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林间路》我喜欢五月

32、大哥好厉害

　　赵县令的到来让顾清林惊讶不已，他心知赵县令肯定是为了周广财一案而来，但是没想到他一个堂堂县令竟然会亲自前来。

　　果然，就听云烁说道，“赵县令是来告诉我们周广财的案子判了。”

　　说罢，便坐到了顾清林身边，冲着还站在院子里的赵县令说道，“哦，给你介绍一下，”他指了指顾清风与顾清林，“这两位是安平候的两位顾公子。”

　　赵县令闻言吓了一跳，怎么当日那顾清林竟然是安平候府的公子？我的天呐，他那日若真对他用了刑，那自己这官真的就做到头了！

　　赵县令正自惊恐，就听云烁接着说道，“这一位是镇远候府的沈公子。”

　　赵县令，又一个侯府？

　　然后便又听云烁说道，“本将军。。。。。。”

　　顾清林几人虽是身份尊贵，但并无官职在身，而赵县令官职再低也毕竟有官命在身，今日赵县令亲自上门拜访，此事若来日有心人传出去恐怕不好的说法，因此云烁还是要将自己的身分也亮出来，有官命在身就不存在纨绔子弟仗势欺人的嫌疑。

　　“将军？”赵县令平日里虽平庸了一些，但是对于官场上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云烁一提将军，他瞬间就知晚了云烁的身份，这个年级，能着明黄色的，也只有一个将军，“是是，下官见过云大将军！”

　　赵县令立刻就跪了下去。

　　顾清林是不习惯这样跪来跪去的，除了小时候给长辈磕头拜年，他都已经不记得跪下来是一种什么感觉了。但现场除了顾清林以外，其余人都似乎见怪不怪。

　　“起来吧！”云烁道，“说说吧，案子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是，是，”赵县令赶忙答道，然后就站在院子当中，跟述职似的，跟云烁汇报起了对于周广财的调查和处理结果。

　　顾清林不由的看了云烁一眼。此时的他坐在那里，虽并未再多言语表情，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压力，一个简陋的农家小板凳，生生让他坐出了一种王霸之气。

　　顾清林有些惊讶，这一刻的云烁跟平常那个嬉笑着围在他身边的人无全不同。

　　赵县令事无俱细的将他查到的关于周广财的所有恶行都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到，“此一番细查下来，这周广财欺男霸女，为恶乡间，隐匿田产，偷逃税收之事数不胜数，其中更是牵涉了数条间接因其致死的案子，连带其子亦有参与，实在是罪大恶及。”

　　云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打算如何判呢？”

　　“这。。。。。。”赵县令面带犹豫。他要是知道怎么判，他不早就判了么，还用走这一趟。关键是谁知道这几位爷想要怎么判呢？还是那句话，赵县令毕竟做了这几年的县令，很快便说道，“这周广财做恶甚多，时至今日才一一确认，尚未来得及宣判，怕云大将军着急，所以先来跟大将军汇报一下案情。”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院里的几人，纠结一番还是问道，“不知道大将军觉的，该如何判决呢？”

　　“你倒问我？”云烁一笑，“我又不懂大楚律，依大楚律这该当如何判呐？”

　　这。。。。。。赵县令暗自叫苦，大楚律里也没说明白到底要判到什么程度啊！

　　“这依大楚律，当判流刑！”赵县令含混答道。

　　这时就听一直旁听的顾清风开口道，“赵县令此判恐过于武断。”

　　众人目光看向顾清风，云烁问道，“怎么说？”

　　顾清风见云烁问，方答道，“《大楚律》卷四，户律-田宅中曾有规定，凡欺隐田粮、脱漏版籍者，一亩至五亩笞四十，每五亩加一等，罪止杖一百。其田入官，所隐税粮依数徵纳。”

　　“卷五，仓库-钞法，凡送本户应纳税粮课物及应入官之物而隐匿费用不纳，或诈作损失的欺妄官司者，并计所亏欠物数双数补足，以窃盗论免，罪止杖一百。”

　　赵县令面上冷汗涔涔止都止不住，眼前这位能将《大楚律》信口捻来的顾公子，看起来尚不及弱冠啊！

　　“卷十九，人命-戏杀误杀过失杀人，凡因戏而杀伤人及因殴斗误杀伤旁人者，皆以殴杀伤论，视情酌流或绞，伤人者依律给付被伤者之家丧葬医药之资。”

　　顾清风依据所听到的内容应对于《大楚律》一一解说清楚之后，便不再言语。回头看到了目瞪口呆的顾清林及其眼中毫不掩饰的钦佩之情。

　　顾清风却并无欢喜之情反倒心中动容，拍了拍顾清林的手，小声道，“你从前也读过《大楚律》的。”

　　顾清林闻言更是惊讶，随后勉强一笑，“是吗，我不记得了。”

　　云烁见顾清风已经将《大楚律》都解释完了，对着站在院中不停拭汗的赵县令道，“如何？可还有不清楚的？”

　　“顾公子大才，下官自愧不如，自愧不如。”赵县令赶忙说道。

　　顾清林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顾清风所说的内容，小声问顾清风道，“田产没官以后，一般会怎么处理？”

　　顾清风道，“一般情况会经由官府重新卖出。”而后又以手掩口，小声对他说道，“虽有官方定价，但难免会有猫腻，或是良田算作劣田，或是偷减亩数的，总之就是买卖双方都有好处。”

　　顾清林闻言，心下了然。然后他也以手掩口，小声对顾清风问道，“那你带银子了吗？”
　　顾清风一楞，我二弟真的开窍了？从前他哪里会想到这样的事情？

　　想归想，但安平侯府毕竟只是个三流侯府，虽也有着几家铺子和两三百亩的田产，终究没有豪气到能随便出手买上若干亩土地的事情。

　　想了想，顾清风又小声与一旁沈随言语了几句，于是冲顾清风点了点头。

　　“赵县令，我想请问一下，周广财名下共有多少亩田产？需没公的，又月多少田产？”顾清林问道。

　　“这。。。。。。”赵县令眼珠一转，道，“回顾公子的话，这周广财名下查明共计田产两百一十亩有余，其中粮田一百二十亩，中等田五十亩，劣等田四十余亩。此次涉嫌隐瞒田产虽只良田五十亩，但其余田产及命下店铺均出现过隐瞒实际收成的情况，数罪并罚也要罚没不少财产，尽数田产只怕是都保不住了。”

　　安实际的罚没标准，此言当然是有夸大的成分，但《大楚律》毕竟不若顾清林所知道的法律那样全面，中间可以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赵县令敢这样说，自然就有能兜底的办法。

　　顾清林闻言点点头，实际情况到底如何他不感兴趣，他们家有多少铺子顾清林也不感兴趣，但是对于这些土地，他是有计较的。

　　先前周广财克扣佃农，也只是因为佃农没有自己的土地罢了，可见土地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有那么一刻钟他曾想过将周广财的土地分配给各佃农，但再一想又不妥。这又不是打地主破四旧的时代，这样做只怕太过惹眼，徒增麻烦。还不如将这些土地收在自己的手里，这样那才佃农才不会再遭受像周广财一样的无良地主的剥削。

　　“那这些土地都当如何处理？”顾清林又问道。

　　“依律自然是罚没后重新售卖。”赵县令答。

　　顾清林就等他这句话，但还是问道，“这些田产是谁都可以买的吗？”

　　“这个自然，”赵县令答道。“官家收到相应的银钱，自是卖谁都可以的。”

　　顾清林点点头，看了看沈随，见他点头，又看了看云烁，云烁无所谓。于是顾清林豪气道，“那这些田产，我们买了。”

　　沈随也开口道，“还要有劳赵县令，待算清钱银数额，我们自会派人前去缴纳购田银两。到时候一应手续还请赵县令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赵县令赶忙答道，同时心下略安。看来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最终这两百多亩田地还是被永安侯府和镇远侯府买下了。云大将军家资雄厚，表示不在乎这点田产。于是顾清林又与沈随商定好，佃农常年被剥削，因此他们拿到田地后，前五年收成按缴纳税粮后五五分成的比例，待五年过后再恢复正常比例。沈随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这让顾清林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心叹这顾清林到底是怎样的运气，兄弟友睦，连朋友都这样讲义气。可他又是怎样的运气，这一切他都享受不到了。此刻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是像自己一样有了不同的别样际遇。

　　顾清林原本是想等自己在安平侯府平急的立住脚以后，再想办法回报余大山的，还是顾清风提前做了准备，这次买周广财田地的时候，直接以余大山的名义买了二十亩，算是提前替顾清林答谢了余大山。

　　余松也不知怎的，原本闷闷不乐的心情竟然在余清林要走的前一天突然就变好了。顾清林虽然惊讶，但这总是好事。

　　临到要走这一日，反倒是顾清林有些闷闷不乐。

　　“余大哥，你放心吧，很快我就可以去看你了。”余松对着顾清林倒是没有半分不舍的表情，反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什么？”顾清林不明所以，却听云烁说道，“这小子，简直是个奇材，耐力好，准头也好的不得了。才没练几天，弹弓玩的已经不比我差了。”

　　顾清林惊讶变惊喜，“当真？”

　　“我打算过段时间把他带回府里，”云烁笑道，“让他跟着战荣他们一起操练操练。”

　　此前云烁已经计划把余二广给一起带走了。反正他在村里也无亲无故的，最主要的是这余二广力气奇大，人所罕见。

　　“可他这么小！”顾清林本能觉的余松太小，不像余二广已经成年。

　　“就是要从小操练，否则等长大了，岂不是晚了。”云烁摸了摸余松的小脑袋。

　　顾清林虽然心下还有众多的顾虑，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以他自己目前的条件，尚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独立，更别说替余松安排什么事情了。

　　于是离别的愁绪也渐渐被冲淡，顾清林踏上了反程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