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之交响》殁灵

2、一、寂寞之林•邂逅

　　十五岁。

　　本该是充满欢笑的季节吧，但那决不属于我，决不。

　　独自倚在枫树下，星黯然伤神。也许自己的生命中注定永远没有欢笑，悲戚的只容下怅惘。
　　风，没有预兆地席卷而来，双肩落满了红叶，凄婉更似滴血。她轻轻拍落叶片，尽管它们沾在她及腰的紫发上有种说不出的凄美。星讨厌枫，讨厌它容易枯萎飘零，讨厌它容易勾人往昔，但她却喜欢枫叶，喜欢那隐忍在叶中的哀凉。

　　“你似乎喜欢枫叶呢．．．．．．”
　　不知不觉，身后传来一句轻柔的男音，她不由一惊。
　　“谁，谁在那．．．．．．”
　　话音未落，一个披着深蓝色长发的少年从枫树后走出，嘴角荡起孤度，身上染着阳光的粉尘。那样不可抗拒的微笑，骄似春阳，暖若冬日。
　　“抱歉，吓倒你了么？”仍旧是清淡的微笑，“我叫阳。”
　　星没有说话，她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有一双欲要把人看穿的眸子呢．．．．．．

　　她低下头去，许久许久，像是被少年的笑容深深地怔住。
　　“星，我的名字。”
　　她突然觉得诧异，自己是第一次主动说出名字．．．．．．难道，他身上有什么魔力么．．．．．．

　　然而从星遇见阳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仿佛倏地充满了色彩，不再是那个灰暗的地狱。她有些晕眩，以为是掉入了梦境，但愿长眠的梦。
　　于是在那个摇荡着枫叶的季节，红叶似火，星那默然冷淡的心，突然被敞开在光中，浸透了他的暖意，那样不真切地被感动着，却分明听到自己砰然跃动的心跳。
　　有一种甜蜜的情愫，只在蓦然之间，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开始一点一点腐蚀着欲将她禁锢一生的寂寞。

　　无论再好的梦也终有尽头，那落了一地的枫叶忽然被卷起至空中，然后轻盈地飞舞，旋转，破碎，不复．．．．．．直到一切又重归于静，空气中却似凝结了一种悲然的气息。
　　星有些心慌，在方才的一瞬，她便得知有战斗机在向自己靠近，虽然对方的气息微薄，但也绝不容小觑。
　　阳似乎也察觉到异样，他忽然拽住星的手腕，急切地喊道：“星，快走，快！马上离开这儿！”
　　“为什么．．．．．．”星有些许骇异，难道他也了解关于战斗机的事么？
　　阳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声说道：
　　“有人要追杀我．．．．．．”他顿了一下，又变回急切的语调，“总之，你快走！”
　　“呵呵，nightless，不欢迎我们么？”
　　当这个陌生的声音回荡于枫林之际，两位少女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星和阳的面前。
　　她们之中有着棕色短发的少女突然轻笑起来，略带讽刺地嘲弄道：“nightless，打不过我们便找一个女孩当帮手？！”
　　“这件事与她无关！”阳微微愤怒，私下示意星快走，“而且，我对于你们的那项计划根本毫无兴趣！”
　　此时，另一个将黑发扎成马尾的少女则显得更为平静而冷漠，她挑了挑眉，淡道：“郁，不必和他废话，宣战罢。”
　　“是，谧．．．．．．”郁只得听令。
　　星的眉头一皱，她骤然感到一股比之前更为强大的波动，似乎是刚才隐藏了实力。
　　[战斗系统——展开！]
　　郁大喝一声，四周突然陷入了黑暗，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么．．．．．．阳紧闭着双眼，他自知不可能获胜，对方有着很强的战斗实力，更何况自己现在没有战斗机，只是个无能的献祭者。
　　正当阳将要绝望之际，一个柔亮的声音灌入他的耳帘：
　　[回应——接受！]
　　他猛地睁开双眸，那个声音．．．．．．是星！他骇异，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位刚结识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淡紫色卷起的长发与美丽的面庞，可是眸中竟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凉，或者说，是一种叫人心碎的寂寞。一定是有着不愿人知的过去，才会．．．．．．
　　“你是谁？”郁显得有些不满。她是战斗机？可是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波动．．．．．．？
　　“everyless。”星平淡地答到。
　　“一切皆无么．．．．．．”谧思索着，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可自己却怎么也记不起来，“我们是windless。”
　　“呵，无风的呀.．．．．．．”星像是在喃喃自语，而阳则不由紧张起来。
　　而黑暗中，郁和谧双臂交叉，两手相握，肘上的名字闪着浅绿色的光芒：
　　［平静的，无风的，windless，属于我们共同的名字！绝对的沉寂啊，结成屏障，阻碍一切有声之物，静谧之巅！］
　　只是弹指的瞬间，黑暗中便笼罩了一层更为可怖的隔膜，只有静，静得没有任何声响，以及一股诡秘的气息穿梭于四周。
　　这个时候，若不能战胜心中的孤寂，就无法获胜了啊．．．．．．阳不禁焦虑起来，可是自己无法出声，那些欲要出口的话语还未到嘴边，已经化成锁链将他的胳膊紧紧拴住。
　　紫发少女似乎并未被眼前的气氛吓倒，她的眼神倏地锐利起来，于是嘴角轻轻上扬，竟化出一个漂亮的孤度。
　　“以为这样就赢定了么？”无视windless诧异的目光，星轻蔑地笑道：
　　[耀眼的阳光诞生于平静的海面，宣告静谧的结束。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祥和，寄于人心中的激情，卷起不灭的动荡——曦之逆潮，覆！]
　　谧的瞳孔逐渐缩小，她尖叫了一声摊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折磨着。一条染血的链条拴上了她的双臂。
　　“呃．．．．．．这是什么声音．．．．．．好吵．．．．．．停不下来．．．．．．”谧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呻吟。
　　“谧，谧！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郁失措地抱起几乎虚脱的谧，愤怒地瞪向星和阳。
　　星恢复了之前平淡的语调：“所有的伤害都会以锁链束缚的形式出现在献祭者身上，这点你应该知道。何况，你是战斗机，没能守护好献祭者，不是你自己的失职么？”
　　“郁．．．．．．别被她的话迷惑了．．．．．．”看见郁脸上露出自责而茫然的神情，谧怜惜而又懊恼地说，“不用管我．．．．．．只要打败他们．．．．．．我，我们．．．．．．不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么．．．．．．”
　　最后的那句话，郁听得真真切切，她竟无奈地笑了起来。

　　听到自己最想听的话，本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一种．．．．．．将要失去彼此的绝望．．．．．．？

　　［比一切都更加纯净的苍旻，聚成没有激荡的巢穴，并反弹敌人的攻击！］
　　“没有用的．．．．．．”星蹙眉，仍旧淡道：
　　［似火的枫叶啊，残留着热忱，织成燃烧的苇蔓，将静谧之物裹于其中，完全束缚！］
　　刹时，无数凄美飘零的枫叶重新凝聚在一起，漾起一圈圈火热的涟漪，并迅速朝谧窜去。只是片刻，火红的丝线竟将谧紧紧地包裹于其中。
　　［对方的献祭者绝对束缚，战斗结束。］
　　冷冷地宣告完一切，星始终站着，垂眼，沉默。周围的黑暗一下子碎成了粉末，当四周恢复成原有的景色时，空气中仍游荡着沉闷泪息。
　　郁紧紧搂着早已没有力气的谧，低声哽咽起来，于是那泪水破碎的声音，奏成了无限哀凉。

　　远处，那两个悲伤的影子渐渐消失在星的眸中，只遗下萦绕在耳边无法抹去的抽泣。
　　自战斗结束，她的身子便一直颤个不停。

　　刚才战斗的那个人是自己么？那样旁若无人、只顾己意的．．．．．．真的，是自己么．．．．．．

　　她开始莫名地悲伤起来，自己不想与windless战斗的，不是么？那又为何．．．．．．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呢？

　　沉默，亦是沉默。
　　悲伤，胜似悲伤。
　　低首之间，无意瞥见身旁无语的少年，星的灵魂猛地一怔，然后开始不住沉沦。那是一张怎样俊美的脸，深蓝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有种说不出的沧桑。
　　“你在自责么，星？”轻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帘，竟稍许平定了她慌乱的心。

　　该怎样解释呢？说战斗的人不是自己么．．．．．．他应该不会相信吧．．．．．．看到那样残酷的自己，已经开始害怕了么？

　　“嗯．．．．．．我没有自责．．．．．．”许久许久，星才轻声回应道。她不敢抬头，怕一抬首，便瞧见阳炙热的目光。
　　“真的．．．．．．是这样么？”阳凝望着远方，淡淡地说，“其实刚才战斗的，不是你自己吧？因为我相信，星是纯洁而善良的女孩。”
　　仍旧是淡淡的语气，却有着异常的坚定，阳转向星，于是露出一个信任的微笑。身后依然是烟霏云敛，似血的风追随着寂寞的流光，天边一抹残殷，流离的红云竟透出幸福的彩色。
　　星的眼里只剩下阳的微笑，阻断了禁锢一生的寂寞。舌尖有点咸，像是穿越了几个世纪后释怀的味道。

　　他是第一个如此信任地，对着我微笑的人呢．．．．．．原来被人相信，是如此幸福的感觉。

　　“我来承受你的痛苦吧，星。从今以后，我来当你的献祭者，好么？”阳的目光祥和而温暖，一点一点沁入星的思想，驻入她的心坎。
　　颔首，微笑。
　　星扬起脸，蓦地笑了。那是她第一次欣然欢笑，仿若没有沉淀的痛苦，没有乱世的纷争，只有纯，一尘不染的真诚。
　　阳怔住了，他第一次看见如此美好的笑容，他想把它永远铭记于心，就如当初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想把他幽怨的目光深深记住一般。
　　于是少年牵起少女的手，微风吹拂，枫叶荡漾，皆披上残阳的金黄。

　　从今以后，我只为你而战．．．．．．
　　阳，我喜欢你。
　　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我相信。
　　因为只有这种情意，才能缔结永恒的羁绊．．．．．．

　　夕照，暖意肆荡。
　　深秋，情愫缠绵。
　　枫林，幸福蔓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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