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的决心》观繁星

33、去海边

　　寒假第一天，早晨七点，游天地发消息过来，邀请姐弟两人一起旅行。

　　元珍珠心中狠狠一动。

　　本来她和弟弟也打算出去玩一趟的。
　　不是想玩，而是除夕到初七这一段时间不能待在家里。
　　她不愿意被小区里的熟人当面问“怎么没回家过年呢”这样的问题。

　　是的，尽管已经来到此地半年，除了游天地，再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孤儿。
　　平时若是被人问到父母家庭，姐弟两总是默契十足地转移话题。

　　元珍珠盯着手机屏幕。
　　和游师兄一起旅行……真是巨大的诱惑。
　　她咬咬嘴唇，动用毅力抵制了立刻答应的冲动。

　　珍珠：【你不回家过年吗？你爸妈怎么办？】

　　游天地直接发来一条新闻链接。
　　标题是：《胖福来董事长除夕夜在路上》。

　　游师兄：【我妈每年春节都全国巡店。前前后后一整个月都不在家。】

　　珍珠：【你爸呢？】

　　游师兄：【那边情况比较复杂。】

　　元珍珠理智上想到，那游师兄岂非从小孤单，好可怜。
　　但她的情绪只觉得：耶！旅行！和游师兄一起旅行！

　　*

　　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是首都向东二百公里的一座海边小城。

　　那里本是籍籍无名的小渔村。
　　前些年，有开发商下了血本，在村子旁边凭空新建了一座旅游小城起来。
　　经过五六年的发展，小城在全国都有了知名度。

　　寒假第六天，首都城内开始下起小雪。
　　据游师兄说，海边小城因为气候原因，雪比这边大得多。
　　姐弟两期待得不行。

　　寒假第七天，一大清早，三个人坐上火车出发。
　　下午两点，三个人在酒店下了出租车。

　　一进门，元宝石便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哇哦声音。
　　元珍珠也暗暗心惊：这里看起来好高级。

　　平时游师兄总是请客吃饭，大家早都习惯了。
　　但是出门旅游也让游师兄全程请客，这感觉有点太过了。
　　于是元珍珠向游师兄提出住宿费AA。
　　一开始游天地毫不犹豫拒绝。但是在元珍珠坚持之下，他收取了姐弟两一共3000元作为一周旅行的酒店费用。

　　元珍珠环视一圈风格高雅的大堂，不安地看了游天地一眼。
　　这里的收费，真的是200元一人一晚的水准吗？

　　……怎么看，都不可能吧！

　　游天地笑笑，伸手戳了戳元珍珠头顶那颗经过一路风尘仆仆已经变得乱糟糟的丸子，“来都来了，别想些有的没的。”

　　元珍珠无可奈何，只能低声道谢。

　　游天地戳完还不过瘾，又揪了揪那颗蓬蓬的丸子，笑道：“我也想谢谢你们陪我呢。”

　　*

　　办好入住，三个人第一时间直奔海滩。

　　这一天是一年中的最低温。
　　海边尤其风大。
　　因此游客不爱过来这边。

　　漫长辽阔的沙滩上，空无一人，只有纯洁无暇的厚厚白雪。

　　元宝石跳进雪里，嗷嗷大叫：“我是世界之王！”
　　他挖起巨大一块白雪，捏巴捏巴，一个华丽投掷，往自家姐姐身上扔去。

　　元珍珠尖叫着避开了，气得大骂：“你是小学生吗？我才不要跟你玩这种弱智游戏！”

　　但是元宝石根本不听人话，下一个雪球轰的又扔过来了。

　　元珍珠气得跳脚，一边躲着攻击一边跑上雪带，抓起雪就开始猛扔弟弟。

　　游天地从另一头加入战争，和元珍珠统一战线，一同对抗元宝石。

　　元宝石嗷嗷叫着不公平，但是没有用，最后只能顶着一脑袋雪渣，惨败。

　　*

　　三个人灌了一肚子冷风，嗷嗷叫着，跑回商店街，找了个小店喝热饮。

　　元珍珠吸着奶茶，隔着玻璃窗看着街上密集的游客，满心稀奇：“马上要过年了，他们都不用回家团圆吗？”

　　游天地解释：“等到二十九那天，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他笑笑：“像我们这样在这边过除夕的，是极少数。”

　　元珍珠：“……也对哦。”
　　她使劲吸了一大口热奶茶，把心口的凉意压下去。

　　桌子对面，元宝石整个人都贴到了游天地身上。他抱着游天地的胳膊，使劲夹着嗓子：“宝石能和游师兄一起过年，心里很幸福呢～～～”

　　游天地使劲往另一边撤：“你下去。你先下去。”

　　元珍珠哈哈大笑。

　　游天地看一眼腕表，“一会儿附近有个活动，我帮我们三个都报名了。”
　　他看着元珍珠：“感觉你会喜欢。”

　　元珍珠喜道：“什么活动？”

　　游天地神秘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元宝石：“那我呢？有没有安排什么我会喜欢的活动？”

　　游天地顿了一下。
　　然后说：“一会儿的活动，你也会喜欢的。”

　　元宝石：“哼，偏心。”

　　元珍珠脸颊微微发烧，埋头猛吸奶茶。

　　*

　　活动地点，在一家花店。
　　寒冬腊月，橱窗里却百花盛放。
　　橱窗玻璃一角贴着手绘海报：插花艺术体验～亲手打造独一无二只属于你的花束。

　　三个人进了门，看到屋子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原木长桌，桌上摆满花材，各种颜色的香水月季，百合，腊梅，雪柳，雏菊，应有尽有。
　　桌子边上围了大概十多个年轻人，女孩为主，男生只有两个，看起来像是被拉来的男朋友。

　　女孩们一见到游天地，顿时眼睛一亮，随即交头接耳起来。

　　元珍珠见到众人反应，不禁与有荣焉。

　　游天地看到女孩一脸的自豪，不禁有些无语。

　　店老板是一位优雅阿姨，看得出很有些年纪，但皮肤光滑，脊背挺直。
　　她将一盒工具放到桌子上，“我先跟大家示范一遍哦。插花的技术很简单的，大家看看就会了。”

　　“今天想做蓝紫色系的花束呢。就像莫奈的画一样。”
　　老板阿姨喃喃自语着，随意挑出几只紫色康乃馨，用剪刀清理掉多余的枝叶，又抽出蓝白二色的满天星，再加上一把薰衣草，用丝带绑起来。

　　她捧起花束，笑眯眯看着大家：“看吧，很简单。”

　　“最关键的，还是每个人对色彩的理解。”
　　“难点在于，掌握那种美的平衡。”
　　“同学们，撇开琐碎的思绪，把自己沉浸在花的世界里。”
　　“每个人脑子里都天然有一些关于美的朦胧感觉，尽量抓住，尽量还原就好了。”

　　元珍珠小心翼翼凑近一朵艳丽的虎斑百合。
　　啊，想要以这朵张扬的大花为主角，打造热烈的花束呢。

　　耳边传来一道醇厚男声：“这位小姐，喜欢强烈的感觉？”

　　元珍珠转头一看，是个年轻男人。
　　他头发蓬松略长，身上一件白色麻花毛衣，外面系着和店老板同款的深蓝围裙。
　　他温柔笑着，那种气质……很像古早偶像剧里的痴情男二。

　　年轻男人指了指桌子对面的老板阿姨：“那是我姨妈，我在这儿打工。”

　　元珍珠：“哦哦！”

　　年轻男人手撑在桌子上，凑得很近：“我姓李，朋友们都叫我乔治。你叫什么名字？”

　　元珍珠情不自禁往旁边退一步，后脑勺刚好撞在游天地胸口上。

　　游天地轻轻扶住女孩肩膀，警告出声：“她是我妹妹。还在念高中，是个小孩。”

　　年轻男人李乔治后退一步，笑道：“哎哟不好，我惹到这儿的阿尔法狼了。”
　　他朝元珍珠抛了个媚眼，施施然离开了。

　　元珍珠震惊。
　　她只在电视里看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抛媚眼……原来中国人也会的吗？
　　我被骗了，这才不是什么痴情男二，是花花公子男三啊！

　　游天地眯起眼睛：“你在回味什么呢？”

　　元珍珠立刻否认：“没有！”
　　“我在想花的事情呢，要怎么插才好看呢？得认真思考才行啊，嗯！”
　　她转过身对着桌子，选择花材，精心摆放，全神贯注，一通操作，然后……

　　嗯？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

　　想象里，应该是绚烂的、活泼的、热情似火的。

　　而眼前的花束……

　　游天地脱口而出：“好魔性。”
　　“啊，不是，”他立刻改口，“好特别。嗯，很不一般。”

　　元珍珠乌云罩顶。

　　身侧传来惊呼：“哇！你的花束好漂亮！”

　　元珍珠转身一看，年轻女孩们竟然全聚在元宝石身边。
　　而元宝石的花束……
　　深紫的松虫草，艳紫的大丽花，淡紫的孔雀草，从白到紫渐变的大飞燕，姿态高低错落，颜色如音符般有节奏，看似杂乱，却又奇迹般完美融合。

　　连老板阿姨都忍不住凑过来，捧起花束仔细欣赏一番，口中啧啧称奇：“这是你第一次插花？小伙子，你真是个天才啊！”

　　元宝石羞涩挠挠头，转头看着游天地，满眼的感激：“游师兄，你真的好了解我。我都不知道我是插花的天才呢！”

　　游天地：……

　　元珍珠：……

　　*

　　这一整天都阴沉沉，到了傍晚，云层竟突然散开，金色的夕阳瞬间铺满街道。

　　“好漂亮啊！”
　　元珍珠仰着头，发出惊叹。
　　她跳上砖石小路，蹦蹦跳跳去踩树影。
　　回头一看，宝石和游师兄也跟着踩起来。

　　一种纯粹的快乐充斥胸腔。
　　连怀里的魔性之花都变得顺眼了。

　　视野的角落里有什么一闪。
　　元珍珠转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
　　她停下脚步。

　　元宝石：“你在看什么？”
　　他几步赶上去，顺着姐姐的目光一看，惊呼出声：“啊！小狗！”

　　小男生飞速跑过去。

　　店面和店面之间的狭窄巷子里，胡乱堆着许多纸箱。
　　其中一个纸箱里，竟然躲着一只小狗。
　　小狗通体黄色，只有脸盘子是黑色，个头跟小猫差不多大，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可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小狗一直在微微发抖。

　　元宝石蹲下身，小心翼翼去摸小狗。
　　小狗发出小小的嘤嘤声，艰难地扭头去舔元宝石的手指。

　　游天地弯腰查看，低声道：“还是个小奶狗啊。”

　　元宝石：“是啊。它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狗妈妈呢？”

　　元珍珠蹲在弟弟旁边，艰难道：“不会是被什么人遗弃了吧？”

　　“不会的。”
　　身后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

　　三个人回头一看，竟然是李乔治。

　　他脱掉了花店围裙，穿上了一件米色的毛绒外套，背着双肩书包，配上白色毛衣和水洗蓝牛仔裤，十足青春清爽。
　　夕阳打在他蓬松的头发和毛茸茸的肩膀上，给他整个人镶上金边。

　　此情此景，仿佛偶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