儿。”
　　“鼻子挺灵。”莱世康弯腰撑着护士台，顺手捞起喷壶给仙人球来了两下，神秘兮兮地说：“今天午饭我亲自下厨，等会儿去食堂尝尝。”
　　小护士一把夺过喷壶：“瞎喷啥，这是酒精！”她把喷壶和仙人球都挪远，顺嘴问：“你为什么做饭？”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疗养院三大准则：不惹天字一号房、不摸后院狸花猫、不问瓜王为什么。
　　护士台前这家伙，刚才是不是眼睛亮了下……
　　莱世康张开五指捋了一把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令小护士羡慕的发际线。
　　“嗐！后厨的几个大爷大妈嚷着要回家，他们被封在疗养院这么多天，很担心家里人，吵着闹着就算辞职也得回家看看，但是现在外面这情况，上面放他们出去了，近期也不会允许他们再进来的。”
　　莱世康捏了捏右肩，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院长前脚让楼下的兵哥放他们离开，他们后脚就带着我们储备的食物回家了，太过分了，好歹把午饭做了再走，你说是不是？”
　　没等小护士开口，莱世康紧接着就替她回答了：“你也觉得过分对吧，这院里上上下下三十多个人呢，外面那情况，暂时也没人手管我们，这院里也就彭医生会做饭，于是院长就嘱托他先顶两天，彭医生只好撸起袖子进厨房，把我也给叫上了，这不胳膊差点抡冒烟，还好我……”
　　半个月前，疗养院被要求整改，普通病号都被转移走了，再加上陆陆续续转来的特护对象，目前疗养院医护加病号也就三十来个人。
　　最近外面疫情加重，疗养院大门紧闭，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新人转进来了。
　　小护士被莱世康串珠似的话砸得耳朵疼，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插话：“所以你是来找夏南吃饭的？”
　　莱世康这才闭嘴，他跟小护士聊得太投机，差点忘了他是来喊夏小南吃饭的。
　　小护士朝监控屏努努嘴：“喏，那儿呢，不过……”剩下的话就算她不说，莱世康也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地揉揉太阳穴。
　　疗养院一共六层，听说从前是军防楼，墙体建筑都十分坚固，对这群病人来说，就是非常耐造。
　　后来被用作心理疗养院，半个月前，H国出现了几起异变者恶性伤人事件，那边官方说法是伤人的异变者存在严重的心理疾病，引得网民对这群特殊异变者十分抵触。
　　社会舆论对这群患有心理疾病的异变者非常不利，他们不再被允许接受普通的心理治疗，大众排斥他们，就连很多正常的异变者都觉得他们影响了整个异变者群体，认为他们就是潜在的罪犯，社会危险性极高，即便他们手腕上戴着麻醉手环。
　　于是各地开始对这群异变者进行集中管理，名为治疗，实则监管。
　　这家疗养院成立二十多年了，十分“荣幸”地被征用。
　　从“爱华德心理疗养院”更名为“春晖市异变者康养中心”。
　　前院长出于对金钱的尊重，在神秘人士的赞助下，对疗养院里里外外又进行了多次装修，不仅提供单人病房，还根据每层病人的特点，提供了多样化的活动室，设施设备一应俱全。
　　原先六楼用了三分之二的病房，转走普通病人后，只剩下五间仍被使用，上个星期，又有三名病号称自己情况好转，强烈要求转到楼下病房。
　　于是，六楼只剩下那间601和619室的病人，其中619的病人因为极度自残，还被束缚带绑在床上不得动弹……
　　而601那位，便成了这六楼唯一一位活动自如的患者。
　　健身房位于六楼西边，外墙朝南，嵌着几扇通透的大玻璃窗，前院长对每一个来视察的领导都说过，这些玻璃硬得能抗子弹，真实性至今存疑。
　　阳光撞进来，被那人冷冰冰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击碎。
　　莱世康轻敲了三下门，在拳套碰撞沙袋的闷雷声中，“扣扣”的声音显得有些弱小可欺。
　　沙袋还在遭受重创，莱世康知道自己又被这家伙无视了，无奈地朝对面的监控眨眨眼。
　　小护士被莱世康这幅吃瘪的模样逗笑了。
　　“夏小南，吃饭了。”
　　莱世康走进去，站定在距离沙袋两米远的地方，将刚才从小护士那里顺来的小瓶水拧开，就这样伸直胳膊举着水，不敢再靠近。
　　被喊作“夏小南”的人胸口微微起伏，缓慢调整自己的喘息声，分了一个眼神给莱世康。
　　他眼中的攻击性尚未收回，任由其肆无忌惮地恐吓莱世康。
　　明明长着一副温驯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又让人后背发凉。
　　莱世康在这家疗养院已经当了四年多的志愿者，对这里所有人的情况都一清二楚，尤其是眼前这个夏小南，别人都恨不得离夏南八丈远，唯独莱世康不知死活地贴上前。
　　莱世康秒变柔弱，生硬地挤出半滴眼泪含在眼眶里，双唇抿成鲶鱼嘴，双手举起作投降状，试探地喊道：“夏小北？”
　　沙袋晃动，在快要停下来时，又被夏南一拳击飞。
　　“北哥！”莱世康觉得自己再喊错一句，那拳头就会撞上自己的腮帮子。
　　夏南双拳抵住沙袋，莱世康又连忙喊了几声“北哥”。
　　“夏南昨天答应我的，今天我生日，陪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就这么一个好朋友。”莱世康声音越说越小，一米九的大高个撒起娇颇有心得。
　　夏南皱眉，低头将拳击手套又紧了紧。
　　“不去。”态度十分冷淡。
　　莱世康知道这会儿夏南的情绪算是处于安全线上，便大胆靠近一点，把矿泉水递过去。
　　他深知这个“北哥”的软肋，趁机再劝：“北哥，就算你不给我面子，可是夏小南昨天真的答应我了，你知道，他一向守信用的，你要不问问他？”
　　眼前这个“北哥”低着头，顺滑健康的头发耷拉着，莱世康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才忍住没上手揉一把。
　　只听见夏南小声地问：“你真的想去吗？”语气十分温柔，刚才那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仿佛是莱世康的幻觉。
　　夏南像是在跟谁商量着，可他身边除了莱世康再无其他人。
　　莱世康知道此时自己又成了第三者，也没有出声打破这异样的氛围，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过了一会，夏南以“我去也一样”结束了这场对话。
　　红色的拳套朝莱世康砸过去，他灵活地躲开，手里的水一滴没撒。
　　夏南将两肩的袖子扯平，拿起毛巾擦了脸上的汗，接过矿泉水，微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喉结上下滑动，眨眼间，整瓶水没了。
　　“没有下次。”夏南说完，转身往外走。
　　莱世康转头捡起那双手套，学着夏南的模样朝沙袋比划两下，回头看夏南的影子已经消失在门口，赶忙把手套整齐地摆放在墙边的置物柜上，迈起大长腿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