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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眼泪和玫瑰花 ...

  •   篮球场内,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人已经所剩无几。有夕阳西下的光折射在宴明昭不辩悲喜的眸,像一粒水汇入深沉的海,激不起任何波浪,却被动的卷入更深的漩涡。

      宴明昭凌乱无序的思绪是在程一诺哭的几乎要抽搐时才稍微冷静下来的。

      宴明昭快速将当年的事在脑海中过一遍,竟然悲哀的发现,除了那个平安符,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怎么这个人在说谎,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个人的眼泪是假的。

      “程一诺。”宴明昭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觉得程一诺的眼泪真的很刺眼。他视线迷茫的落在远处,“我那天、就是我杀人那天,我听到了脚步声,我还在那里捡到了你的平安符。你说你等我......”我不相信。
      说出来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宴明昭无力的阖上眼,但是身体轻微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无措。

      程一诺猛地抬起头,全身瞬间痉挛收缩成很可怜的一团。他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搂住宴明昭的胳膊变成了狠狠锢住他的腰身,后又整个人把脑袋埋在宴明昭的腰侧。
      这是一个完全顺从,甚至算得上臣服的姿势。
      宴明昭模糊中竟然产生了,无论他做什么身边这个人都不会离开、不会躲避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明昭是以为当年我出现在那里,以为我害怕,以为我没有救你是吗。可是我没有,那个人不是我。’‘程一诺有些着急的想要证明什么:“所以、所以明昭不是真的讨厌我是吗?明昭......明昭......明昭......你告诉我,你才没有真的讨厌我是不是。”

      宴明昭实在是不明白这个人的眼泪怎么能这么多,简直要把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宴明昭声音沙哑,“你先起来,不要哭了。”

      “明昭,真的不是我,你不能因为我没有做过的事就讨厌我......呜呜呜.....你怎么不说你信我。以前、以前我硬说小白的毛发原本是黑的,你都相信我的。”

      这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可是宴明昭却不自觉的想起十二岁那年寒假,程一诺很是一本正经的说出:小白不白,他原本是黑的,只是掉色成白色的了。
      然后面无表情的把可怜的小白抱走,还很是体贴的说:明昭,你少抱它了,小心它又掉色。
      当时的宴明昭却没有真的蠢到相信程一诺的傻话,却看得出来他不太喜欢自己总是抱小白,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却没有想到程一诺还以为自己真的信了,甚至在五年后和煞有其事的说出来。

      提起从前,宴明昭觉得心情颇为复杂,“我当年也没有信。”

      “不行......”程一诺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旁有个不自然的声音响起来。

      “程一诺,你......勒着我的腰了,你先放开我。”

      如果不是你出现在那里,那么是谁出现在那里,还把平安符留在那里。
      现在的宴明昭冷静下来,抛弃自己的先入为主。总觉得当年的事扑朔迷离中又闪过流萤飞蝶的线索,但是再一深究又觉得如烫手山芋般无从下手。

      ......

      尽管两个人小心再小心,程一诺和宴明昭悄悄的从半敞开的教室后门溜进去的时候还是被间隔巡视的老崔抓到了。

      宴明昭当时张着脑袋在前面领着眼睛红的不行的程一诺,刚为老崔不在教室松一口气,却看到杨峥用见鬼的眼神看向自己。
      宴明昭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不会程一诺又哭了,让杨峥看见这么了吧。

      他在原地踟蹰了好一会,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再让程一诺稳定一下情绪。

      老崔老气横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本就心虚的宴明昭腿软,:宴明昭,程一诺,过来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内。
      恒温20°C的教师办公室内,两个衣衫皱巴巴的少年像鹌鹑一样安静的立在一张桌子前。只见桌面上随处可见的卷子横立,还毅然摆着高二全理A班的最新的成绩表。

      宴明昭低着头,尽管老崔的位置比较靠近空调口,他却还是被办公室静谧的气氛渲染的出了汗。刚刚就因为篮球赛而汗湿的衣服现在还紧贴腰线,汗味、空调风独特的冷气味道、办公室里的纸张味、模糊的空气清新剂味、他甚至都快神经质的从自己的衣角里闻到了程一诺泪水的味道。
      从来按部就班生活的宴明昭从来没有翘过课,自然也没有翘过自修,故而现在心情格外复杂。

      过了一会,他开始有些蠢蠢欲动的、谨慎的偷偷瞄了一眼表情凝重老崔,却被他的稀疏头发在空调风吹出的摇摆幅度抢了一部分注意力。

      老崔平时稀疏的、根根分明的、紧贴头皮的头发,此刻在老崔头上‘顶风作案’的跳广播体操。

      宴明昭在心里发誓,他对这位把半生奉献给教育事业而秀发不再的明德金牌教师绝对怀着百分百的敬意。
      可现在的气氛太奇怪,他的心思忍不住偏远。所以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上个星期的月考,林任考完吐槽老崔惨无人道的出题难度:“做得人想跳/楼,我严重怀疑老崔头的‘聪明绝顶’全部是因为想绞尽脑汁的刁难我们。”
      宴明昭怕自己笑出声来,硬是把头埋的更低,狠狠的咬住下嘴唇止住几乎欲出的笑声。

      同时他又想到现在的程一诺指不定还眼睛红红的,就不动声色的用身体挡了一部分老崔的视线。

      “崔老师,我们....."宴明昭缓过劲来,终于先出声打破诡异的安静。
      "好了,别那么紧张。”老崔镇定自若的抿了一口养生茶,“杨峥那小子之前和我提前说过了,我知道最近你们快升高三了,可能学习压力也大。其实是你们两个理科成绩都相当不错的,程一诺刚刚参加完市竞赛,能想到立刻回到课堂,我是相当欣慰啊。就是宴明昭你这个英语还是要加把劲,当然最重要还是要注重身体,特别是心情......”

      接下来的老崔就开始不停的向两个人灌输着劳逸结合的观点,还专业的剖析了这个时间段要如何放松心态,如何稳定成绩云云。
      最后老崔语重心长的看着宴明昭:“宴明昭啊,你身为程一诺同桌,主动宽导同学值得肯定的啊。”

      宴同学沉默。宴同学无言。宴同学低头揪衣角。
      末了,程一诺上前一步,语气自然,丝毫不见刚才可怜兮兮的模样,“谢谢老师关心了,作为同桌我也会好好辅导他的英语的。”

      两人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程一诺一扫刚才的萎靡,重新恢复外表的冷冽端挺。

      宴明昭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好奇,问程一诺:杨峥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老崔明知道他们旷了自修,还愿意放过他们的。

      程一诺唇角勾起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我告诉他,如果今天我和你今天晚上自修没有回来,就和老崔说‘程一诺刚刚竞赛回来,觉得学习压力很大,甚至有些厌学了,宴明昭在身边开导着’。就这样。”

      宴明昭:你刚才差点没把我哭出心理疾病。
      不过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终归没有说出来。

      这件小插曲后,宴明昭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不久后老崔找他单独谈话,满脸任重道远的驳回他不久前因为和程一诺闹别扭时提出的调位申请。理由是:同桌之间有些小矛盾可以解决,你做为程一诺的同桌,他现在的情绪变化你是第一个最先知情的,他也愿意和你倾述,那完全是没有问题的嘛。

      最后宴明昭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还被老崔千叮咛万嘱咐-----程一诺要是有厌学现象、消极心理现象、甚至......如果因为学习压力有什么自残行为,请及时告知。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担心程一诺的心理情况。虽然夸张,但是近些年来各高校层出不穷的学生跳楼等情况确实层出不穷,引的教育部门纷纷喊话“减压减重”。而明德身为百年老校,常常自称“教育先锋”,自然对学生的心理情况表示更加的重视。
      特别是程一诺这种横竖都写着‘我就是现在明德高二最牛X’的大学霸。

      宴明昭硬着头皮接下了老崔的秘密任务,脑子里面飞光走石,直到混混沌沌回到教室被李煊一把捞住脖子才回过神。

      宴明昭受宠若惊,不太自然的挣扎了一下。

      “我靠,李煊,你可别把小宴子给勒死了啊。”杨峥看了看门口的两个人,打趣说着。

      “啧,那可不能啊。”

      这时候,林任没心没肺的声音传进宴明昭的耳膜,让宴明昭蒙怔了一会,“小宴子,我们一致觉得你前几天的球是打的真不错,技术真的不错。刚好杨峥最近腿也瘸了,程哥说想和你切磋切磋。我们周末打球差个人,你有没有兴趣这周末陪我们去打打球,打完后去吃个麻辣烫啊。”

      这个星期刚刚月考完,按时间来看这个周末就是明德学畜一月一次的月假了。
      他们这是,邀请自己继续和他们练球吗?
      可是......
      “我打球,不行、当时的球,我不是,没有进吗?还让比赛输了。”

      “篮球是团队游戏,输了球就是你的错?没有这样的道理。而且......当时是打平了。”程一诺平稳有说服力的声音在几人中响起,“你......你们没有输。”

      宴明昭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觉得有一瞬间,他被程一诺深邃的、专注的眼神吸引着,顷刻被裹协进入被完全信任的暖窝。

      耳边李煊的声音与林任的声音此起彼伏,间或有杨峥的声音插进来。

      “卧槽,就是啊。你当时投了个巨他妈帅的三分球。卧槽,妈的......我当时心里全他妈是你小子,一个人把全场的帅都耍光了......我不管,你必须教我。”李煊搂着他的脖子大大咧咧的说话。

      “就是啊,杨峥太菜了,你和我打配合,保证这个周末小区里面,下到三岁幼儿,上到八十老奶奶......”林任装模作样的用脚尖勾勾杨峥受伤的那条小腿,脸上的揶揄明晃晃的张杨着。

      “放屁,老子菜?要不是你爸爸我腿受伤了,别说你,他妈的就是程哥......我他妈......也能打......配合。”

      “就你?小瘸子。”

      “林任你大爷的,怎么和你爹我说话的。”

      ......

      室内吵吵嚷嚷,宴明昭只觉得,自己此刻慢慢从陈年腐烂的泥泞中复活。
      原来,不必百战百胜,也有人为他筑高台,高歌他不算伟大的丰功伟绩;不用样样完美,有人会为他加冕戴冠,发掘他的闪光点。

      他说——
      我不可以。

      程一诺说——
      那不是你的错。

      李煊说——
      我觉得你了不起。

      林任说——
      可是我真的很想带你们去吃一次那个麻辣烫,他真的很好吃……

      杨峥说——
      我的腿真的……很痛。

      不久后,宴明昭终于愿意在心理咨询师的诱导下完全剖析自己。他交付自己的阴暗面,轻松说出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苦难。

      那位心理咨询师与他交流有一些时间了。
      咨询师说:从来没见过你如此轻松。

      宴明昭没告诉他。
      那是因为曾经痛苦的、不堪的、血泪交融的黑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被人种下一株玫瑰。
      只等待用友情浇灌,用信任孵种。
      花开一朵,满片春光,举世无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眼泪和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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