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诀》青本墨寒

8、第2节 告白

　　后来，顾知书去了国外读书，在那里，他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的寝室有四个人，林景轩，□□牧，萧子煜，还有他。

　　□□牧和他一起学的机械制造，是个话痨，同顾知书关系最好。

　　林景轩是个医学生，有很严重的洁癖，但却是个翩翩公子，性子很温。

　　萧子煜学的哲学，整天都捧着个书，不爱说话，照□□牧的话说，就是“八百年憋不出一个屁”。

　　晚上，顾知书坐在桌边，看着手上的小东西，嘴角忍不住上扬。

　　临行前，顾知书将苏婉卿送给他的撞针用绳子穿好，日日系于颈上，离心口很近。

　　“呦，干什么呢？”

　　闻言，顾知书立刻收起了手上的撞针，挑眉看了一眼靠在一边的□□牧。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给我看看？”说完便趁顾知书不备，趁机拿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撞针？你拿这个做什么？”

　　□□牧不解，却看着系在上面的绳子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天天脖子上带着的就是这么个撞针？”

　　□□牧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将东西还给了他，看着顾知书小心地样子，忍不住挑眉。

　　那边，良久不出声的萧子煜推了推眼镜，平静地翻着手中的书，冷冷开口。

　　“女人。”

　　林景轩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那边□□牧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那一晚，若不是林景轩出面，想来□□牧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从此之后，□□牧便开始对这位“准弟媳”充满了好奇。

　　“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他是喜欢安静还是热闹的性子啊？”

　　对此，顾知书只余无语，也是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牧竟然这么多话，实在吵得人心烦。

　　国外念书的生活很热血，也很平淡，似乎只有在给苏婉卿写信的时候，才会觉得日子还有些甜头。

　　顾知书攥着那枚撞针，想说的话太多，却忽然不知如何下笔。

　　两年，似乎很平静，却因为那些志同道合的兄弟们而澎湃。

　　他们总是会聊很多，聊救亡，聊图存，聊革命。

　　他们总是一腔热血，那星星之火，便是他们的全部青春。

　　一日，顾知书和林景轩出门，无意便在街边瞧见了一个木雕师傅。

　　在这里，木雕并不常见。

　　那师傅刻好的木雕十分精致，甚至还细心的上了色。

　　顾知书忍不住停了脚步，定做了一枝鸢尾花，三日后来取。

　　“给你那位未婚妻？”林景轩看着他脸上的笑忍不住勾唇。

　　闻言，顾知书才收了笑，脸红的发烫，拉着林景轩离开了。

　　从此，这位“鸢尾姑娘”竟成了寝室里除了救国革命外，聊得最多的话题。

　　三日后，顾知书欣赏着那朵白紫色的鸢尾，满脑子都是苏婉卿在院子里唱戏时的影子。

　　他将木雕连同书信一起送了回去。

　　顾知书不知道苏婉卿会不会喜欢，便只能笨拙地将在这边看到的所有稀奇玩意都买了下来。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便这样过去了。

　　毕业那天，他们围在树下谈天。

　　“将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呀？”

　　□□牧坐在树杈上，看着下面的人说道。

　　林溪童：“我和哥哥要回京城，开一家自己的医院，救死扶伤！”

　　萧子煜：“革命。”

　　“我……”

　　还没等顾知书说出口，便听□□牧调侃道“你先别想别的，回去第一件事儿应该是娶媳妇吧！”

　　众人七嘴八舌，惹得顾知书好不脸红。

　　“说起来，我真有些好奇这位苏小姐……”

　　林溪童的眼中放着光，靠在林景轩旁边，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呀？”

　　“我们……”闻言，顾知书忽然有些语塞。

　　他们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乎从未有过在没在一起直说。

　　好像本该如此，却又有些不对劲。

　　“你不会……还是暗恋吧？”

　　林溪童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便听那边萧子煜推了推眼镜，淡淡说了一句。

　　“怂。”

　　不知怎的，顾知书忽然有些没了底气，尴尬地瞥向了一边。

　　“那你说过喜欢她吗？”

　　“没。”

　　“那她说过喜欢你吗？”

　　“也没……”

　　众人有些无语。

　　良久的沉默后，只听身后萧子煜推了推眼镜“好怂……”

　　他从没深究过苏婉卿的心思，听着他们这一句句质问，忽然就慌了神。

　　顾知书心里怦怦乱跳，有些紧张地攥着脖子上的撞针，不知怎么插话。

　　她喜欢自己吗？

　　他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她讨厌自己吗？

　　顾知书有些紧张地起了身，慌慌张张地回了房间打开了那些苏婉卿寄来的书信。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她该是真的喜欢自己的。

　　可那句话就像一个魔咒，绕了他一整天。

　　晚上，他躺在床铺上辗转难眠，惹得上铺的林景轩很是无奈。

　　终于，林景轩在顾知书的软磨硬泡下成功将自己的小妹“卖给”了顾知书当红娘，好在林溪童也高兴掺乎这一脚。

　　回国后，顾老爷听说这事便忍不住笑起来。

　　“这小子是该有个军师好好给他开开窍，哈哈哈！”

　　那边，众人正笑着，便见苏婉卿一身学生装款款走来。

　　顾知书抬眼，竟有些看愣了神。

　　他们虽一同长大，以前从没什么感觉，可如今该是太久不见，一时竟有些晃神。

　　那天她的样子，顾知书记得十分清楚。

　　他知道苏婉卿漂亮，可如今少女彻底长开，那一双杏眼温柔，算得上真正的明眸善睐。

　　她一身蓝色的学生装，穿着一双素净的白色绣花鞋，长发过肩，只是简单地别着一个鸢尾发夹，便再没什么别的装饰了。

　　皮肤白皙，脸上带着笑，清纯干净，安静娴雅，微动的眸子里映着顾知书的脸，让他一时有些呆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面对苏婉卿的时候会害羞，他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掩唇清了清嗓子，第一次带着紧张地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

　　他有些紧张僵硬，不知该带什么表情合适，便索性看上去有些冷淡。

　　林溪童看着苏婉卿是有些意外的。

　　她本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方或许门当户对，但也只有门当户对，可如今看苏婉卿出落得这般清新出尘，实在忍不住腹诽。

　　顾知书这个呆子怎么就这么好的命，能娶上这么好的姑娘！

　　他们的寒暄很短暂，却让顾知书的心一直没停的砰砰乱跳。

　　顾老爷邀众人到了前厅，大多都是顾夫人询问顾知书在外面的情况。

　　想来该是好久没见了，一家人其乐融融，林溪童时不时玩笑两句，一派祥和。

　　至少顾知书是这么以为的。

　　他有些不敢看苏婉卿，他怕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心思猛然掀开，让两人都无所适从，甚至将他推得更远。

　　可到底是忍不住，他总是会偷偷往苏婉卿的方向看。

　　她喜欢吃葡萄？

　　顾知书看着那边快吃完的葡萄出神，一时没注意顾夫人的问话。

　　“知书？”

　　“啊！”

　　顾知书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还未开口便见顾夫人皱眉道“想来你们一路风尘仆仆还未好好休息，今日就先散了吧。”

　　那天，两人的再次重逢就这般草草结束，顾知书努力藏着眼里的失落，却在苏婉卿不曾看到的地方，眼神从未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等众人都散了，顾知书便吩咐人送了五斤葡萄去苏府。

　　林溪童对此很是无语，却是覆水难收。

　　后来，林溪童便借着请苏婉卿带她逛逛安城的由头，将她约了出来。

　　几日后，苏婉卿带着两人来到了湖边的一家饭店，该是这两年新开的，顾知书从未见过。

　　他看着前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跟在两人身后，浑身有些不自在。

　　不是说是来当红娘的，却是她先将自己的“媳妇拐跑”了。

　　顾知书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这才明白这些天苏婉卿的委屈。

　　奈何顾知书向来不是个长记性的主，在凉亭内接受了几番演讲的林溪童也终于投了降。

　　顾知书这边行不通，苏婉卿还不行？

　　那天，她表现地和顾知书格外亲密些，而顾知书向来只把他当好兄弟的妹妹，几句撒娇也就由着她了。

　　晚上，林溪童坐在秋千上，看着假山后面的身影，忍不住勾唇对一旁的顾知书说道“你就快有夫人了，你信吗。”

　　顾知书对此很不解，但还是激动的一晚上没睡好，直到第二天听见苏老爷找他，哭诉了一堆。

　　在听到苏婉卿要退婚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宕机了一般，至于后面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失礼，还没等苏老爷说完话，他便急冲冲的跑走了。

　　“林姑娘，这法子真的可行吗？”

　　苏老爷朝着府门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皱了皱眉。

　　林溪童自信满满地应了句，将苏老爷送出了府，等着那边的消息。

　　顾知书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他甚至没听清苏婉卿为什么要退婚，便着急冲了出来。

　　他不想，一点也不想！

　　是因为她变心了？

　　喜欢上了街坊传闻的赵公子？！

　　不可能的！苏婉卿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脑子一团乱，恐惧占满了心头，他太想知道为什么，想要挽留，可站在她的闺房门口时，还是呆住了。

　　他将手抬起来了却僵了很久，甚至有些发抖，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敲了敲门，像是最后的审判，却很轻。

　　他等着开门，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你要和我退婚？”

　　他从来不想伤她，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将她的手腕攥地很紧。

　　他只是怕一松手，苏婉卿便真的不要自己和别人走了。

　　他有些着急，却努力压抑着情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忽然就有一堆说不出的委屈。

　　可在听到苏婉卿说她以为自己喜欢林溪童，怕自己耽误他们的那一刹那，顾知书的理智便彻底断了弦。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他看到苏婉卿有些懵，却在下一刻便欺身压上前，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那是他们第一次接吻，都带着青涩，只是循着本能地想要更深地接近彼此。

　　等过了很久，顾知书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松了手，尴尬地站在一边。

　　像苏婉卿这种大家闺秀，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冒犯了……

　　他会不会讨厌自己……

　　“抱歉……我……”

　　他想解释，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毕竟，情不知所起，却再难下了这一趟贼船。

　　却不想，还未等他说出口，嘴角便落下一吻，让他愣在当场。

　　他忽然脸烧的通红，呆呆地看着苏婉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以……

　　苏婉卿是喜欢他的是吧！

　　还未等顾知书来得及高兴，面前一扇门便关了起来。

　　顾知书有些着急，刚要开口，便听见屋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不退婚了……”

　　那一刻，顾知书高兴地像是拿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高兴地跳了起来，却想起来，她该是喜欢那些绅士温柔的男子，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却实在压不住嘴角的笑，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回府了。

　　林溪童见终于完成了任务，便彻底开始了她在安城的悠闲日子。

　　而苏婉清和顾知书也理所当然地走在了一起。

　　微风吹过书上微微发黄的枫叶，像是宣告秋天的来临。

　　那年，风光正好。

　　那年，他们风华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