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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号吃了文盲的亏 ...


  •   燕今现在脑子不太够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别人说啥就是啥的蠢货。

      头痛迷雾挥之不去,燕今勉强撑起精神,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公爵,约定……燕今反应过来,自己这具身体应该和帝国某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有隐秘牵扯,或许,更甚至说,这次车祸应当也与这位‘公爵’脱不开关系。

      否则,为什么审判所监督员会如此自然地向他提起‘和公爵的约定’,并且还请他‘不要忘记’。

      班森是那位公爵的人。

      燕今面无表情,眼神冷得能滴水。

      不过这些复杂牵扯可以暂且先放一放,以后有的是机会厘清来龙去脉。

      现在更重要的是——

      什么叫,‘已经是您的雌奴了’!?

      雌奴是什么——这暂且还是他的知识盲区。但凭直觉,燕今本能认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那两句,‘立刻给您送过来’和‘可以在三次觉醒时随意使用’。送过来干什么?随意使用是又要怎么用?让病房里多个站岗的吗?呵,那是个军雌,倒是专业对口。

      燕今闭眼,不由得抬手按了按抽疼的额角。

      “你——”

      燕今睁开眼,低头看向都快整个缩进墙缝里的班森,声音略微一顿,似是而非地说:

      “给我说说……雌奴。”

      班森愣了。

      初入陌生环境,想要最大数量地获取信息而恰巧自己又身处某种意义上的‘高位’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问题说得模糊不清些,要多没有重点,就多没有重点。

      被吓得够呛‘下位者’,自己就会绞尽脑汁地把东西尽可能多地抖露出来。

      班森磕磕巴巴,试探问,

      “您想要知道什么?”

      真是个好问题。

      燕今面无表情地想。

      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想知道什么。

      但是没关系,军旅生涯磨练出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燕今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稳。

      燕今略一沉吟,把问题稳稳扔回去,

      “说你知道的。”

      班森眼神略微动了动,脑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眼前的雄虫似乎有些不对劲。

      此时,原本失控的精神压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趋于平缓,班森被恐惧所摄的大脑逐渐活泛。

      他是已经有雄主的雌虫,别的雄虫的精神力在正常范围内只会让他不适,而这种不适,有时反而会刺激思考。

      班森狐疑看向燕今。

      下一秒,却正对上冷沉双眼!

      “啊——!”

      班森痛苦大叫!

      燕今沉默抬起加大精神压强的手指。

      头疼不是白熬的。

      燕今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理解所谓的‘精神力’。

      对于雌虫来说,雄虫的精神力可以是珍馐良药,也可以带来巨大痛苦的刑具。

      燕今现在,虽然身体是雄虫的,但本质还是个人类。

      是个可以心硬如铁木磐石的特种军人。

      对于虫族,他归属感不多,也没什么恶意,无非坚守人类灵魂,平淡以对。而必要时候,他完全不介意在遵循人道主义的原则下,动用一些不会造成永久伤害的痛苦。

      班森一瞬破防。

      “阁下饶过我……阁下饶命!贱雌错了!贱雌不应该对您不敬!也不应该随便猜测您……请您饶贱雌一命!撤开精神力求您了……求您了!”

      班森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颤抖哀嚎。

      有主雌虫被陌生雄虫攻击精神力,是一种想立刻死去的巨大痛苦。

      燕今略微愣住,手指下意识一松。

      被彻底击破防线的班森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痛苦退去后,是巨大的茫然和恐惧的惊恐。

      他颠三倒四地说:

      “阁下……我,贱雌是真的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啊!”

      “把亚岱尔弄来当雌奴是您和公爵约定的一部分!刚才您也亲手签署了收下亚岱尔当雌奴的文件……我也已经提交给审判所审核了……阁下!贱雌真的只是个跑腿的啊!什么都不知道啊!”

      普通人类估计一辈子都见不到几次这场面:

      光天化日法制社会,一个人给另一个人又跪又磕头,两眼泪汪汪还不忘记扬起媚笑讨好,嘴里一句又一句——

      燕今艰难张口,打断对方嘴里的那一连串听得他十分生理不适的‘贱雌’,把重点落在自己最在意的一个关键问题上面,

      “你说,我已经亲手签署了收下亚岱尔的文件?”

      班森茫然点头。

      “对啊。”

      “……什么时候?”

      “在您签署谅解书……的时候?”

      “……”

      我——

      燕今揉揉额头,生平头一次想爆粗。

      病号吃了文盲的亏。

      合着这事情有一部分还算是他自己的错!?

      班森战战兢兢缩进墙角,看着燕今铁青着脸,表情变来变去,病房里压抑的精神力也跟着剧烈躁动,直吓得雌虫心惊胆颤。

      班森绝望了。

      他只是普通雌虫,可不是那些皮糙肉厚耐折腾的军雌,扛不住精神失控的雄虫啊!

      就在他快要彻底绝望时,忽然,他身体猛地一松!

      磅礴窒息的精神力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班森茫然抬头,看见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但似乎终于能勉强维持平静的雄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扭头坐回到病床上。

      班森哆嗦着撑起身体,犹豫半天,最后试探性地看向燕今,问,

      “阁下……那,那只罪雌……”

      还需要给您送过来吗?

      燕今沉默。

      半晌,像是叹了口气,眼皮半垂,声音寡淡地说:

      “送来。”

      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哪怕只作为旁观的人类,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对方在‘跪罚鞭刑活割翅翼’的生不如死当中挣扎,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燕今是熬过那种痛苦的。

      很疼。

      真的很疼。

      是能把灵魂熬崩溃的疼。

      燕今说:“我今天要见到他。”

      “是,阁下。”

      班森哆哆嗦嗦地捡起光板从地上站起来,颤巍巍向燕今鞠了一躬后抬脚就要走。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病房呆了!

      而且他还得赶往审判所把亚岱尔带过来,算算时间,不够用得厉害。

      这时,班森后背突然一紧!感觉有什么东西向自己砸来!

      他本能转身抬起手挡住脑袋——

      嗯?

      不疼!?

      ……怎么还软绵绵的?

      班森茫然睁开眼,抬起脑袋,看见被自己抓在手里的赫然是一条毛巾。

      干净的,新的,是雄虫特供的那种柔软。

      “……阁下?”

      燕今的视线掠过对方身上的狼狈不堪,颔首指了指卫生间,

      “收拾干净再出去。”

      燕今没忘,虽然他们两个都是人族男性的外形,但一个是雌虫,一个是雄虫,尤其那名雌虫似乎还已经结婚了。

      孤雌寡雄共处一室,最后雌虫出门双眼红肿浑身狼狈,如果被外面那群医护看见传出去,那真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

      燕今不想招惹流言,也无意让对方因为自己有麻烦。

      班森一愣,赶紧诺诺答应。在抬起脚步前,他听到病床上的雄虫声音冷沉地说:

      “刚才病房里外没有医护,电子监控也是关闭状态。”

      显然公爵和原主的那个‘约定’并不是什么能正大光明往出说的事,在信息保密这方面,对方做得很周到。

      班森身体僵住。

      燕今控制精神力在几处自己之前就感觉到监视的地方微微一转,淡声说:

      “我希望这种状态一直保持,直到我离开医院。”

      “……是,阁下。”

      班森弯腰应答,豆大冷汗掉到地板上,和硬质银光融为一体。

      *

      审判所。

      监牢。

      这里是所有帝国雌虫的噩梦。

      亚岱尔已经在这里呆了快七天。

      而这个数字,对比其他绝大部分被送进审判所监牢里的雌虫,连零头都不到。

      亚岱尔被扯出翅翼钉在刑架上,虚弱得只剩一口气。

      几天前还风姿卓越、前途一片光明灿烂的翡翠军团指挥官现在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同是军雌的执刑官靠着走廊墙壁站着,叹了口气,声音中隐约是物伤其类的麻木怅然,

      “指挥官,已经过去六天了,那名雄虫阁下还是没有签署谅解书。”

      亚岱尔气息虚弱,但声音很平静,

      “我知道。”

      执刑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光鞭。

      光鞭带着倒刺,上面沾满了雌虫的血肉,黏湿腥腻。

      执刑官喃喃出神,“我听医院的朋友说,那只雄虫阁下受的伤并不严重,只需要在修复仓里泡半个小时……”

      亚岱尔没有出声。

      受刑六天,没有食水,他现在已经不剩什么力气了。

      何况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伤害雄虫是重罪,无论雄虫伤情如何,都是重刑加身的重罪。意外和蓄意,两者区别不过是前者还会让雌虫苟延残喘,后者只会让雌虫乃至其雌性家属都生不如死地走入死亡。

      帝国法律就是如此。

      执刑官点开光板上的倒计时看了一眼,

      “现在还差十个标准时满七天。如果今晚之前,雄虫阁下还是没有签谅解书,指挥官,你……你的结局可能就是被割去翅翼投入雌奴所了……不过,说不定呢。”

      执刑官勉强撑起乐观。

      “那位阁下在你受刑期间并没有要求加刑。说不定呢?”

      说不定能等到呢?

      如果说审判所是帝国所有雌虫的噩梦,那么雌奴所就是这噩梦里,最恐怖的地狱。

      身为军雌尚有尊严、荣光和骄傲。

      雌奴所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被打碎的脊骨和绝望。

      亚岱尔沉默了很久,声音轻得一如他此时的生命,

      “……等不到的。”

      从来如此。

      希望和仁慈从不属于帝国和雄虫。

      剩余的标准时不停走着,很快又很慢。

      监牢走廊里响起一连串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时间到了吗?

      亚岱尔艰难抬起脸,看到了拿着粒子刀站在自己面前的执刑官。

      投入雌奴所之前的最后一环刑罚是割去翅翼,拿走虫神赐予雌虫最美丽强大的礼物。

      亚岱尔闭上眼睛,

      “……开始吧。”

      执刑官沉默挥起粒子刀。

      不沉默的是班森。

      他在亚岱尔震惊睁开的月光色眼眸中,诚挚微笑,

      “不需要开始了,指挥官。”

      “雄虫阁下已签署谅解书,根据审判所判决,您将以雌奴身份去到那位尊贵的阁下身边,充当阁下三次觉醒的生理引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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