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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城隍逢一鬼一仙 ...
景明三十七年,兖州临仙镇,滂沱大雨。
这临仙镇,名字虽叫临仙,但实际却和幽冥接壤,偏远阴湿之地,向来鲜有人至。今日又偏逢大雨,黑云压城,天光昏暗,城池被浸染在水雾里,连城门都看不真切。
“阴雨阴地阴气重,鬼爷鬼差小鬼童”。
这是流行在临仙百姓中的一种说法,大意是,此地与幽冥接壤秽阴之气浓重,如若遇上阴天,浊气下沉,这时候出门撞鬼的机率就会极大。
故而像这种的大雨天,临仙百姓向来闭门不出。
今日的临仙镇就是这样,刚入夜,街道已然空无一人。
雾气弥漫整座城池,月光下的临仙阴森可怖。
因为毗邻幽冥,所以临仙百姓常年在自家门前挂上驱鬼辟邪的避魂幡,以求平安。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每块避魂幡上都印着月亮样式的淡蓝色图腾,图腾之下再刻一“悬”字。
这城中的悬字避魂幡确有奇效,自从有了它这鬼魂精怪便再不得入城门半步。于是每每入了夜,从阴曹酆都爬出来的鬼魅们,只能在城郊徘徊,闻闻人味儿。
于是临仙镇城郊往往是万妖齐聚,群鬼毕至之景象。
城外城隍庙里,笙缓缓睁开眼睛,太阳穴正突突跳着,神经拉扯着思绪叫嚣得厉害。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头顶黝黑残破的房梁好一阵,意识才逐渐回笼。
是了,他刚才还在东境海域里,被师尊一道念魄送了出来,若非如此,他现在恐怕已经被黑林里那群上古恶兽撕碎了。
刚醒来的他身体虚弱至极,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量,他尝试挪动手指,却发现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得异常艰难。
失去仙骨的他虽然本质上还是个器灵,但身体已然和凡人无异,他闭眼仔细感受了一番,原本体内充盈的仙力荡然无存。
雨水顺着漏洞的房顶砸下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带着砭骨的寒意。他不在意地抹掉,接着从地上坐起来,一低头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洁白如新,拨开衣袖一瞧,原本的伤已全然不见。
笙有些诧异,抬手就往胸口砸了两拳。
嗯?不疼。
笙仔细回想了一下,从醒来到现在,除了刚开始浑身没劲之外确实没什么难受的地方,现在休息了一阵,可以明显感受到体力在慢慢恢复。
他想,没想到师尊的念魄神力居然这般强大,不仅把他从东境海域拉了出来,还顺带把他这一身伤给治好了。
一想到坐上北缇,笙的心情瞬间沉重下来。
在九重天的一千年里,他日日与师尊相伴,师尊是待他最好的一个人。如今却因为乔的叛主,陨落在东境海域,他想,为了师尊和自己的仙骨,他该是要将乔杀了的。
笙微微抬头,眼眸里面盛满寒霜,只一眼便叫人心生胆寒。
他终于打量起四周,月光顺着窗楹漏下,照亮了不算太大的屋子。
这是一间破败的古庙,供台之上立着一尊黑乎乎的等身神像。
看得出来这座古庙许久没有人烟,蜘蛛网布满整屋。几扇窗户被蛀虫腐蚀,破了好几处大洞,夜风正不住得灌进来,吹得破旧老门咿呀作响。
只有人间会设寺庙拜神佛,看来师尊这是把他送来人间了。
笙走到供台前,伸手摸了一把桌案,随即沾了一手灰,“这么多灰?此地的神仙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将手上的灰拍掉,转头一瞥,看见案桌角落出放着一只破碗,里面装了满满当当一碗灰。
笙随手捻了捻,接着放在鼻前确认——陈年老香灰。
哪家信徒会给自己神佛供香灰?
笙抬头仔细端详台上所供之人,若是认出这是哪路神仙,他就有法子和九重天取得联系,届时在天帝面前揭穿乔的真面目。
因为天光灰暗,神像面庞又落了灰,身上的彩绘也褪了色,实在不好辨认。
笙思来想去将衣袖扯下一块,随即把手指咬破,垫着落灰的供台,在衣袖上用血几笔画下一道图案繁复的符。
此符为唤神符,以神灵之血为墨,笔落符成,用来探得六界内此刻离自己最近的神仙,以此进行对话。
而这神仙也包括寺庙佛像。
笙将符纸贴在神像之上,静静等待。可过了半天,这神像半点反应也没有。
笙不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符画错了,拿下来再看一遍,却见一点错也没有,他微皱着眉,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别等啦,你唤不来的,这是城隍庙,台上供的是城隍爷。”
笙猛地转身背靠供台,警惕道:“谁!谁在说话?”
那声音又响起,“别找了,我在地下。”接着又抱怨一句:“啧,扰人清梦。”
“地下…”笙埋头看向地面,“您是土地公?”
“那可不是吗,我正睡得好好呢,你就把我喊出来了,我一看,你小子把唤神符贴城隍爷身上,好心出来提醒你一句不要白费功夫。”
“城隍庙…”笙这才明白过来,难怪神佛迟迟不来,原来是自己唤神符贴错了门儿。
城隍庙里供奉的是城隍爷,这城隍爷可是属幽冥的,不归九重天管。
笙看着脚下的土地,所以自己的唤神符并没有将城隍爷唤来反而是把熟睡的土地公给喊了起来。
他尴尬笑了两声,想着土地公也是神,于是蹲下来开口询问:“土地公公您能帮我个忙吗?”
土地公打了个哈欠,“有事说事。”
笙面带微笑,对着坑坑洼洼的地面说道,“是这样的,你可以帮我和敬持元君捎封信吗。”
他话音刚落,土地公的声音陡然大了些,“嚯!你这小子居然认识敬持元君,怎么你是?”
笙站了起来,双手合拢微弯着腰,对地面行了个礼,微笑道:“在下名叫笙,是战胜坐上北缇的器灵,今日结识土地公,笙倍感荣幸。”
一礼行完,他又道,“您只管把信捎给敬持元君,他是我朋友,看了信他自会明白。”他顿了顿,忽然换上一副严肃表情,“这件事,关乎神界安危!”
在他看来洗神珠被乔所用,若是乔将专克神力的洗神珠带上九重天,后果不堪设想。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土地公便捧腹大笑起来:“你说你是谁?器灵笙?”土地边说边笑,一时间城隍庙全是他那豪放不羁的笑声。
笙呆在原地,虽不知土地为何要笑他,但他的脸却开始微微发烫。
土地笑得直咳嗽,再次开口声音都有些沙哑:“你个不知名的小神仙,冒充谁不好冒充那个死了五百年的神界叛徒?”
“神界…叛徒?”笙被这话弄得脑袋懵懵,再开口情绪有些不稳:“还有,什么叫死了五百年,他…”笙有些不可置信,“东境海域那场大战已经过了五百年了?”
“啧,你这小神仙才飞升吧,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土地公清了清沙哑的嗓音:“我且和你说道说道。”
“五百年前这神妖两族在东境海域对战,这先战神坐上北缇那可是千万年以来九重天之上最神勇的战神,可谓是战无不胜,原本这场战争妖族必输无疑,却不想那坐上北缇的弟子也是他的器灵笙和妖族勾结,利用洗神珠将坐上北缇与其同胞乔杀害,你说气不气人!”
“不是的!我师…坐上北缇是被乔害死的,还有笙,他的仙骨被乔剔了,差点死在了东境海域!”
“啧,我说你们这些刚飞升的小神仙,不要道听途说,乱翻野史好不好,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器灵乔早在那场大战里身陨黑林了,怎么去杀人?”
土地顿了顿又继续道,“哦,刚忘了告诉你,敬持元君早在四百年前就被贬下凡了,还你的朋友,呵,你看我信不信。”
笙的脑子太混乱了,他居然来到了五百年后的人间,土地告诉他,乔已经死了?敬持元君被贬下凡间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的…土地公公,你说会不会你看的才是野史?”
城隍庙很安静,土地公没了声音,笙敲了敲地面,“土地公?”
还是无人回答,耳边只有夜风呼啸的声音。
看来土地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可能还会觉得是自己在耍他,笙默默叹口气。
他站了起来,内心一片茫然,现在该怎么办呢?
失去仙骨就失去了大部分仙法,这就意味着他现在连九重天都上不去。土地公说乔已经死了,死在五百年前,这让笙有种大仇不知从何而报的无力感。
何况现在的他身处于完全陌生的人界,该去哪儿呢?这个问题让笙有想流泪的冲动。
笙知道,在人界,金钱是很重要的,若是没有,那将会没有饭吃也没有地方住。笙摸了摸这副同凡人身体大差不离的身体,他已经开始出现饥饿感,若是再不解决温饱问题他马上就会死。
笙正打算翻翻这方残破供台上有没有剩余的供品用来果腹,却还没等他走近供台便突发异动。
一阵尖锐的嬉笑声从门外由远及近传来,声音似男似女,满含哀怨,一阵穿堂风“嘭”的一声,将紧闭的庙门吹开,木门年久失修还没等撞到墙上就在空中碎成几块。
笙警惕地看向门口,手下意识伸向腰间,却落了空。
他动作一顿,左右两边都摸了摸,腰间却是空空如也,他的剑,不见了。
还不及笙多想,门口出现一只青面獠牙的恶鬼,这只恶鬼长得过于血腥,整个脑袋从耳朵那里开始断裂,下半张脸尚且连在白骨森森的脖颈上,上半张脸却挂在空中,只剩一只耳朵与头相连。
恶鬼嘴里不断发出刺耳的笑声,在城隍庙里显得有些空灵。他没有脚,只有一半的身体,于是以腰做脚走得极慢,走起来的声音像是某种硬物在地面拖行,沉重闷响。
除此之外,恶鬼一双骨肉相连的手臂上满是密密麻麻蠕动的肉虫,每动一下,肉虫就跟着掉,恶鬼走过的地方,肉虫满地。
笙默默撇开眼,脚下却在悄悄往门口移动。这残疾恶鬼行动不便,笙打算绕过这只恶鬼跑出去。现在的他打是打不过的,跑的话,和这只鬼相比还是有胜算的。
这恶鬼的眼睛被掉在身后,明明应该是看不见笙的,但无论笙走那个方向,他都会准确无误的跟过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笙略微思索了一下,有了法子。
他转身从供台那碗香灰里抓了一把,接着朝恶鬼面门撒去。
霎时间,恶鬼发出喑哑嘶吼。香灰粘在它身上像是岩浆泼在身,灼烧的疼痛让恶鬼顾不上追究笙,瞬间倒在地上不断扭动,这一扭那恶鬼身上的肉虫也跟着簌簌往下掉,看得笙头皮发麻。
不过这一顿操作恶鬼的头也算是成功落了下来,不再是要掉不掉的样子,眼看那头就要滚到笙的脚边,他连忙避开。
“连寺庙都敢进的鬼,你是第一个。”笙朝地上挣扎不停的恶鬼比了个大拇指,“佩服。”
夜间多遇鬼,寺庙里的香灰对对付恶鬼有奇效,于是笙端起香灰就朝门口跑,这城隍庙留不得,若是等那恶鬼缓过来,发了飙,他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怎料笙跑至门口,脚还未踏出去,却先撞上一堵透明结界,巨大的力量反弹着将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人被撞得七荤八素还不忘护着香灰不让它撒出去。
笙赶忙从地上站起来,观察这道凭空出现的结界。
从颜色上看黑色氤氲,像是鬼气。
“这位小仙你若是把香灰放下,我可以饶你不死。”
一道颇为妩媚的声音响起,笙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一个人。
“偷袭可非君子所为,友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笙将香灰碗放在一旁窗台上,心下略微思索,这结界黑气缭绕鬼气森森,看得出来人法力高强,笙对付他大概率没有胜算。
于是他换了一副表情,笑脸盈盈,“六界之大,相遇一场都是朋友,何必动真格呢,既然阁下要香灰,那我给您放在这儿了啊。”
随着笙的话音刚落,眼前突然闪出一道身影。
“算你识相。”
来人长着一张阴阳脸,一半旦装一半鬼脸,嘴里吊着一根长舌头。
看这装扮…笙倒吸一口气,心中有了猜想,他不自觉往来人脚下一看,果不其然,此人长着一双鸡脚,鸡脚人身。
鸡脚二娘。
笙暗道不妙,这是闯祸了。
这鸡脚二娘是幽冥鬼神,也是无常二爷的相好,在六界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传说中只要有人惹怒了她,轻则索命,重则索命之后托关系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入轮回。
而鸡脚二娘的口味很独特,最爱的吃食就是寺庙的香灰。
笙在心底叹息,我这到底是什么倒霉体质,才来人间第一天就遇到这暴脾气鬼。
心下埋怨,面上不显,他笑道,“原来是鸡脚二娘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抱歉抱歉拿了您的吃食,我现在给您放回去。”
说罢他端起香灰就往供台走。
将香灰放回案台,笙看向城隍爷神像身后,果不其然这神像之后还塑有另一尊像,阴阳脸,鸡脚人身,正是鸡脚二娘。
难怪这案桌上会有一碗香灰,原来这就是贡品。
这样一想便想得通了,刚才那只恶鬼为何会进庙,看样子城隍爷虽不在这儿了,可鸡脚二娘还在这儿。
城隍庙里供了两尊幽冥的主儿,恶鬼怎么会怕。
甫一放好,笙再转身就和二娘来了个贴脸。那半张鬼脸正正好对着笙,笙默默移开眼,朝一旁挪了挪,问道:“那个,二娘我可以走了吗。”
鸡脚二娘笑笑,“当然,算是有缘,我给你指条明路。”
“明路,什么明路?”
“这地方入了夜全是小鬼,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仙最合他们胃口,而且…”二娘抬手摸上笙的肩膀,低头凑近他的耳侧,“小仙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想要活命就朝北走,进临仙城。”
笙的肩被二娘握在手里,他简直是一动不敢动,他想这方圆五百里就算有再多的恶鬼,谁有你吓人?
但这话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算了,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
笙现下只想赶快离开城隍庙,离这鸡脚二娘远远的,管她说啥呢,先答应再说,于是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鸡脚二娘被笙这副样子逗笑,手终于从笙肩上离开拿去捂嘴笑了,她咯咯笑了两声,阴阳脸都皱在了一处,观感很不好。
等她笑够了,大手一挥,这才将结界解除,“去吧。”
笙一愣,传说中凶狠残暴的鸡脚二娘就这么放过他了?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笙认为还是先走为妙的好。
“后悔无…有期,后会有期。”笙讪笑两声,挥挥手,接着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城隍庙。
这一出门才瞧见城隍庙外墙上贴着一张枯黄破碎的纸,依稀可以看见上题:“接连鸡脚与无常,无二娘骄鸡二娘。”被夜风一吹,纸张呼啦啦地响。
笙感知到什么,转回身看去,却发现二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背后,正笑眼盈盈地盯着他。
笙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干笑两声,“再见再见。”便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见少年着急忙慌地跑走,消失在夜幕里,二娘这才淡淡收回笑容。
她抬手摸了两下化着旦妆那半张脸的眉毛,指尖有黑雾冒出,逐渐盖住了这半张脸,等烟雾再消散时,哪儿还有旦妆,全然是一张黑紫鬼脸,黑经密密麻麻贯穿整张脸庞,在月下显得过于可怖。
她抬起手轻轻一掀,刚被笙放回供台的香灰碗瞬间朝地上的恶鬼砸去,满满一碗灰全覆在恶鬼身上,一点不剩。
香灰太多,恶鬼都没叫出声,便咽了气。
二娘头也不回,语气全然没了刚才那般温和劲儿,她恶声呵斥,“没长眼的恶心玩意儿,想死别拉着老娘陪葬!”
小修了一下。
土地公:今天遇到个小年轻,不值一提
鸡脚二娘骂肉虫鬼:什么人都敢吃?
引用——
自贡城隍会竹枝词“接连鸡脚与无常,无二娘骄鸡二娘”
《申报》中有记载昭通城隍庙有鸡脚二娘与白无常画像与着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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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城隍逢一鬼一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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