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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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不是完全不会患上遗迹病的翼族，格莉尼丝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感染这种讨厌的疾病了。
“格莉尼丝。”林可突然出声叫她。
正在专心抹药膏的翼族：“嗯？”
“你和伊莉斯·康德奈熟吗？”
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人类，只在人类里来说的话，她们还是挺熟的。
格莉尼丝这么想，嘴上只说：“认识。”
“噢。”林可往后一仰。
她轻轻撞到格莉尼丝的手上，抬头能看见格莉尼丝俯视下来的眼睛。
这个视角有点奇怪，就好像她被格莉尼丝整个禁锢住了一样。但事实上格莉尼丝没有抱着她，她也没受到格莉尼丝的控制。
林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在格莉尼丝感到茫然之前，她把自己往回收，又坐端正，假装刚才的事没有发生。
林可想起半夜袭击自己的那个黑影，感慨道：“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对，伊莉斯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们发生了什么？”
林可哈哈笑了两声：“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告诉她密勒需要祝词。大概她意识到密勒快死了吧？我还以为她们关系会很好。”
“密勒算是伊莉斯的半个师姐。”
林可有些出神：“这样啊。”
但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伊莉斯当时的反应不像是为密勒崩溃，更像是……为某个更亲近的人感到难过。
“格莉尼丝，我还是想去找一趟拉奈。”
格莉尼丝为她擦好药膏，等微风将药膏吹干：“我陪你一起去。”
“咦？你的事已经做完了吗？”林可意外。
明明昨天连开会都不陪的，现在因为她受伤转性了？
格莉尼丝轻拍她的头顶，像是在看脑子里灌了什么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而且，已经完成了。”
不过在林可出门之前，旅馆的老板就上来敲响了她们的门。
老板眸中含着笑，她是一位有些岁数的人类女性，终身未婚。林可没有过问人家的私事，今天之前她们只说过两三句话。据老板自己陈述，这栋旅馆是为了一位故人所建，只是为了那人回来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老板温和地问她们是否醒了，又为自己打扰旅客的行为道歉：“其实，是有一位小客人，她希望我能来转告你们一声。”
客人？
林可穿好衣服，与格莉尼丝对视一眼。
林可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来找她的，只好打开门。
她面对老板问道：“是谁？”
“林可小姐应该认识。”老板微笑，她披着棕色的披肩，看上去非常保暖，“是神官阁下的女儿，拉奈小姐。”
拉奈？
林可惊讶。
拉奈来找她了？
*
魔族和混血并不算是人类，所以他们也不会受到神的保佑——这就是奥威尔神殿旧神官的看法。
拉奈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裙子，戴着帽檐宽大的遮阳帽，等在旅馆的大厅里。
她有些心绪不宁。莫南没有跟进来，他被拉奈勒令呆在外面，没有叫他，就不准进来。
拉奈想起昨晚的遭遇，有些后怕地闭眼，她摸到手腕上戴着的手链，心缓慢地沉下来。
‘没问题的，’她心想，‘那两位是妈妈一直期待的客人，如果是她们，那一定没问题的。’
即使这样安慰自己，拉奈也不能完全平静下来。
她苦于遗迹病已数年有余，神殿对混血的态度一直不明朗，更有甚者将遗迹病视作一次清洗。他们认为瘟疫是族群进化的标志，只有在瘟疫后活下来的个体，才有接受神赐的权利。
但没有“人”能痊愈。
拉奈从不敢相信自己是个“劣等种”，但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们从不为神所瞥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失去力气，感到疼痛。
一开始只是运动受阻，到后来确诊遗迹病，被玩伴和市民排斥，再到如今辗转搬迁，只能待在北城区最破旧的房子里。短短几年时间，如果不是伊莉斯还是大神官，她早就没有办法呆在奥威尔城内。
如果她的妈妈没有成为本地的神官，她已经被打成“恶心”的混血魔族，在有心人的棍棒下，恐怕连血肉都不能完整的留下来。
被扔到野外，没有食物也没有药，只能痛苦地自生自灭。
林可是唯一一个肯和她说话，还为她买下手链的人类。
拉奈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
她知道自己的病已经走到了最后，曾经请来的医生没有一位救治过遗迹病，更多的魔族只是在野外死去，最后回不去遗迹海。
更别提面见祖母，请求她的赐福，让自己的灵魂能够在死后脱离疾病，归于宁静。
拉奈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期待，她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纯种人类的母亲能够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她是奥威尔伟大的神官，美丽动人，又亲切可爱，那是她的母亲，仕途一片光明。
妈妈不该被自己拖累。
想到这里，拉奈长长呼了口气。
她听见木质台阶那侧传来的脚步声，跳跃，短促，她能想象到这足音主人的生活如何快乐。拉奈没时间羡慕她，她从座位上站起，陷入了一瞬的晕眩。
不过还好，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甚至今天对她来说，好得不能再好。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这么轻松过了。
拉奈转身，看向她拜访的人，那位赠送给她赐福手链的奥威尔神司，真诚地微笑：“又见面了，林可小姐！”
…
念及拉奈的身体状况，林可换好衣服之后快速下了楼。
她刚一到大厅，就看到打扮庄重的拉奈。她穿着整套的裙子，从内衬到裙撑，一层一层严密包裹着。
异世界的正装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已经足够厚，又重，裙摆又大，很难走路。
她宽大的帽檐几乎要遮住她的整张脸。
林可好像看见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正朝着她的方向盛开。
“我是来道谢的。”拉奈提起裙摆，行了个礼，“谢谢你的礼物。”
林可想起那条小手链，连忙道：“那就是条很普通的手链，抱歉，我本来想亲手送给你！”
只是最后不太凑巧。
拉奈：“没关系，我能感受到里面包含的心意，这就足够了。”
林可关心地询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托你的福，今早起来之后好多了。”拉奈脸颊微红，“其实，我想请你来我家共进一餐。我没有什么能回报的东西，只是家中还有一些藏书，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今晚有时间来吗？”
今晚？
林可朝后瞥，格莉尼丝那里没有动静。这应该是默许的意思吧？
昨晚和格莉尼丝闹得不太愉快，虽然后来冰释前嫌了，但林可还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她思考着，刚才格莉尼丝没有阻止她去找拉奈，那么分出一顿晚餐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介意。
毕竟她和格莉尼丝的时间还长，有很多顿晚餐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
想到这里，林可答应她：“我会去的。”
拉奈舒了一口气，她抬头，露出明媚的笑容：“谢谢你！”
“莫南就在门外，他应该等我等急了。”拉奈略带歉意地鞠躬，她推开旅店的门，走了出去。阳光罩在她的头顶，投下一个臃肿膨胀的虚影。
林可看见莫南从一边走出来，他眉间神色担忧，还问拉奈要不要他背回去。拉奈笑着锤他的肩膀，被莫南缩到背后闪躲过去了。
再然后，林可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她目送两人离开，阳光更灿烂地罩在石板路上。
一秒、两秒。
林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件事。
她背上微微渗出汗，一个念头不停地往外钻。虽然她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
林可脑内不断回放着昨晚那个恐怖的黑衣人。
她心底冒出某个疑虑，一刻不停地叫嚣着。
为什么拉奈会知道？
在昨晚休息之后，拉奈如何得知，手链是是自己送出的？
如果她或者莫南看到了事情经过，又为何在今早绝口不提此事？
林可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身患遗迹病的拉奈，伊莉斯·康德奈的女儿，或许知晓一切内情。
格莉尼丝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她张开左边的羽翼，把林可罩在里面，安抚她紧张的情绪。
“没关系。”她瞥过拉奈离开的背影，毫不在意地开口，“我在这里。”
…
林可决定赴约。有格莉尼丝陪着，她安心不少，至少小命不会受到威胁。
况且她也想知道拉奈和伊莉斯到底隐瞒了什么。
林可提早了一点时间去到拉奈家门口，莫南从二楼看到她，比划了两下，让她自己进来。
莫南守在拉奈门口，等她上来了，小声告诉她，拉奈还在午睡。
他把林可带到二楼的另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两个大书架，上层积了灰，中下部都还很干净。
林可估计是拉奈生病之后，他们没什么精力打扫这里。她扫过一眼，问格莉尼丝有没有感兴趣的书籍，按照拉奈的说法，她可以带走一本。
“你选就好。”格莉尼丝简短地回复，“我去外面等你。”
林可点头。
她在书架上看见一本眼熟的书籍，谷宁图书馆里有这本书的上册，但剩下的遗失了。
刚才看见它，林可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从书架中勾出那本红壳的厚书，封面破损了一半，但还是能看出来它原来的样貌。
这是史书《人族三百年·圣译卷》的下册，编者里仍然有那位大名鼎鼎的N.R.菲力亚。
在编者叙中，甚至还专门有一段对她的感谢：
【在此，我们尤其感谢纳克神庙预备神官，N.R.Felria神司对我们工作的大力协助，如果不是她，我们的工作不会推进得如此顺利……Nachra·Felria神司在神谕解译一事上有着独家的理解，她的大脑天生为神存在，她对神学的研究无出其右，（一系列辞藻华丽的赞美）……Nachra·Felria神司是王国千年难得的瑰宝。
艾诺维亚不会忘记您的付出。】
林可略过这一连串的彩虹屁，直接翻到后面的目录。
她当然不是因为收集癖才选择了这本书。
昨天在奥威尔奉圣所开会，听了很多不明所以的东西。本来打算直接问格莉尼丝的，哪知道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不是突然看见这本《人族三百年》，还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如何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
奥威尔的大神官，伊莉斯·康德奈……
林可回忆她在奉圣所神殿中的举动，脑中蹦出那句祷词。
【“光芒并不平等。”】
【“而我要以权柄做交换，从您的手中，获得人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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