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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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场戏还是在筒子楼拍摄。
这场跟上一场不衔接，接着的那部分是在下午几近傍晚的时候拍摄。
临近开拍时，裴轻舟的助理严松小跑过来，带着些喘气跟裴轻舟说：“刚刚宣哥打电话过来，说M家的杂志封面拍摄提前到今天下午一点，票已经订好了，现在咱们得回北京去。”
严松口中的“宣哥”大名叫丁宣，是裴轻舟的经纪人。裴轻舟也是他手底下唯一一个艺人。
“临时通知？”裴轻舟微微皱眉。
严松说：“宣哥说他们临时接了个通告，明天得飞去美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国了，所以把这次拍摄提前到明天。”
裴轻舟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略带歉意地看向徐巍，“宣哥应该稍后会与您联系。”
徐巍轻笑，表示理解。
事发突然，裴轻舟为表示歉意，大手一挥包了全剧组的午饭。
所有人一阵欢呼。
不过许清如没注意到下面的动静。
因为在窗户边坐了许久，许清如脸上被风吹得有些脱妆，现在正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补妆。
片场没有化妆室，他是在于满的房间里补妆的。
化妆师是个年轻女孩子，手法却非常娴熟，此刻她正雕琢着许清如这张如bjd娃娃般的脸，边化边感叹。
“许老师今年多大啦，怎么看着跟大学生一样。”她啧啧称奇，“这皮肤，好到毛孔瑕疵都看不见。”
许清如轻笑着回答：“马上27，我已经大学毕业五年了。”
小姑娘惊叹：“哇，看这脸，说你十七都不为过。”
许清如被逗笑，“哪有这么夸张……”
不过许清如长的确实好，整张脸就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精致、漂亮、雌雄难辨的美。
但那双冷淡的眸子，仿佛蒙了一层薄雾，看不彻底，总让人觉得悲悯。
也正是这丝悲悯，让他看起来带了些神性。
极其安静的氛围里突然传来一阵欢笑声，许清如闭上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半眯着问她：“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她应道，手上的工作不停。
许清如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却又不自觉被外面的欢呼声吸引。他总觉得现在这副画面很熟悉……在某个时候好像经历过相似的场景。
化妆师在画眼睛，许清如被迫闭上眼，却又怎么都闭不上。他心脏狂跳，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在化妆师笔刷离开许清如眼睛的那刻，他飞快地睁开眼从椅子上起来快步走到屋外的走廊上。
许清如无视掉身后年轻化妆师略有愠怒的呼喊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地方。
剧组所有人目送着裴轻舟坐上车。在打开车门坐进去的前一秒，裴轻舟略有感应般朝楼上望去，正好撞进了许清如的目光里。
他微微一愣，对视两秒后坐进去关上车门。
许清如平静地看着那辆黑色宾利扬长而去，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转身回去安抚被他惹恼的小化妆师。
自重逢以来他们对视过好多次。
但好像没有哪次真正能看懂对方的心。
“画好啦！”年轻化妆师把手里的化妆刷放下，满目欣慰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许清如平淡地睁开眼，只从化妆师手中的镜子里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他浅笑着说：“很好看。”
小姑娘一笑就看不到眼睛了，“许老师你底子在那摆着，怎么画都好看！”
裴轻舟一走，今天的拍摄任务又得重新规划一遍。趁着这段时间，徐巍打算先把于满那些零碎的小镜头拍摄一部分。
一切准备就绪后，徐巍正襟危坐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许清如提着一个木质皮带扣小箱子，走到指定的位置站着。
现在我是于满。他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慢慢飘散。
许清如睁开眼睛最后朝裴轻舟离开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只一瞬。他便移开。
快到连徐巍都不曾察觉。
“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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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年火车站电话还有一段后续。
许清如在出站后马不停蹄地去买了个新手机，即使是很昂贵的价格他也毫不犹豫刷卡。
把从原手机里取出来的电话卡宝贝似的拿出来插到新手机里，熟练地摁下那串早已牢记于心的数字。
按下拨打键的一瞬间就有声音传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许清如愣在原地。
不信邪似的疯狂打了几十遍，最后还是那道机械女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对不起……”
许清如心灰意冷地挂断电话，把买来的最新款手机像丢垃圾似的扔进包里。
外面的风很大，许清如感觉比北京的风还要刺骨。路过的行人匆匆，他站在路边，毫不起眼。
寒风吹得他大脑愈发清醒，气恼、愤恨的情绪过后，他的心情逐渐平静。许清如忽然笑了。
也是。
他怎么可能会在意自己。
拥有着数不清的朋友和爱的天之骄子，又怎会去在意，他这个误入了盛宴的普通人。
许清如突然不想知道裴轻舟到底说了什么。
都与他无关。
曾经的缕缕回忆变成了一串数字。
而那串数字，至今都保存在许清如的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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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半，裴轻舟准时落地北京。
机场人满为患，道路被堵的水泄不通，即使这趟是临时且不公开的行程，她们都像是福尔摩斯侦探。
事发突然，行程匆忙，这次裴轻舟没在机场慢悠悠地边走边跟粉丝打招呼聊天，不过还是很认真的感谢了她们的到来。
坐车来到地方，已经快两点了。拍摄主题和妆造都是早就定好的，裴轻舟一落地就马不停蹄地去换衣服。
这一套的主题是简约风，颜色只有黑白灰三种构成，没有浮夸的设计，日常也能穿的程度。
不得不说裴轻舟的时尚表现力是真的很好，即使是这样一套日常服装，也能让他穿出下一秒就要上台去走秀的感觉。
摄影师看到裴轻舟从换衣室出来后，稍微眯了眯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等待化妆的过程中，丁宣交接好后续的任务，走过来跟裴轻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M家明天要飞美国你知道吧？”丁宣走到化妆室里的沙发边坐下。
裴轻舟此时正在化眼妆，条件反射刚想睁开眼又被化妆师摁下去，只得含糊的应了一声，“严松跟我说了。”
丁宣点点头，“本来今天也可以不用这么急，他们说这次拍摄我们也可以去美国拍，只不过这样比较费时间且麻烦，所以才提到今天。”
M家是业内最具影响力的时尚杂志之一，全名叫“Mariam”。
Mariam是1990年创刊于美国的杂志，是一本集时尚、美妆、娱乐和艺术于一体的时尚杂志。贴合当下潮流，深受年轻人喜爱。
裴轻舟的眼妆终于化好，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眉头微挑，满意地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严松呢？”
丁宣抬起头看他，“他在外面打电话订饭，你中午不是没吃。”
“行，我手机在他那儿，想拍几张照发微博营业来着。”裴轻舟眼神飘向丁宣，“要不宣哥把你的手机拿过来给我拍两张。”
丁宣笑：“行，给你拍。”
一共要拍三套衣服，裴轻舟的表现力非常好，一路拍摄下来都很顺利。拍完后丁宣一看时间，才刚八点，还挺早，今晚就可以回哈尔滨。
结束后丁宣朝裴轻舟招手让他过来，询问他的意见：“你是打算今晚就回去还是明天？”
裴轻舟没立即回答，只是问他：“现在几点了？”
“八点。”
裴轻舟想了想，说：“今晚就回。”
丁宣也毫不含糊，立马就订了票，裴轻舟连妆都没卸就坐上了去机场的车。
手机终于回到自己手里，裴轻舟让丁宣把今天拍的照片发给他。
打开微信，置顶的两个人照例给他发来了几条慰问消息。
【下一届戛纳影帝获得者：乖乖，今天怎么样啊？】
【下一届戛纳影帝获得者：我不放心让徐导偷拍了你几张照片。】
【下一届戛纳影帝获得者：［图片］［图片］［图片］】
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被触动，裴轻舟嘴角上扬，回复他。
【裴轻舟：你滥用私权啊［狗头］】
他退出来，又点开另一个聊天框。
【世界上最漂亮的母后大人：乖乖今天玩的开心吗？】
【世界上最漂亮的母后大人：下次有时间我去探班，跟徐导打过招呼了。】
【世界上最漂亮的母后大人：［动画表情］】
每次裴轻舟新片开机那天裴康和黎映都会给他发来慰问消息，已经成了习惯。
裴轻舟一一回复后退出来点开跟丁宣的聊天框，然后把发来的照片保存。
裴轻舟其实不常看微博，但今天比较特殊，不仅是电影开机，还有杂志拍摄。于是裴轻舟把落灰的微博打开，先发了个在化妆室里用丁宣手机拍的对镜和自拍九宫格，又发了丁宣给他拍的花絮照九宫格。
连发两条，不多时裴轻舟的微博又涌进来大批大批粉丝和营销号，连跟着上了热搜。
裴轻舟笑了下，点进热搜榜看了看，#《留白》开机、#《留白》选角、#裴轻舟杂志拍摄这些都占了热搜榜前十。
他的手指落在一个词条上，停了许久。
#许清如
裴轻舟退出微博，关上手机。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突然浮现许清如的脸。
远远相望的那两秒，你到底在些什么呢？
烦。
控制不住的焦躁。
裴轻舟睁开眼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撞似无意间问道：“严松，三年前娄导饭局那天晚上，真的没有人再给我打电话来吗？”
严松一愣，他有点不明白时隔这么多年裴轻舟再次问他这件事，但还是回答了：“没有。”
裴轻舟点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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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那天晚上，裴轻舟在饭局上心不在焉，发出去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他有些静不下心来。
找了个理由脱身，他在阳台上吹着风，给许清如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后被人接起。
“喂。”
裴轻舟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在听到许清如声音的一瞬间，所有不好的情绪都烟消云散。
过了好久才开口，叮嘱了一大堆事情后，想说的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那天晚上，他是想跟许清如表白的。
可在“我喜欢你”这四个字说出口后，电话就被挂断。
他拿着手机怔愣了好久，最后只化作一声苦涩的笑。
被拒绝了啊……
裴轻舟以为自己已经能算得上是他的朋友了，一个月的相处，他自以为已经了解许清如了。
他想，就算是被拒绝也应该是和气的，而不是现在这么狼狈的被挂断电话。
他忽然发觉，自己所了解的，可能只是他的万分之一罢了。
裴轻舟转身准备回去，正巧碰上被丁宣叫出来的严松，他把手机丢到严松怀里，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第二天，严松给他送来了新电话卡和手机，裴轻舟不甚在意，只问了一句：“有人给我打电话来吗？”
得到的回答是：“没有，只有几通骚扰电话。”
裴轻舟点头，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换掉的电话卡，不再联系的过去。
只有那晚被永久封存。
他以为自己会很快忘掉，人生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但其实不然。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后悔自己的冲动，不该换掉电话，不该不联系他。
三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裴轻舟没想过他们会重逢。
或许是没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他突然有些害怕面对了。
命运的本质就是很戏剧性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有些事情就像命中注定，那些命中注定的开始是一种偶然。
有些偶然会持续一生。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三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