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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溪做了个漫长的梦，醒时迎着窗帘缝透进的一道日光，愣神许久才回过劲儿。
她梦见自己死了。死在山间，死在溪边。她清楚地感受到死亡前后的每一个瞬间都是如此真实，就连灵魂脱离肉身，在林中飘荡的时刻，也逼真得完全不像一场梦。
手机响时吓她一跳，她拍拍胸脯顺了顺气，接通电话。
倪云初在那头问：“今天妙妙生日，打算怎么给孩子操办？”
程溪：“就跟大家简单聚一聚就好了，叔叔阿姨今天有空吗？”
倪云初：“当然有啊，没有也得有！今天也是咱家团宠的生日呢！”
程溪叹气：“你们都太惯着她了……”
倪云初不乐意听这话：“自己家小公主，宠宠怎么啦？女孩子就是得宠我告诉你，这样以后才不会唯唯诺诺，才不会像咱们以前一样，不配得感那么强！”
也是。程溪觉得有道理，笑了笑，说：“下午接她放学，我俩是去你们那边，还是你们过来？”
倪云初：“来我们这吧，我爸订了蛋糕，我妈打算煮菌子火锅。”
程溪满心期待，菌子火锅鲜美无比，她很喜欢，总是吃不够，只是……“叔叔订了蛋糕？真是让他破费了，我们已经订好了，你跟他说赶紧退了吧！”
倪云初“啧”一声，说：“退什么退，有我这个甜品杀手在，再多甜品都能消灭干净。而且我爸特意强调，那个蛋糕可不是一般蛋糕，超有创意，还说妙妙一定会喜欢。”
别说妙妙，听到这话，程溪期待感也不禁拉满。
午觉睡得长，因为那个离奇的梦，程溪乏意不减反增，心神不宁，下午一直在思考关于生与死的问题。
四点半去幼儿园接女儿，女儿心思敏感细腻，察觉出她情绪不高，小心翼翼问：“妈妈，你怎么啦？”
程溪挤出一个笑，抱了抱她：“妈妈午睡时做了一个梦，很奇怪，让妈妈想了很多事。”
程妙瑾好奇：“什么梦？”
程溪只是摇头笑笑，没告诉女儿。
妙妙是个聪明孩子，见她不愿意说，也不追问，低头盯着脚下的路，跟在母亲身旁静静走。
母女俩去甜品店拿了提前订好的生日蛋糕，来到倪云初家。院子里飘来菌子的鲜香，程溪牵着女儿来到院子，跟倪父倪母打招呼，倪父又领她们去客厅：“妙妙，看外公给你准备了什么蛋糕？”
倪父从冰箱里拿出蛋糕。圆圆的八寸蛋糕上，奶油、翻糖和巧克力做出了一本可以吃的“书”。
“妙妙最喜欢书了，所以外公想着，你肯定会喜欢这个蛋糕。”倪父笑眯眯轻捏她的小脸蛋。
程妙瑾向来比同龄人冷静，不像别的孩童那边天真，这会儿难得露出童真，蹦蹦跳跳拍着手：“哇，谢谢外公！妙妙好喜欢好喜欢这个蛋糕！”
看着面前这一幕，程溪眼热，颤声说：“谢谢干爹干妈……”
倪父摆摆手，笑着看看她，又看看孩子。
倪云初站在她身旁，胳膊肘怼她一下：“不用客气，他们拿你当自己亲女儿，拿妙妙当自己亲外孙女！”
程溪扭脸，悄然抹泪。
一家人相聚给妙妙庆生，吃完菌子火锅吃蛋糕，和和美美庆祝完，倪父倪母有些累，在家休息，程妙瑾和倪云初带着孩子出去散步。
妙妙忽然想吃糖葫芦，走在两个大人中间，各牵一只手，跟着她俩去不远处的小公园。
公园广场上，有个卖糖葫芦的固定摊位。
不凑巧，摊主今晚没来。妙妙很乖，吃不到也不吵不闹。过了会儿人群多起来，一伙人手拉手围成圈，还有人扛着音响，热热闹闹开始打歌。
妙妙喜静不喜动，但今天很开心，挣开母亲的手，随着音乐节拍为跳舞的人鼓掌。
程溪不经意发现不远处糖葫芦摊主来了，拍拍倪云初，指了指那儿：“还以为今天买不着呢！你看着妙妙，我去买。你吃么？”
倪云初点头：“吃！我要葡萄和橘子！”
程溪问妙妙：“你呢？”
妙妙想了想：“我要两串葡萄的。”
程溪暗笑。这孩子平时只吃得下一串，这是知道她也喜欢吃葡萄糖葫芦，想她也陪着吃一串呢。
今晚公园人多，来了不少外地游客，糖葫芦卖得好，程溪排了很久队才买到，手里握着四串往回走，半路见倪云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边跑边喊——“妙妙！妙妙！程妙瑾！”
程溪心里一紧，立马明白怎么回事，冲向倪云初。
“怎么回事？”她双腿发软，红着眼问。
倪云初满脸愧疚，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刚才一直牵着妙妙，然后她要跟着跳舞，撒开我的手，我也没牵回来，跟着大家一起跳，跳着跳着才发现她不见了！”
俩人分头去找，扯着嗓子大喊。
程溪嗓子喊哑了，腿已经麻木得没知觉，脚步仍不停，眼里的泪也没断过。
“妙妙！程妙瑾！妙——妙！”
“妈妈！”
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程溪猛地转身，看见几米开外的女儿，长舒一口气，箭步冲过去，蹲下死死抱住女儿，身子几乎瘫软。
“你这孩子！外面人这么多，以后不许撒开大人的手！”
她又气又庆幸，泪湿的脸颊紧贴女儿面庞，闭着眼直哭。
“妈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多亏这位叔叔好心，带我来找你们！叔叔还说，要是找不着你们，就带我去找警察。”
程溪起身，抬头看向恩人，正要道谢，目光落在这人脸上，瞬间如遭雷击，定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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