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林间路》我喜欢五月

30、为什么离家出走

　　“追查逃奴？”顾清林问道。
　　云烁耸耸肩，“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先前回京也打听过，承天府衙那边报的只是你与小厮外出收租后失踪。这个追查逃奴的事情，估计是你们府里的人做的，毕竟包庇逃奴是要被连带的，所以比寻常失踪更加容易问出线索。”
　　顾清林想了一想，消化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问道，“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是谁呢？”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云烁道，“万一你真的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呢，如果发现我认出了你，岂不是又要再换个地方？”
　　说完，又突然有些扭捏小声说道，“再说了，我不说认识你，你也没认出我，我还能跟你一起多呆些时间。”
　　顾清林不甚理解的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云烁道。“所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顾清林想了想又问道，“那我的小厮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明天才能过来？”
　　云烁一听，神情有些古怪，“他可能，需要好好收拾一下。”

　　很快，第二日一早，被收拾好的侍书就被带到了余家村。倒霉的侍书在固远镇上要了这几个月的饭，天天既吃不饱还要被人欺负，现在实在是有些不像人样。身上虽然穿着新衣服，可是却瘦的吓人，看到他的一瞬间，顾清林就想到了稻田里的稻草人。
　　“少爷？”侍书起初还有些不敢相信，但看清的确是顾清林以后，侍书才大哭着扑到了顾清林的怀里，“少爷，真的是你，少爷，呜呜。。。。。。”
　　侍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把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似的。
　　院子里的一众人看了也是不免有些心酸。余松小声对余大山道，“这是哥哥吗？好瘦啊！”
　　顾清林看着这个明显只有十几岁比余松大不了多少的小娃娃，心里不由的痛骂了一句这万恶的阶级社会。他虽不认识侍书，但此时也还是把他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他的后背小声的安慰着他。
　　许久之后，侍书哭累了，顾清林才把他拉到一旁边坐下，让他喝了些水，慢慢说到底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侍书喝了水，余松又打水让他洗了脸，侍书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不少。战荣先前去接他的时候，已经把顾清林失忆一事跟他说过了，侍书知道顾清林肯定想快点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细细的把顾清林出府出现在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余大山见涉及到侯府的家事，便寻了个理由带个余松出门，只留了顾清林和云烁他们在家。
　　“少爷是听说夫人要给少爷说亲，才逃出府的。”侍书的第一句话就让顾清林大吃一惊。
　　“说亲？”顾清林问道，“你是说我是为了逃婚再离府的？”
　　侍书点了点头。
　　一旁的云烁急了，怎么的，说亲？说的是哪家的亲？“说的是哪家的小姐？”
　　侍书摇了摇头，如实道，“少爷没说，少爷当时只是说夫人要给少爷说一门很荒唐的亲事。”
　　“荒唐的亲事？”顾清林与云烁异口同声的问道。
　　侍书点了点头，“少爷是这么说的。”
　　顾清林深呼吸了两口气，勉强按奈住心头的疑惑对侍书说道，“你接着说。”
　　侍书接着说道，“原本只是想出府躲几天的，想等过一阵子夫人他们找不到人，自然说不了亲，等到时候再回侯府的。本来是想去通化县，姨娘的陪嫁里在那边有一间铺子，想在那边先呆上一阵子，然后再回侯府的。可谁知道走到半路上。。。。。。”
　　侍书说到这里，看起来有些害怕，停了停才说道，“半中上我们走错了方向，待发现的时候天色已晚，天我们来不及到镇上投宿，就只能在一个三岔口的路边露宿。结果那晚上。。。。。。那晚上。。。。。”
　　侍书身体渐渐有些发抖，声音都有些打颤，顾清林安慰的抱了抱他的肩膀，侍书才接着说道，“那天晚上，我们见鬼了！”
　　云烁一听，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噗”的一下喷了出去。
　　顾清林也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见鬼？”
　　侍书点了点头，带了点哭腔，“好可怕啊公子。”
　　“别怕，别怕！”顾清林拍了拍侍书的肩膀，“都是假的，那些肯定都是假的。”
　　云烁也道，“你别怕，我以前时常也在野外露宿，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鬼怪的，肯定是有人装鬼吓唬你们的。”
　　侍书听他们如此说，稍微镇定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晚我们吃完了干粮，本想早早睡下的，可公子你睡不着，我们就大马车外坐着聊天。然后就听到不远处的山坡上有“嘭”的一声，紧接就是一声接一声的沙沙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我当时没忍住，叫了一声，然后就好像是惊动了那个东西，没多久山坡上就传来了一陈很恐怖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就像是在空中飘着一样的，朝我们过来。我跟公子当时都吓坏了，慌乱之中我们就跑散了。“
　　说完这些，侍书看了看顾清林，“对不起公子，都是侍书没用，都怪侍书！”
　　“没事，没事，”顾清林揽着侍书的肩膀，“不怪你。”
　　然后侍书又接着说道，“后来天快亮的时候，我又找回了我们过夜那里的路口，发现马车还在那里，我在那里等了公子好半天，也没有等到公子，我就想着快点找人一起去找公子，谁知道我到了镇子上就被人骗了。呜呜。。。。。。他们不但抢了马车，还把我打的半死。。。。。。”
　　侍书又哭了起来。顾清林知道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子，又受了这么多苦，肯定吓坏了，只不停的安慰他，“没事，没事，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啊！”
　　云烁闻言，倒是不知在想些什么。顾清林看他，也没说话，好一通安慰侍书以后，让他先回屋子里睡一会。这才出来，问云烁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们那晚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云烁道，“听起来很有可能是山坡上有人在拖着什么东西走路，被你们发现以后又故意发出声音将你们吓跑。”
　　顾清林见状，故做惋惜道，“可惜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你若是有兴趣，等晚点侍书睡醒了，再问问他。听起来，应该是离固远镇不远。”
　　云烁摇了摇头，“不用了，固远镇这周围只有一个三岔路口，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回头我让战荣他们过去看一眼就行。”
　　顾清林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云烁又问道，“也不知道是要给你说一门怎么样荒唐的亲事，能逼的你逃婚出府。”
　　顾清林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哦，对了，”云烁又道，“前面忘记跟你说了，你大哥也到固远镇了。应该是来找你的。”
　　顾清林一听心底警铃大作，“我大哥？你是说侯府的大公子吗？你不会告诉他我在这里了吧？”
　　“没有。”云烁摇了摇头，“你没同意，我不会告诉他你在哪里的。不过战荣他们先前问过你这小厮，你与你大哥的感情一直很好，承天府这些豪门贵府当中，嫡子与庶子感情比亲哥儿俩还好的，你们是独一份。”
　　顾清林有些惊讶，“我。。。。。。们的感情很好吗？”
　　云烁点了点头，“那小子应该没必要说谎。所以，你考虑一下。你出来也有这么久了，那门亲事说不定已经黄了。再者你大哥又找了过来，你看看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
　　“回去了怎样？”顾清林不以为意，“再给我说一门更荒唐的婚事？”
　　“那到不至于。”云烁道，“先前你不认识我，现在有我了，以后你自己的亲事自然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你这么厉害，还能管到别人的家事上去？”顾清林以为他在开玩笑。
　　“这你可就小瞧我了。”云烁得意一笑，“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变着法儿的想往我的床上送人，以前是送女人，估计是见我一直没什么兴趣，现在给我送的多是送些漂亮的小公子哥儿。实在不行，你就说你是本将军的人，他们肯定不敢再对你指手画脚。”
　　顾清林一脸嫌弃的看着云烁。
　　“你那是什么表情？”云烁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呢！”
　　“我需要谢谢你吗？”顾清林问。
　　“谢就免了。”云烁道，“以身相许就行了。”
　　顾清林没有理会云烁，现在多了一个原身的小厮，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如果，”顾清林问云烁，“如果我不回安平侯府的话，侍书能回安平侯府吗？”顾清林问道。
　　云烁摇了摇头，“你丢了他自己回去，那他是要被治罪的，下场你不会想知道的。”
　　顾清林闻言只能默默叹息，对这个大楚阶级社会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好像也就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原本以为的桃源般的生活一下子就彻底变了样子。
　　“那如果我们都不回去呢？”顾清林又问。
　　“那他就真的要变成逃奴了，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死路一条。”云烁道。
　　“你呢？你不是很厉害的大将军吗？”顾清林问，“你能帮他想想办法吗？”
　　云烁叹了一口气，道，“他奴籍的身册在你们侯府，也只有侯府才可以免去他的奴籍。我就算可以想办法帮他换个身份，离开这里，可一来我看他对你也多有依赖，未必愿意离开你，再者，只要他的身册还在侯府一日，他逃奴的身份就一日还在，你也不想他头上悬着一把刀过一辈子吧？”
　　顾清林皱眉。按照云烁的说法，如果想保侍书的话，那就只有和他一起回侯府这一条路了。他看了看云烁，有些怀疑的问道，“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其实是骗我的？”
　　“这有什么可骗的？”云烁委屈，“你只是忘了而已。这些事情，你出去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说不定你问问你余大哥他都能告诉你。”
　　顾清林忽然觉的他这两天的纠结、担忧、不舍以及对未知的恐惧这些都是多余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其实就只有回侯府这一条路。
　　他虽不是圣人，但他曾经那么多年所受的教育注定了他不会自私到为了自己而让另外一个小孩子的一生都置于危险之中。虽然看起来，侍书只是原来的顾清林的小厮，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他占了顾清林的身体，在这里他就注定只能是以顾清林的身份生活下去。所以他也要对顾清林的身边人负责。
　　顾清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躲是躲不掉的。既然前路只有一条，那他也就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