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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哪来的大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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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槐闭着眼睛正要入睡,听到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开眼睛,摸到一旁的剑。
陈川小声喊,“有人上山了。”
张槐跳了起来,“到哪了?”
“听着动静已经到半山腰了。”陈川说,“有人中了陷阱,叫出声,让我听见了。”
陈川推推陆虞,陆虞没醒,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陈川手下用力,一巴掌扇在陆虞肩膀上。
陆虞疼得坐起来,“我胳膊撞什么东西了?”
张槐压低声音道,“有人追上山了。”
“你们先走,我去把人引开。”
“去云灵山吧。”
他们现在只有去云灵山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陆虞爬起来,摸着黑打开书箱,把金碗揣进怀里。
张槐背了装着稻草的假人出了山洞。
这是早就做好的准备。把乌日善的衣服里装了稻草做假人。只要距离隔得远,很难被发现是稻草人。这主意是陆虞想出来的。
陈川已经把乌日善晃醒了。
“走。”陈川牵着乌日善的手说。
陆虞快速道,“陈兄,我背你。”
陈川还在养伤,昨天才刚能自己走路。
陈川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没有犹豫,上了陆虞的背。他不放心单独把乌日善交给陆虞。
乌日善还懵着。陆虞扯下腰带,一头扣在乌日善胳膊上,一头扣在自己手腕上。“小善,现在逃命,你自己得走快些。”
陆虞背起陈川,牵着乌日善跑出山洞。早在他们上山第一天,张槐就规划好了逃命路线。
陆虞顺着小道往西跑。他知道张槐必定会引人往东走。
乌日善才4岁多,一路跑着跟在陆虞身边。陈川担心他,一直看着他。
陆虞一口气背着陈川跑到山下。乌日善跑得不快,踉跄着摔了个跟头。他一声不吭爬起来继续跟着跑。
“少主,还能跑吗?”陈川问。
“能跑。”乌日善坚定地说。
现在不是心疼人的时候,陆虞带着他们尽量找树木或者灌丛走。
“等等。”陈川小声道,“前面有人。”
陆虞四处一瞧,除了前面的麦地,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他果断地钻进麦地里,趴在地上小声问,“前面有多少人?”
陈川道,“二三十个。”
这儿往云灵山只有田地,没林子了。
“幸亏有麦子能挡着。”陆虞说,“先爬着走。”
陈川的伤在腰上,好在胳膊能使劲。他从陆虞身上爬下来,和陆虞把乌日善夹在中间,一起往前面爬。
爬到一处田埂上,陈川小心地探出头,见四周没人,他道,“没人了。”
陆虞又将陈川背上,带着乌日善拼命地向前跑。
好在两座山之间只隔了五里路,追他们的人都往另一座山去了,没人往云灵山这边。
陆虞背着陈川上了山。有树林遮着,两人放心许多。
陆虞大口喘着气,速度越来越慢。显然是走不动了。
陈川道,“已经到了这边山上。陆兄将我放下吧。”
陆虞靠着石头,将陈川放了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抹掉头上的汗。
乌日善也坐在一旁大口喘气,显然也是累得不行。
“你找个地方藏着。”陆虞说,“我带着小善先去山上叫人。”
陈川道,“你先去叫人。我带少主走。他也走不动了。”
陈川并不放心把乌日善单独交给陆虞。
“行。”陆虞站起来,“你们注意些。”
陆虞解开乌日善胳膊上的腰带,折了根树枝,赶紧往山上走。
陈川捂着腰,拉着乌日善跟在后面。
半夜里,妖怪们都已经睡熟,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拍门声,“救命啊——救命啊——”
铁蛋扒开了门,先冲了出去。
花旗睁开眼,西觉已经变成人形往门口走。
坨坨坐起来说,“我是不是做梦?怎么听到外面有人拍门。”
小丛说,“不是做梦。真有人拍门。”
妖怪们都变成人形,花旗点亮了油灯。
坨坨,“谁会来敲我们的门?”
“人类会半夜上山吗?”
按理说,不会啊。
花旗说,“是下午来的人。”
云善还在睡着,一点都没被打扰。
妖怪们都去了院子里,听着陆虞断断续续地说,“我们被追杀了。”
坨坨,“哈?”
“好好的怎么被追杀了?”
“陈川在山下,张槐在山上。”陆虞道,“快去救人。”
他一拍脑袋,立马说,“不对,张槐在另一座山上。”
“说的什么?”坨坨说,“你慢慢讲呀。”
陆虞喘了两口气,定了下心说,“我们住在隔壁山头,现在有人追杀我们。张槐引人离开了,我和陈川、带着乌日善跑到云灵山。”
“陈川身上有伤,落在后面走。我先跑上来叫人。”
“我们先去找陈川。”小丛说。
“对。”陆虞说,“先去找陈川。”
西觉和兜明带着铁蛋、钢蛋下去找人。陆虞进了院子,奔着水井边,一连灌了两瓢水。他把瓢撂进水桶里,说,“我也去找人。”
“他们马上就回来。”小丛说,“你不用去找。”
“多一个人找就找得快些。”陆虞问坨坨,“你们山上夜里没野兽吧?”
坨坨肯定地说,“没有。”
陆虞奔出门去。
坨坨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外面被月光照亮的小道,对小丛说,“古代治安有点乱,怎么还有追杀人的?”
“这四天,我们都遇到两回了。”
“现代有摄像头,有电话。”小丛说,“古代没有这些,都是靠人力。”
他们俩站在门口等,很快就见西觉驮着一个人,还带了一个小孩回来。
坨坨问兜明,“是不是陈川?”
“是。”兜明说。
坨坨跑去隔壁屋,把炕简单擦了一下,西觉把陈川放到炕上。
西觉摸了下腰间,摸到一手血。陈川腰上的伤撕裂,人已经昏过去了,流了不少血,染到他的衣服上。
乌日善站在炕边,急得直哭,“叔叔,求求你,救救陈叔。求求你。”
“你别哭呀。”坨坨说,“我们救他。”
“我出去找药。”
陆虞他们上山的动静不小,又喊了门,山里不少动物都被惊醒。
坨坨在山里拔药的时候,小兔子就来问了,“坨坨大人,人类怎么来山上了?”
“说是被追杀的。”坨坨说,“是下午上山的那个人类,还带着一个人类小孩和受伤的人。”
“你们帮我拔些止血的草药。”
山里的动物都会自己找草药吃,都知道什么样的草药止血。
“坨坨。”一声发着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陆虞心惊胆战地看过去,“你和谁说话?”
他下山找人迷了路,准备返回时瞧着前面有个小孩的人影跑过来。他刚要出声时,就听小孩说了些话。声音听着是坨坨的声音。
可是,这儿除了坨坨,哪还有人啊?大晚上遇到这些,怪瘆人的。
小兔子们听到人声,都往草丛里跳,全跑走了。
坨坨喊,“陆虞,你怎么在这?”
“我找人,迷路了。”陆虞问,“这山里还有其他人?”
“没有。”坨坨说,“我自己说话呢。”
陆虞放下心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不干净的东西。”
“找到陈川了,还有个小孩。”坨坨说,“陈川身上流血,我来找止血的草药。”
“你把这些草药拿上。”
陆虞捡起地上的草药问,“坨坨,张槐还在那边山上,你们能不能去救他?”
坨坨问,“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
陆虞说,“是陈川、张槐和乌日善被追杀。我没被追杀。”
“他们是江湖里的人。乌日善家里被灭了门,就剩他一个四岁小孩。听陈川说,江湖里有追杀令,要将他们三个全都杀了。”
“我是路上遇到他们的,被一群人拿着刀追。我瞧乌日善可怜,一个四岁的小孩能有什么错?便帮了他们一把。”
“陈川受伤,张槐带不动两个人。我就帮着他们进山,一起躲在旁边山里。”
坨坨带着陆虞回云灵观,把陆虞的话说给花旗、西觉听。
陆虞和乌日善在一旁求着花旗他们救张槐。
乌日善瞧着和云善一般大,个头也差不多,一脸无措地站在屋里,灰头土脸的有些可怜。
花旗看他就想到云善,心里就软了,“兜明和小丛去一趟旁边山里救人吧。”
陆虞连连道谢。
西觉把草药捣碎,敷在陈川伤口上,坨坨找了布来给陈川包上。
陆虞坐在炕上脱了鞋,一股子臭脚丫味熏得坨坨跑出屋子。花旗他们也都嫌弃地出了屋子。
坨坨站在门口用手在鼻子前扇风,“你脚也太臭了吧?几天没洗了?”
“就今晚太累了没洗。”陆虞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去洗。”
他趿拉着鞋出来,坨坨抠了一点香皂头给他,“你用这个洗。”
陆虞打了水,拎到一旁墙边,都没好意思在水井边洗。他打了香皂,惊喜地和坨坨说,“你给我的是什么,香得很。”
“香皂。”坨坨站在走廊下回。
陆虞洗了脚,趿拉着鞋子走回屋。
乌日善人站在炕边,脑袋抵着炕已经睡着了。陆虞把他抱上炕,让他睡在炕另一边。
他坐在炕边,抬起脚看了看,脚下磨出了几个泡。
“我说咋这么疼。”陆虞问坨坨,“有针吗?”
“干吗?”坨坨问他。
“挑泡呀。”陆虞说。
坨坨回屋找了根针给他。陆虞把脚上的水泡都挑了。他白天就走了不少路,晚上又背着陈川下山跑路,今天走的路实在太多了。
花旗和西觉回屋睡觉,铁蛋和钢蛋也跟着回屋了。坨坨站在屋里和陆虞说话。
兜明、小丛带着小麻雀和一帮小鸟到了隔壁山里。
有小鸟们帮着找人,兜明和小丛很快知道了张槐的位置。
“张槐。”兜明大着嗓门喊。
躲在草丛里的张槐捂着伤口,一动不动。
倒是山里有其他人听见动静,大声问,“张槐是不是在那边?”
小丛说,“你说不是。”
兜明立刻大着嗓门喊,“没在这边,你们去别的地方找。”
那人应了声,带人去了别的地方。
张槐心下疑惑,这人似乎是在帮他?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槐握紧剑,咬着牙。
“张槐?”小丛小声说,“陆虞让我们来找你。”
兜明顺着血腥味找到张槐。
张槐从草里站出来,“你们是云灵山上的人?”
“是。”小丛说。
张槐,“他们都到云灵山了?”
“嗯。”小丛应下。
听到陆虞他们到了云灵山,张槐松了口气,跟在小丛、兜明后面往云灵山去。
一路上,兜明和小丛带着他左拐右绕,还有许多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张槐嘀咕道,“夜里鸟也叫得这么欢?现在才后半夜。”
“我们为什么不走直线?”
“这样不会遇见人。”小丛回。小麻雀一直在给他们指路。
今天晚上的月亮亮,小鸟们飞在空中能大概能看到人。
他们这么一路下了山,没撞见任何人。张槐心里称奇,不愧是高手。看他们走路快得很,轻功应该十分了得。
陆虞在屋里听到声音,快步走出来。看到张槐,他彻底放心了。“我就怕你出事。”
“还好,咱们都命大。”
张槐坐在炕上,脱掉衣衫。
陆虞看见那衣服上全染了血,后背好几条刀口,胸前也被砍了一刀。
坨坨吓了一跳,“被砍成这样都没死?”难道真的有内力?
张槐说,“没伤到要害。这点伤,我暂时还死不了。”
“有药吗?”
陆虞拿过西觉之前放在桌上捣药的杵子,抓了草药捣碎。
药敷在身上,张槐很快叫唤起来,“这什么药?烧肉疼。”
“止血的药。”坨坨拿起一株药看了看,“没错啊。”
“小丛,没错吧?”
小丛看了眼后点头,“就是止血的药。不应该烧肉。”
兜明拿起一株药闻了闻,“没问题。”
“不行,不行。”张槐说,“烧得实在疼。陆虞,你把药弄下去。”
药弄下去,张槐身上还是烧得疼。
陆虞用毛巾给他擦了一遍,张槐说要好受一些。
“一样的药,陈川用着就没事。”坨坨说。
陆虞看看陈川,陈川还在昏迷。陆虞解开他身上包药的布,用手把药拨开,“他身上也红了。”
“啊?”坨坨跑过来看。把陈川身上的药都拨开。陈川腰上,沿着伤口红了一片。
“这药没问题啊。”坨坨纳闷地想。
“伤口一般不会肿成这样。”陆虞说。
坨坨怎么看,药都没问题,“你们是不是中毒了?”
“陈川没中毒。”陆虞说,“张槐不好说。”
小丛拿了陈川身上拨下的药闻了闻,里面有股子辛辣的味道。他拿了些药给兜明,“你闻闻。”
兜明鼻子动了动,“大蒜味?”
坨坨,“什么大蒜?哪来的大蒜?”
“这是......蒜臼子。”小丛看向桌上用来捣蒜的工具。
陆虞、张槐、坨坨、兜明都看过去。桌上放的石头蒜臼子就是他们平时用来捣蒜的。兜明下午还用它捣蒜做拍黄瓜了。
“你是不是用完没洗?”坨坨看向兜明。
“我洗了。”兜明回,“水冲了两遍。”
坨坨怀疑地看着他,兜明干活总毛毛躁躁的,一定没好好洗。
“你什么眼神。”兜明说,“你是不是想挨打。”
坨坨,“哼!”
“你打我我就告诉花旗你用蒜臼子不好好洗。”
“我洗了。”兜明辩解道,“拿来的时候里面肯定没有蒜。你问西觉去,是西觉拿的。”
两只小妖怪拌起了嘴。
“可能用久了入味了。”陆虞哈哈笑道,“我再去洗洗。”
“我去洗吧。”小丛抱着蒜臼子出去。
陆虞拿布把陈川腰上的药擦掉。
小丛用刷子把蒜臼子好好刷了刷,拿布擦了好些遍,才把蒜臼子抱回来。
陆虞重新捣了药,先抹在张槐身上。张槐没喊疼,他们给张槐抹完药,再重新给陈川抹了药。
做完这些,瞧着天都开始发亮了。
陆虞倒头就睡,妖怪们也都回屋睡觉去了。
天大亮的时候,云善醒了。
他坐起来,看到坨坨睡在旁边。爬过去,搂着坨坨,亲亲热热地贴在坨坨脸上喊人,“坨坨。”“坨坨。”
“干嘛?”坨坨闭着眼睛问,“你要尿尿?”
“不啊。”云善说。
西觉还没给云善做好下炕的梯子。每天早上他们醒了,就把睡觉屋子的门敞开,云善要是醒了会自己喊人。
坨坨说,“叫西觉带你玩。我再睡会儿。”
云善爬起来,站在炕上喊西觉。
西觉正在院子里给他做梯子,听到云善喊人,进屋给云善穿衣服,把他抱下炕。
云善在院子里没看到钢蛋和铁蛋,又跑出云灵观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到。他跑回来问西觉,“钢蛋、铁蛋呢?”
“早上出去了。”西觉说。
“云善,走拳了。”兜明无精打采地喊,他也是天亮才睡。
“等等。”云善自己去墙根撒了泡尿。
走完拳,兜明精神了一会儿。等着吃完早饭后他和小丛一起去山里睡觉。
云善自己拿着毛笔在桌前练画符。坨坨还在呼呼大睡。
云善画完了符想找坨坨玩。见坨坨光着脚丫躺在炕上还在睡觉。他跑去桌边,拿着毛笔沾了些墨,再跑回来,在坨坨脚底画圆圈。
坨坨觉得痒痒,缩了缩脚。云善哈哈笑着把坨坨的五个脚指头挨个点成黑的。
铁蛋从外面跑进来,云善拿着毛笔,顺便给铁蛋圈了个两个大黑眼圈。
做完这些,云善把笔放桌上,抱了小皮球,领着铁蛋到院子里玩。
钢蛋也回来了,站在走廊下眯着眼睛打盹。
云善拍拍钢蛋,“玩球啊。”
钢蛋睁大眼睛,跳到院子里。
云善刚把小皮球放在地上,听到“嘎吱”一声响。他抬头看,见一个小孩手扶着门,站在那看他。
云善新奇地跑过去,看着小孩问,“谁呀?”
乌日善看了眼坐在走廊下做手工的西觉,又转头看云善,“我叫乌日善。”
“你是谁?”
云善咧着小嘴笑,“云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