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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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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归澜?”薛离就这么叫了,“谈恋爱,有兴趣吗?”
陈归澜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我有男朋友。”
薛离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更感兴趣:“是么?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陈归澜有些厌烦他了。
那些二代她见过不少,玩世不恭的,野心勃勃的,潇洒肆意的,都谈不上厌烦,顶多觉得大家不是一路人,私下不来往,但薛离……或许是白越的原因,总之,她看薛离很不顺利,自从他问起白越的事情之后。
“生气了?”察觉到陈归澜心情的变化,薛离敛了那副模样,正经了些,“对不起,我没有要调戏你的意思,只是……”
薛离坦白:“只是,我觉得你很有意思,褒义的!所以,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你的男朋友。”
解释完,薛离赶紧补充:“如果你不喜欢,不用回答。”
陈归澜听着觉得奇怪。薛离看上去明明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但她真生气了,他反而收敛了那副面具,正经起来。
她终究是接受了薛离的道歉。
“也没有。只是……”陈归澜顿了顿,话到嘴边又不想说了,转而问他:“你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我生气,又正经起来了。”
薛离低声笑了笑,靠在栏杆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薛离也不想解释。
这些年,他学到的最多的,除了给自己一副面具,就是收起好奇心,不管是对别人的,还是别人对自己的。
陈归澜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多问,只是静静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
“阮阳昭……他靠谱吗?”
薛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陈归澜这是站在阮瑞晓的角度在问他。
“当然。”薛离转过去,和陈归澜看着同一片月光,“我这个朋友,人品觉得靠得住,至少比我要可靠。”
陈归澜笑他:“那也不怎么样。”
薛离笑:“你别打岔,我认真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朋友如果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
“只是……”薛离忽然想到了阮阳昭的家庭。
陈归澜皱眉:“只是什么?”
薛离暗暗叹了一口气:“只是他的父母,是很难缠的角色。”
古往今来,被对方父母毁掉幸福的有情人不在少数。阮瑞晓的家庭已经足够窒息了,现在又来一个阮阳昭的……陈归澜忽然觉得这对有情人的未来路坎坷。
陈归澜在想,是不是应该告诉阮瑞晓这些,可思来想去,又觉得说出这一切的人不该是她这个局外人。想到这里,陈归澜有些愁,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重重叹气。
“你说,我该把这些告诉她吗?”
薛离问:“你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吗,知根知底那种?”
陈归澜想了想,摇头:“算不上。”
两个人算起来也不过是面基的网友。她连蒙带猜能知悉一点阮瑞晓的家庭,却也没有告诉过阮瑞晓她自己的过去。
“那就别说。”薛离解释,“就算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也仅仅是朋友,你在她生命里的角色是朋友,而不是保姆,也不是父母,不需要为她的未来担忧、出谋划策。”
“那你呢?”陈归澜反问,“如果换做是阮瑞晓的家庭不好,你知道了,你会告诉阮阳昭吗?”
“当然不会。”薛离回答得很果断,“当时,阮阳昭因为希望见到阮瑞晓,每天心不在焉,我劝他,要么登报寻人,要么正常生活,如果他请我帮忙,帮他联系报纸、电台、节目,我会去帮忙,但我绝对不会没事找事,在他提出想法之前行动。”
陈归澜摇头:“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前提不一样。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家庭不好,主动权在我。类比你的故事,应该是你知道了阮瑞晓的下落,但是阮阳昭还在苦苦寻找,你面临的选择是要不要告诉阮阳昭,关于阮瑞晓的下落。”
薛离不由得感慨:“看来,还是没能把你绕过去。”
“什么意思?”
河对岸的一栋摩天大楼忽然亮起了灯。
被窗户切割成的发亮的方框纷纷亮了起来,楼体上勾勒轮廓的光带如银河倾泻,流转着霓虹般的色彩。楼顶的射灯也在此刻被打开,直指皎洁的明月,上千台无人机在此时组成一朵玫瑰花的形状,轻盈悬浮,如梦中幻影,随着韵律微微明灭,射灯绚烂的光和无人机的灯光交错、缠绵。
陈归澜看着对岸艳俗的节目,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阮阳昭干的?”
薛离失笑:“他这小子感情经验是缺了点,但审美没问题,至少不会让人摆玫瑰花。”
陈归澜稍稍放心了些。
“也不知道是哪家没审美的公子哥。”薛离吐槽,“无人机灯光秀环保,这几年已经成了大型活动的必备节目,但组一朵玫瑰花……”
除了玫瑰花,还有最后的“marry me”。两者组合在一起,雷人的程度翻倍。
薛离啧啧称奇:“要么是对方喜欢,要么……只能是那公子哥审美一般。”
陈归澜点头,深感其然。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归澜还记着节目开始之前的话题,“为什么要转移我的话题?”
薛离静静地看着无人机撤退,楼顶的灯光熄灭,这出荒诞的节目落幕,沉默了很久。
他动了动僵硬的指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打火机的火苗在夜色中短促地跳了一下,照亮了他下颌绷紧的弧线,又迅速熄灭,只剩一个暗红的点在黑暗中明灭。
“介意吗?”
陈归澜看着猩红的点:“介意,把烟掐了。”
“我就客气一下,你还真介意啊。”
薛离低笑,却也听话地灭了烟,将一口没抽的烟扔进垃圾桶。
“当然,我从来不说这些场面话。”陈归澜觉得面前这人复杂得很。一方面,他好像很渴求那种热烈、直接的人生,另一方面,他的人生又好像被限制住了,被框在一个空间内。
“也好。”薛离道,“如果有一段,你明知是坏结局的故事,你还会读吗?或者更深刻点,如果有一段明知没有结果的恋爱,你还会选择和对方在一起吗?”
陈归澜顿住。
如果有一段明知没有结果的恋爱,你还会选择和对方在一起吗……换一种表述,如果早知道白越会早早去世离开,她还会选择认识白越、和他恋爱吗?
白越刚出事时,她还有些迟钝,麻木地帮着白越的家人筹备葬礼,以白越妻子的身份为他立碑、送他离开。葬礼结束之后,延迟的悲伤就像是一场谁也无法阻挡的洪水,将她吞没,让她窒息。
她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不见人,也不吃饭。过了几天,白越的父母委托江敬寒来帮忙照顾。时至今日,陈归澜已经不记得江敬寒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依稀记得江敬寒的到没什么效果,她被带到医院打了几天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才算吊住了性命。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白越的父母、白越的老师、她的朋友,接连过来照顾她,她才渐渐从那场洪水中幸存,但也仅仅是幸存。
她依然把自己关在家里,饿了就咬两口压缩饼干,就着水咽下去,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沙发上或地上,看着白越留下的痕迹发呆。
很久之后,她才接受白越已经离开的事实,并且在身边人的帮助下走回自己的生活轨道。
那个时候,她总是告诉米利安,她后悔认识白越,后悔爱上白越,后悔和白越在一起。她觉得,没有爱上,就不会这么难过。
但过了这么久,她反而想开了。
她依然爱着白越,即使他已经从这个世界离开。
她不后悔认识白越,不后悔爱上白越,不后悔和白越在一起。
白越带给她的不仅有那些她不想要的痛苦,还有她想要的快乐、幸福。
如果重来,她还是会爱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人。
即使命运会将他们强行分开。
“会。”陈归澜看着薛离,回答,“结局没有那么重要,如果过程足够精彩。”
薛离挑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陈归澜的答案。
“这也是我的答案。如果过程足够精彩,结局没有那么重要……”薛离感慨,“就像是数学题,如果过程全对,结果错了,也最多扣个一两分,总比过程全错、结果蒙对,只拿到一两分要好,对吧?”
陈归澜被这个奇怪的比喻逗笑,点头。
“没错,过程更重要。”
“所以,让他们自己去探索吧,如果不合适,不会等到家庭揭晓,如果合适……我相信,阮阳昭会在确定心意的时候,马上带她去见家长,就算家里人不同意,阮阳昭也会义无反顾带她离开。”
“义无反顾带她离开……”
如果阮阳昭真的敢这么做,对阮瑞晓来说反而是好事。毕竟,阮瑞晓的家庭也在逼她不得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