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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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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哇哇叫着,载着落水者往最近的医院开区。
顾展被警队领导老林一顿臭骂,为了五十个点的抽成,命都不要,让他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处理伤口,顺带最好把喝多的脑子也处理处理。
顾展冒着酒气,半趴在落水者身边,悄悄观察着他。
落水者在车里吊着瓶葡萄糖,半闭着眼一脸平静,心电监控数据却像吃了炸药似的心率飞快。
这人在激动什么?
顾展细细打量着在躺担架上闭着眼的落水者。
鼻骨高挺,薄唇紧抿,就算邋遢也难掩锐气;被海蛎壳刮花的手放在棉被外,腕上镂空陀飞轮不停转着。
他是哪里来的?做什么的?为什么这么有钱?
落水者似乎感知到自己的审视,微微动起来,摸摸索索地从湿透的裤侧袋摸出一包防水袋,塞给顾展。
是本海员护照。
CHAO QUE,菲律宾籍。
啊?是船员吗?不是百万富翁?
光靠船员薪水肯定买不起百万名表,莫非还有其他兼职?而且生意还很不错。
顾展将证件交给医院护士,让他们联系警察,复核身份。
民警很快就赶到急救室,找到正在给伤口缝针的顾展问话。
顾展正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便随意回答几句。
民警唰唰记录者,说已经查过船员护照,这人是阙氏航运的船员,具体是哪艘船,等排查。
还真是船员。
顾展低头自己扎着绷带的左手,只觉得有人总盯着自己。
是落水者。
顾展抬头,那人正躺急诊病床上朝着自己招手。
别是要我赔他衣服吧?顾展心里嘀咕着,走近病床。
“手疼吗?”那人问。
“什么手?”顾展一愣,收回自己的眼神。
“没麻药。”阙东朝抬手,指向顾展包扎着的左手说。
顾展的体质敏感,偶尔会有麻药过敏现象,不到万不得已,他很少用麻药,类似今天这种一两针的小伤,都是硬抗。
“你怎么知道我没用麻药?”顾展皱眉。
虽然只缝了两针,但缝合线磨过皮肉的剧痛,在加上在血管里乱串的酒精,让他觉得过敏暴毙也是可以接受。
落水者一直躺急救室没有动,他怎么会知道没有用麻药?护士肯定不会说这些。
顾展盯着病床上的人,那人眸色与自己一样,是最暗的黑色,带着道不清的情绪,怜惜,雀跃,又温柔得不见底。
他见落水者薄唇微启,说了句什么。
顾展没听清,探下身将自己耳旁靠近对方的唇边。
“你叫得很大声。”落水者声音低沉。
好听。
低哑声线扫过耳垂的瞬间,顾展瞬间红了耳根。
乱讲,自己明明控制过音量,顾展狐疑地看向对方。
“下次小心,不要受伤。”对方眼神只剩温柔。
顾展瞬间坠入轻柔的漩涡,恍了神。脑中的酒瓶子们,也跟着漂浮在温柔的海中,平躺着上上下下。
“顾警官。”对方又开口。
顾展眉头一挑,依旧神游着。
“裤。”
哦,要找东西,顾展回过神。
落水者湿透的衣裤都被脱下丢在床尾,顾展伸腿脚勾过丢地上的湿裤子,弯下腰,一开始掏口袋。
顾展单手掏着湿答答裤子,偷瞄了眼床上的人,这人气场怎么这么强,都海里泡掉半条命了,话也只说一个字,却压得人不得不服从。
粉红小瓷罐?
速效救心丹么?
顾展把东西递给落水者。
“还有。”
顾展又翻出一小卷紫色的东西,是两百英镑塑料纸币。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能不能再帮我一次,麻烦帮我找个合适的住宿。”阙东朝哑着嗓子说出一个长句。
阙东朝看过自己心电图的日期,这时候他因为在酒吧斗殴闹出人命,被家里逼得在远洋货轮跟船,船刚进彰城港,但记忆里自己不曾坠海。
他需要隐蔽的住所过渡,一是不能确定这世上到底有几个阙东朝,二是在斗殴案没处理清楚前,自己并不适合到处露面。
现在,顾展现完全不认识自己,辅警多少能有点警局内部消息,贴着他是最佳选择。
更何况除了顾展,阙东朝本来也谁都不想要。
所以得想个办法让顾展把自己带回家。
“你叫阙朝,是吧?”顾展想起阙东朝海员护照上的名字:“你不回船上?”
阙东朝看着顾展摇摇头。
“船离港了,返航要一个月。”
“火车站附近有很多小旅社,三十块钱一晚,你自己去找。”顾展回答,把钱塞回阙东朝手里。
顾展不想多事,毕竟对方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生黑户。
阙东朝捏着被退回的英镑,回忆着上辈子顾展进阙家前的情况,这时候顾展应是独自带着妹妹,日子过得不宽裕。
给钱是最简单的方法,但两百镑应该是不够说服顾展,这种直白的小恩惠,按顾展的臭脾气除了挨一顿骂,没有其他太大作用。
阙东朝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
他的顾展,有双独一无二的漂亮眼睛,让自己爱得不行,也许是当辅警没太多心烦事,现在的顾展,眼波更是清澈无尘,像是山涧的清泉欢快明亮。
而三个月前,顾展还睡在自己怀里,每天早上用手扒着自己老公的腹肌不肯起床时,眼神也是如此水波潋滟。
阙东朝决定再试试另外的办法,比两百英镑更有效的办法。
他缓缓坐起身,任由薄被从身上滑落到胯间,抬手将两百镑重新递向顾展,看着他的眼,诚恳道:“顾警官,方便的话关照下?或者带我去哪里洗个澡?”
顾展看着床上的人坐起,只觉得自己耳后突然被点了把火,不大,一小团,当自己的视线不受控制滑向对方腹肌时,那团火也跟着燃起。
八块,完美对称,教科书级别。
酒瓶子们立刻开始牵手跳圈圈舞,它们边跳边唱:腹肌腹肌腹肌肌肌.....
他摇摇头,可酒瓶子们团结得很,越唱越大声:要摸摸,不要处男……
要命了。
顾展抬手整整自己满是海腥味的刘海,试图挡住自己不受控的视线。
“顾警官,可以吗?”
阙东朝压低声音,身子稍微往前一探,薄被继续往下滑了点。
人鱼线!大理石雕刻般的人鱼线!
顾展的脑中不受控地冒出了一声啸叫,这次是自己的声音,和酒瓶们没关系。
他红着耳根挪开视线,落在阙东朝递来英镑的指尖上。
指甲修得很短,指型修长,青筋从指尖蜿蜒地延伸到小臂,顺着均匀的肌肉线条一直延伸到结实的侧膀。
顾展看到一幅世界名画,米开朗琪罗,创造亚当。
亚当赤裸慵倦地斜卧在病床上,抬着臂,指尖伸向自己,等待着惊天动地的一触。
“可以吗?”亚当温柔地看向自己。
顾展感到人慢慢地开始融化,在急救室二十三度的干燥空气里,在医用新风系统温和的吹拂下。
他抬起手,接过两百镑,垂下眼,心如擂鼓。
好吧,可以。
就暂时让我关照下你,燃烧人类的生命之火。
*
一小时后,顾展拿着瓶威士忌站在自家冰箱前,猛地往嘴巴里倒。
是酒喝多失控?还是船员英俊自己色迷心窍?或者是舍不得两百英镑?再或者是期待陀飞轮富翁能给点感谢费?
对一定是因为感谢费,自己绝对不是色迷心窍的人,顾展对自己解释。
反正,稀里糊涂地,趁着妹妹晚上睡大学宿舍没回家,顾展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把陌生男人回家。
现在,名手戴百万名表的船员,正在自己老破小套间的浴室里洗澡,浴室水声吵得自己脸颊发烫。
但顾展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船员的命,是自己拼命救来的。
感谢费,要一点点,不算做错。
就是这样!
顾展举起酒瓶子,一股脑儿全倒嘴里。
十八年的麦卡伦,
一滴不剩,爽。
这酒是王胖子送的,平时没舍得多喝,现在刚好,给小霸王壮胆。
顿时,威士忌在顾展的血管中燃烧,脑子里的酒瓶子们被奔流的生命之水冲得无影无踪。
此时,阙东朝正在浴室摆弄顾展借他的T恤,有点紧,穿不下,阙东朝想想,把浴巾往腰上一裹,走出浴室。
“衣服小了,有更大码吗?”阙东朝边走边问,他一抬头,只见顾展大马金刀地靠坐在电脑椅里,双颊微微泛红,冒着酒气,杏眼含着雾气,正看着自己。
这小辅警,是喝了多少,酒吧没喝够,回家接着灌?上辈子顾展没这毛病呀。
“过来。”顾展直视着,扬起下巴命令道。
阙东朝依令走到顾展面前,俯视着他,两人的距离有点近,不到一块砖。
“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顾展有点结巴,啊,这人怎么不穿衣服。
“对。”
“你,你是不是应,应该感谢我?”顾展简直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只知道八块腹肌,完全对称地在眼前晃悠。
“哦?你想我怎么感谢?”阙东朝笑起来,小辅警好处费索要得羞答答。
“你,你有什么?”顾展压着嗓音问。
“你想我有什么?”阙东朝反问。
顾展想说,你有陀飞轮表,应该很有钱,你得给我点感谢费。
但他又说不出口,就算喝得酩酊大醉都说不出口,或者换个说法?
“或者说,你,你,擅长什么?”顾展垂下眼盯着船员的手腕,都能买陀飞轮表,应该很擅长赚钱,全世界代购,倒买倒卖也有可能。
阙东朝见顾展盯着自己的手表不放,猜到小辅警的想法,大概是想再额外要点好处,又不好意思说。
没想到上辈子冷淡骄傲的顾展,在当小辅警时,竟如此可爱腼腆。
阙东朝决定逗逗二十岁的小顾展。
他向前一步,弯腰,把脸靠近顾展耳边。
“顾警官,我最擅长的是……”
“以色侍人。”
当温热的气息,扫过顾展耳后时,那小团火焰又开始燃烧,后颈的毛细血管跟着密密匝匝地舒展开,似乎在等待什么,这是自己从没有过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那男人,眸色深黑,自己的唇微张又合上,发不出声音。
阙东朝低头盯着顾展的耳后,先是一片瓷白,慢慢泛起粉色,很快这片粉色化为一片红潮往后颈蔓延。
这是顾展独有的反馈,阙东朝最熟悉的情景。
“要试试吗?”阙东朝低声问,身子往前探,与顾展只剩一掌的间隙。
顾展没有回答,他坐直起身,不敢乱动。
而自己耳后的那团火,逼退血管里奔流的威士忌,喧闹着往自己的下腰蔓延燃烧而去。
对方眼中的热度让自己不受控制的慌张,晚上酒吧里被咸猪手嘲笑自己的话又在耳边盘旋。
顾展小霸王不能输。
就试试!
顾展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手一抬,阙东朝条件反射地后退一小步……
浴巾……………
两人同时低头,大事不妙。
大。
“你,你,你。”顾展一时语无伦次。
“我,我,我?”阙东朝嬉笑着向前一步,一大步。
“好看吗?”
顾展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完全不受控,在胸腔横冲直撞,而本是在血管里乱窜的威士忌,在阙东朝红果果的展露下,反而举着白旗,争前恐后地往自己的大脑冲去。
“好看,看个……”顾展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整个人垂直往阙东朝扑去。
在接住顾展的一瞬间,阙东朝脑子里炸开绚烂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