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你的世界》锦瑟端端

1、第 1 章

　　清晨五点，灰蒙蒙的天空坠着几颗晶亮的星，空气中弥漫着早春的寒气。一辆黑色轿车低调地驶出上海。
　　泰安集团董事长周益翻着手里的平板，研究今天的招商会资料。宜市的新市长上任，拟大力推动高科技产业建设，盛情邀请30家知名高科技企业于今天上午参加宜市招商会，会上会就一些土地、税收等方面的优惠详细解说。周益昨天深夜才从C国出差回来，短暂休息了三个多小时，就又匆匆奔赴宜市。好在上海到宜市也只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五点出发，七点进宜市，市内再堵一堵，七点半到市政府附近，然后吃个早饭，还能提早半小时到达会场。
　　哪知道，快到宜市的时候，高速公路前方突然出现关闭标识，因为大货车掉落的货物洒了一路，高速公路管理处的人正在紧急清理。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好，周益怕赶不上会议开始时间，便交待驾驶员老王从高速旁边的村庄绕行，查查导航，也只是多出半小时的路上时间，时间还是很宽裕。
　　老王还不到五十岁，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整个驾驶班的人都喊他老王，二十九岁的周益和三十一岁的特助杨阳也都随大流叫他老王。
　　周益看完了资料，闭眼假寐，脑子里却仍在盘算今天会议的内容。过了一会儿，他叫老王打开电台，听早间新闻。
　　“今日清晨五点，一颗直径在25至30米之间的小行星与地球擦肩而过。据悉，此前并未有天文学家观测到小行星的接近，这颗新发现的小行星在亚洲东部上空约3600公里处快速掠过，这只是太空中的通信卫星与地球距离的十分之一。”
　　听到电台这样播报，周益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么近的距离，毫无预警地在天空掠过，如果有一点点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特助杨阳愣了一下，犹豫地重复：“亚洲东部？”
　　“就是我们的上空”周益说。
　　“哇！”平时堪称沉稳的杨特助也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周益没有说话，看着窗外，乡间的小路修建得出人意料的好，虽然不是很宽阔，却非常平坦，车子开在水泥路面上坚实顺畅，感觉跟城市里的道路一样。路两旁栽种着各种树木，树枝上缀着新生的翠绿嫩芽，汽车驶过去时惊动了树上的鸟儿，引得叽叽喳喳的叫声一片。树木里面是绿油油的麦田，麦田上空笼罩着薄纱一样的雾气。
　　正在这时，汽车一个急刹车，紧急停下了，驾驶员老王抖着嗓子说：“前面地上躺着一个人！”
　　周益和杨阳立即下车查看。太阳跃出地平线没多久，正在努力地爬向远处房屋屋顶的高度，给白墙黑瓦的乡村民居斜斜地涂上了一道金黄色的晨光。一眼望过去，除了离车头两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人以外，再无一人。这个人侧躺着，身体微微弯曲，就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朝阳照在他的半张侧脸上，映出暖黄的色彩。
　　周益被凌晨温和的阳光晃了眼睛，愣怔了一下。
　　老王停好车也走过来，急着撇清：“周董，我没有撞到他，我一看到他就紧急刹车了，我们一定是遇到碰瓷的了。”
　　周益看了看周围和地上躺着的人，说：“他穿的是正规商务西装，虽然款式有些复古，但是是手工定制的，这套衣服做下来要二三十万，他应该不会为了几百块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碰瓷，最大的可能是他突发什么疾病，晕在了这里。咱们既然碰到了，也不能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先把他弄上车，再送去医院吧。”
　　老王和杨阳架住这个偶遇的陌生人，周益把车门打开，三个人齐心协力把他放倒在后座上。周益看了看手表，七点零十分，离九点的会议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对杨阳说，“这样，等车开到市区附近能打到车的地方，把我放下车，我自己打车去宜市市政府，然后你们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阳说：“要不还是我带他打车去医院吧，周董您坐这个车过去，之前也没有让周董您自己打车去开会的先例。”
　　周益说：“你带一个昏迷的人打车到底不方便，不要把时间耽误了，影响救治。”
　　杨阳见周益这样坚持，也就没有再多争论，汽车又开了半小时，开到比较繁华的郊区，周益就下了车，杨阳他们导航去了宜市人民医院。
　　许师竹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这个人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先观察观察，如果有严重头晕恶心或者呕吐症状的话，再来医院复诊。”
　　“那他怎么还在昏迷着？”另一个人问。
　　“各项检查指标显示他的身体处于极度疲劳状态，他不醒可能是因为太累了，睡一会就会醒了。他叫什么名字？我来写病历。”
　　“我们路上碰到他昏迷在地上，就送过来了，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刚刚找过他外衣的口袋，没有任何身份证件。”
　　听到这里，许师竹挣扎着睁开眼说，勉强张开嘴：“许师竹……”
　　“什么？啊！你醒了！”一个穿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惊喜地说道。
　　医生也围拢过来，详细询问。“怎么样？头晕吗？”
　　“还好，不太晕，就是感觉很渴，想喝水。”许师竹咽了咽干哑的喉咙说。
　　杨阳听他这么说，忙用一次性杯子在急诊室净水机那边接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他。
　　医院的急诊医生问许师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家在哪里？其他的事情也都记得的吧？”
　　许师竹环顾着病床前的各种医疗仪器，还有整个急诊室来去匆匆的其他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心中万分惊疑，接过杨阳递过来的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几口，才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叫许师竹，23岁，家在上海。这是哪里？”
　　“这里是宜市人民医院，是这个人把你送过来的，据他说，你晕倒在了路边。”医生指了指杨阳说道。
　　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接着说：“是的，我们经过储家村附近时，发现你晕倒在路边，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
　　“承蒙不弃，出手相救，万分感谢！” 许师竹强自镇定，压着心头想问的一万句话，出口感谢。
　　“不客气，我叫杨阳，”他一边说一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不知道你这边可以联系到亲属吗？我这边下午必须返回上海，还有重要活动要参加。”
　　许师竹愣了一下，眼睛又半眯了起来，如果他没看错，刚刚这个人看的是腕表，怎么会，他怎么会有腕表，这种腕表目前只有欧洲几个国家的空军才有配备。他又看了看周围，发现刚才问他话的医生也戴着一块腕表，也就是说在这里这是人人都有的记时工具？
　　他边思索边回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到的宜市，我只记得家在上海，叫什么，其他的都不记得了。”犹豫了一下，又说：“不知道你们下午返回上海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带上，我必重谢！”
　　杨阳有些犹豫，毕竟他只是特别助理，是跟着周益来出差的，车上能不能再加一个人得周益同意。他拿手机给周益发微信汇报情况。【周董，救的那个人醒过来了，有轻微脑震荡和失忆症状，自称上海人，但不记得是怎么从上海到宜市的，现在想搭我们的车从宜市返回上海，可不可以？】
　　许师竹盯着从口袋掏出手机发短信的杨阳，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杨阳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想来是会议还没结束，周董不方便看手机，便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因为要办住院手续，我就翻了他外衣口袋，没有证件，没有现金，没有手机，只有一个钱夹，钱夹里有一叠花花绿绿的纸币，最上面那张一万元的面额，还有孙中山先生的头像，会不会是冥币啊？】后面还配了个笑哭的表情。
　　十几分钟后，周益回了消息：【可以顺便带他回上海，你用我的私人卡把医药费结算好。我会议刚结束，打车去医院与你们汇合，直接返程，路上看看哪里方便午饭随便吃点。你说的那些纸币我估计是法币。】
　　杨阳作为同一学校的师兄，他刚毕业的时候就跟着周益打拼天下了，自然知道周董的规矩，出差工作的时候，由于公事产生的费用拿公司的公务卡结账，私人费用拿周总的私人卡结账。所以，他身上总是带着两张卡，一张公司的公务卡，一张周董的私人卡，以备不时之需。
　　杨阳立刻回复:【收到！马上去办！法国的货币是法郎，我怎么看那些钱不像法郎啊？】
　　【……蠢，法币是民国时期的货币。】周益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