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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二次相遇 ...

  •   八年前,南城精神病院。

      听茶是被人推进去的,铁门发出陈旧的声响,她定定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身旁的人终于忍不住,推了她一下。
      抬起头,看到七层高的建筑垂下一面鲜红的瀑布,三角梅攀岩墙壁,造了一面紫瀑布。

      上了楼,似乎能听到电流的滋滋声,径直望去,是一条明亮的走廊,吸顶灯发出幽幽的冷光,每一个紧闭的房间都有两扇门,一扇是铁做的门栏,另一扇则是普通的房门。
      “宋清辉。”

      她穿过无数扇相同的房门,听到白衣服的人喊了一个名字。

      听茶顺着白衣服人的视线看过去,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一个人的视线,那人定定地看了她两秒,他眼角微微弯起,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朝她笑了笑。

      听茶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他。两个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分别抓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地把他往房间里拉。
      领口在拉扯中歪到一边,露出少年过分显眼的锁骨。
      听茶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抬脚往前走。

      就在这时,原本还算安分的少年突然变得狂躁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吼叫,四肢不住地踢打身旁的两人。

      两名男护士松开了手,宋清辉大步越过房门,冲到走廊。

      听茶只觉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那个人朝她扑了上来。
      听茶贴着背后的墙壁,坐在了地上,她被一个男人死死地压在身下,他很瘦,是少年人的那种瘦,骨头扎得她很疼。

      宋清辉脑子里一片混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保护身下的女孩,除了他,周围的这些人都要伤害她。

      他抓住听茶细瘦的手腕,在手心不断摸索,忽然觉得眼前的肌肤看上去十分可口,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宋清辉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舔了舔嘴唇,张嘴咬了下去,血腥味刺激着神经,让他近乎迷恋上这样的味道。

      疼痛来袭的那一瞬间,听茶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到,少年的牙齿缓缓啃咬着她的血肉,吞噬她流淌的鲜血。
      周围的护士乱成一团,楼春红最先冷静下来,“快上去把他拉下来,我去拿镇静剂。”

      “你叫什么名字?”宋清辉想起,昨天晚上,她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他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

      听茶将头从臂弯里抬起来,她咬着牙齿,强忍着疼痛,小鹿一样的眼睛红通通的。
      “听茶,你咬疼我了。”

      宋清辉好似没听明白听茶的话,弯唇一笑,在她耳畔喃喃道:“听茶,很好的名字,我叫宋清辉,他们都是坏人,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的劲头已经过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听茶突然觉得手腕上的伤口不那么疼了。
      她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下垂,到最尾端的时候,眼尾勾起上面的一点点皮肉,往上翘,显得格外有神。

      听茶眼神一凛,猛地推开宋清辉,飞快地从他身下爬出来,躲在楼春红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宋清辉。

      宋清辉猝不及防被听茶推了一把,肩胛骨撞到墙壁,剧烈的疼痛来袭,他眯起眼睛,看向听茶,似乎没想到听茶这一推,居然有这样大的力量。

      一旁的两名男护士迅速抓住宋清辉的两只手臂,将他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压进病房里面。
      宋清辉这次倒是十分配合,没有一点反抗。

      听茶站在原地,房门缓缓关上,她透过那一条逐渐变小的缝隙,看到那名少年被压到床上。

      黑色的带子缠绕他的脚踝、膝盖、手臂几乎所有可以绑住的地方,都覆上了一条黑色的带子。

      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在她耳边不断回荡,听茶近乎惊恐地睁大双眼,她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后面的护士。
      护士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疗室,包扎一下伤口。”

      听茶呆呆地跟着护士来到了医疗室,护士拿起消毒水,突然伤口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看这个深度,怕是要留疤了,还要打一针破伤风疫苗才行。”
      护士将她的伤口处理好,“我先带你回病房,和你的主治医生说明情况后,晚上再带你来。对了,这是你今天的药。”

      护士将手中透明的药盒递送听茶。
      听茶看了看护士,疑惑道:“我的药?”

      护士在精神病院待了快三年了,对于这些情况早已见怪不怪,她还算是有耐心地解释道:“陈医生说,你的病情很不稳定,昨天又偷偷跑了出去,所以给你加大了药量,中午也要吃。”

      听茶移动着视线,缓缓看向拉窗下透过来的日光,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她道:“我不是今天才来吗?”

      护士听到听茶的话,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她将药塞到听茶的手里,“你来了快有一个星期了,除了昨晚跑出去,你还算听话的病人,我就不监督你吃药了,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听茶被护士拉着手腕,她看着墙上的数字,从一到十,刚才那个少年住在十五号病床。接着往前走,他们在与少年隔壁的病房停下。

      护士道:“进去吧,记得吃药。”

      听茶进到里面,病房里放了两张床,一左一右两个柜子和一扇铝合金百叶窗,外面的阳光一点点漏进来,墙上的时钟,在安静的时候,能听到指针转动的“滴答”声,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听茶觉得眼前的场景陌生而熟悉。

      她看到右侧那张床上贴了十七号的号牌,想也没想坐在了床上。

      另一张是十八号床,床上躺了位六十多岁的老妇人。
      听茶试探地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老妇人动了动,翻过身子,灰白的头发乱糟糟地陷在枕头里。

      听茶看到墙上的名牌写了老妇人的名字,她皱着眉,强忍着疼痛,将名牌上的字看完。
      老妇人叫钱金梅。

      钱金梅从床上坐起来,眼神迟钝呆滞,没有一丝光亮。

      她将埋在胸口的头抬起,听茶注意到,钱金梅的嘴巴有一点歪。

      “七年还是八年了。”钱金梅用沙哑细小的声音道。
      听茶没想到钱金梅居然来了这么久,她道:“治不好吗?”

      钱金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不住地发笑,她伏在枕头上,笑了许久才停下来,没有回答听茶的话。

      “昨天你去哪了?”
      听茶听着钱金梅的话,愣了愣,看来她确实很早就到了这家医院。
      “我不记得了。”

      钱金梅对听茶的回答并不意外,似乎她早已经历过了数百次这样的事情。

      “我听护士说,是有个男孩子把你抱了回来,他抱着你不肯撒手,昨夜闹了好大的动静。我听了一晚上的吵闹声,都没睡着。”她停了停接着道:“你是知道的,得我们这种病的人,晚上很难睡着,你们又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听茶没有理会钱金梅话中责怪的意思,想了想道:“是隔壁的那个人吗?”

      钱金梅摇了摇头,“我没有看见,只是听到了声音和护士的议论。”

      听茶点点头,没再说话。看了眼床边的柜子,有两个塑料制的杯子,长得一模一样,她拿了离自己近的那个,倒水,将护士给她的药吃下去。
      吃过药后,听茶开始感受到困意,掀开被子躺进床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白天见过的护士来敲门。
      “十七号病床,听茶。”
      听茶从睡意中惊醒,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陈医生让我带你去打破伤风疫苗。”
      “好。”

      听茶再一次被带到治疗室,液体涂在胳膊上很凉。
      针头扎进皮肤里,她几乎感觉不到痛意,似乎是对这样的疼痛麻木了。

      “等三十分钟,过了皮试再打。”
      “好。”

      护士给听茶打完皮试,便无所事事地坐在位置上玩手机。眼睛却忍不住去看眼前的小姑娘。

      一头乌黑茂密的卷发落在腰后,肌肤白得似雪一般,唇瓣很红,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泛着水光,让人不自觉地生出怜爱。

      资料显示,这小姑娘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年纪,就患有精神分裂症,想想实在可怜。其实她的病症不算严重,完全可以在家里治疗,只是不知道她家里人怎么想的,把她送到这里。

      倒也不是说医院不好,只是说,症状较轻的患者,在家里的治疗效果会更好些,生活上,亲人给予更多的关心和鼓励,对精神病患者而言,有很大的帮助。

      “行了。”护士示意听茶去按肩膀上的棉签,防止献血继续冒出,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五点钟了,你赶紧到食堂吃饭吧,不然一会儿就没得吃了。”

      听茶闻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思考了一会儿食堂在什么位置,却发现记忆空空如也,没有丝毫踪迹。

      她犹豫了片刻,问道:“姐姐,食堂在哪里?我好像忘记了。”脑海里生出这样的意识,开始感到十分沮丧,饥饿感也因为这小小的沮丧莫名地消失了。

      护士领着她到了门口,看见治疗室前,穿梭的人影,“现在是饭点,他们应该都是去吃饭的,你跟着他们走就好了。对了,到了食堂还要用到饭卡,你有带吗?”

      听茶下意识去摸病服的口袋,松松软软的,什么也没有。她摇了摇头,对护士道了谢,回到病房。

      路过隔壁病房的时候,她不由地看了一眼,门是掩着的,门后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去吃饭了?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听茶步子往那扇门的方向移了移,试图透过小小的门缝,看清里面的情况。

      没想到,身体刚靠到门边,长廊就涌进了一股狂风,“嘭”的一声,木门被风吹开,重重地撞上角落里的顶门器。

      里面只有一张病床,头发漆黑的少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被剃短的头发在白色的枕头上,黑得惊人。
      格栅窗垂落的窗帘被风吹起,落日的余光射进室内,地板镀上了一层金光。

      视线对上,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开始发疼,听茶慌忙往后退了几步,脊背撞上另一侧病房的墙。

      回到住的病房,听茶提着的心松了下来,他怎么不去吃饭,不是吃饭的时间吗?还有,据听茶观察,这里所有的病房都是双人间,为什么他的病房是单人间。

      听茶在枕头底下发现了饭卡,拿着饭卡,不敢再看,径直越过隔壁的病房,好似逃窜一般,跟着人流下了楼梯。

      ——

      楼春红换下了护士服,准备到食堂打些饭菜回去,下楼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同样下班回家的陈务期。

      楼春红出声道:“陈医生不用今晚不用值班?”
      陈务期摇头笑道:“连续值了半个月的晚班,今天是第一天休息。”
      两人皆是一笑,又随口聊了会儿在医院工作的各种辛劳,比耕地的老牛还要累上几分。

      站在一楼的楼梯口,楼春红想起今天的事,心里估摸着已经有小护士告知陈务期了,但还是有心与陈务期说上一番。
      “陈医生,宋清辉对十七号病床的女生,似乎格外地关注一些,上次十七号病床失踪,就是他找回来的,今天也是,发病了,看见人家小姑娘就直接冲了上去。”

      陈务期停下脚步,偏过身道:“这样的情况确实少见,我也正在研究,我猜测或许是这个小姑娘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至于什么意义,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他们两个人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面。”
      两人一个是在朔城这样的一线大城市,一个是在南城这样的四线小城,应该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楼春红叹了一声,在精神病院工作,这样的事情楼春红遇到过很多次,只不过想到这个少年在医院格外受医院关注,这才多说上一嘴。

      她告别道:“我就先走了,陈医生,我还要去食堂打饭。”

      陈务期与楼春红告别后,拿出手机,翻了翻病人的资料记录,他的目光顿住,停在宋清辉的出生年月上,昨天,是宋清辉的生日,他觉得,自己或许猜到了宋清辉为什么对十七号的病人格外关注了。

      精神病人的世界,有时候需要用常理去解释,有时候又不需要。
      十八岁的生日,应该是人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生日,而像宋清辉这样天之骄子的存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却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心中难免愤懑,夜里跑出去,却遇到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对他而言,应该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至少在宋清辉冷清的生日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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