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熟［养成救赎］》大瓶果粒程

21、过熟

　　酒吧内。

　　秦治坐在吧台边，手边已经堆积三两个空酒瓶，浑身散发着活人勿近的戾气，也没人敢上前搭讪。

　　秦治独身一人喝着闷酒，苟乐这会儿洞房花烛夜自然是出不来的。

　　怎么说大龄单身汉不好呢？身边一个个兄弟成家立业，到了晚上能叫的出来没几个。

　　小军想劝又不敢劝，小心翼翼问道：“哥，你要不少喝点？”

　　曼姐刚才发短信说不过来了。

　　两个人下午闹成那样，估计又有一阵子别扭要闹。每回两人一吵架，他们这些员工那一阵子就得战战兢兢过日子，虽然大部分是何曼姐单方面跟他吵。

　　这次显然是三哥情绪上头，但反而比曼姐更加难以捉摸。

　　秦治将酒杯扣在桌上，冷道，“少烦我。”

　　小军不敢再说什么了，挪开脚子站远了些，免得被火气误伤。

　　浓烈甘醇的液体滑入口腔，辣意入喉，胃里逐渐烧起来，秦治推开酒杯靠在椅背，微仰的脖颈喉结锋利而突出，解开两颗扣子才终于好受些。

　　这些皆落入人眼中，女人远远瞧着，只觉得男人的侧颜、举手投足都看得人心猿意马，站在他身边的酒保离开后时女人鼓足勇气缓缓走过来，“帅哥，一个人喝酒？”

　　秦治双眼阖着，薄唇翕动，仿佛没有听到身边搭话的声音，呼吸沉重而缓慢。

　　女人俯身过去，带起一阵缭绕香风，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我酒店就住在附近，有兴趣去吗？”

　　秦治双眼睁开，焦点在彩灯变幻的天花板定了两秒，然后慢慢落在眼前女人的脸上，漆黑的眸子因为酒精的作用像是锃着一簇光，女人被瞧得心头微微发热。

　　小军从厕所回来，只见吧台边上已经空无一人，剩下几个寥落的空酒瓶。

　　三哥呢？回去……了？

　　……

　　又是深夜。

　　孟湘半夜觉得口干，起床走出房间倒水，却听见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警觉地放下杯子。

　　走出客厅这个声音愈发明显，她注意到门口锁孔在扭动，有人试图从外面开门。

　　打不开，还锲而不舍地试了好几回。

　　孟湘嘴角抽了一下，以为又是秦治半夜喝醉开错了门，走过去将门拉开：

　　“你有完没完？”

　　孟湘打开门却忽然怔了一下，站在门口的是一个陌生女人。

　　对方看到她显然也愣了一下。

　　怎么还有个女的啊？

　　女人似乎也有些迟疑，她来这边玩，正好想找个人消遣罢了，然后在酒吧看到了秦治，还特地观察他手上没婚戒才敢下手，原来其实已经结婚了吗？

　　她不确定地问道：“请问这是秦治家吗？”

　　“不是。”孟湘否认。

　　意识到自己开错门了，她尴尬道，“那他家……”

　　“那边。”

　　“啊，不好意思啊。”

　　女人歉意一笑，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回身对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司机说了句什么，然后从后座扶着秦治出来，女人体型明显不如秦治，扶他显得有些艰难，试了好几次没从出租车上将人扶下来。

　　孟湘环臂站在门口看着，直到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对女人说道：“我来吧。”

　　“啊？这……不合适吧。”女人心想好不容易捡了个顺眼点的，都送他到家了，总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眼前的女人神色安静，却给她一股拒绝不了的压力，美女才不情不愿询问秦治的意见，“帅哥，还让我送你回去不？”

　　“回。”

　　秦治醉态明显，闭着眼吐出一个字眼。

　　孟湘眼皮轻轻跳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秦治，你想死是吗？”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了他，秦治睁开眼皮，抬眸对上孟湘的视线，醉意迷蒙的眼神清晰片刻，忽然扯起唇角：“呵，舍得出来了？”

　　“......”

　　女人最终还是将秦治交给了孟湘，因为秦治盯着眼前的人不放，隐约猜测到了自己希望不大，只可惜她还花了这么大功夫将他送过来。

　　“车费来回多少钱，我付给您。”孟湘拿出手机，要将车费付给她。

　　女人连忙摆手：“不用了。”

　　没闹出乌龙已经万幸，她说完钻进出租车里，孟湘扶着秦治，男人鞠着身大半的重量压的孟湘身上，压得她肩膀发酸。

　　“自己能走？”她问。

　　秦治没回答，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肩侧一动不动，孟湘忍着气，真想将他直接丢在大马路上睡一晚清醒清醒。

　　好不容易半拖半拽将他丢到沙发上，孟湘甩了甩发酸的手，转身却被紧紧拽住手腕。

　　“别走。”

　　秦治嗓音低沉，脸朝向内侧看不见他的神情，分辨不清是清醒还是说的醉话。

　　孟湘垂眸看了一眼他紧握自己的手，说道：“我去倒水。”

　　说罢，紧拽的手才略微放松些，孟湘微抿一下嘴角，转身从厨房走去，泡了蜂蜜水，孟湘才从房里走出来，秦治依旧靠在沙发上。

　　“自己起来喝。”

　　孟湘将水杯放在茶几边，秦治按着额坐起身，孟湘放下水杯问道，“怎么？”

　　“头疼。”

　　孟湘一点也提不起同情心，“活该。”

　　回回喝成这样，有人逼着他喝不成。

　　孟湘讨厌他喝酒，明明他自己也不喜欢，以前秦治最厌恶的就是酒精，因为秦正国这辈子就是被酒毁了，他讨厌任何和秦正国沾边的东西，可是现在他浑身酒气的样子和秦正国有什么两样？

　　“你觉得我跟秦正国没区别？”秦治抬起双眼看孟湘，语气无甚波澜，却明显感觉到眉眼间的锋利感骤然增加。

　　“我没这么说。”

　　孟湘转过脸否认，她只是说他再这样喝下去，迟早也跟秦正国一样把自己给喝垮了。

　　“不可能。”秦治唇瓣绷直，许久后吐出几个字。

　　他这辈子都不会。

　　孟湘没再说话。

　　秦治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蜂蜜水，灌进嗓子里确实稍稍舒服了一点，重新靠回沙发里。

　　“今天是我的问题。”孟湘率先开口道歉。

　　“钱你要是现在不想要，什么时候想要了我再给你，”孟湘在秦治再次黑脸之前补充道，“我没说欠你的都还清了。”

　　“你不是说是投资么，大不了以后你小孩放我这儿，我教他，不收钱。”

　　这是秦治以前经常说的，说他就当提前养小孩儿了，等她考出去了，说不定以后自己的小孩还能丢给她教，省得自己头疼。

　　秦治轻嗤，“我当初有那个闲钱投资，应该先把娶媳妇儿的钱存够了。”

　　先后顺序都搞错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

　　秦治抬眼瞧她。

　　孟湘眼睛都没眨，“我说的是娶媳妇儿的钱。”

　　秦治扯了嘴角，“现在钱是有了，人呢？”

　　“人不是多的是么？”刚才那个，要是自己不插手，恐怕今晚上在这里的人不是她吧？

　　对于孟湘的冷嘲，秦治嘴角撇下，手臂枕在脑后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懒道：“可惜，老子现在一点都不想结。”

　　结婚有什么好的，一个个上赶子往坟墓里头躺。

　　孟湘没再回答，说道，“既然还清醒，我回去睡觉了。”

　　“嘶——”

　　身后传来抽气声，孟湘脚步停住，却见秦治皱着眉跌回沙发脸色微白:“这次是真疼。”

　　孟湘翻箱倒柜回去找了胃药，幸好她喜欢常备各种药物，否则大半夜连药店都没有。

　　秦治就着温水将胃药吞下，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终于缓和过来。

　　“以后再喝酒，我看你这胃也别要了。”一天天就知道教训她，自己也没见多珍惜自个儿的身体。

　　秦治死不知悔改：“没办法，生意场上哪有不喝酒的。”

　　更何况他就干这一行，要是连酒都戒了，店也趁早关门算了。

　　“行，下次要再醉成这样，叫你的香香臭臭去伺候吧。”

　　秦治脸上浮现出茫然：“什么香香臭臭？”

　　孟湘冷着脸，她哪知道什么香香臭臭，听当时的语境，多半当时是莺莺燕燕缠身，连自己都记不清叫什么了。

　　秦治见孟湘的神情冷然，忽然没了底气，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毕竟确实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叫了这么个名字。

　　“就算有，你怎么知道我叫的是香香还是湘湘？”秦治拿眼睛瞧她，他压根不认识什么香香臭臭，这年头还有谁起这么烂俗的名字？

　　对于他的诡辩，孟湘抽了抽嘴角，懒得跟他扯皮下去。

　　至于到底是香香还是湘湘，至少秦治从来没这么叫过自己。

　　秦治对她的称呼永远只有两种。

　　勾着嘴角笑着叫她孟湘，和咬牙切齿语气冷漠地叫她孟湘。

　　总归不会是湘湘。

　　可笑的是自己曾经还为此纠结心烦过。

　　孟湘讨厌他喊自己名字时咬字总是轻而短促的散漫语气，好像她也是他那些拥护者的其中之一。可是有时候孟湘觉得自己跟他的关系好像还不如那些人。

　　他会叫苟乐阿苟，叫何曼曼姐，叫自己却永远都是连名带姓。

　　但孟湘也无法用一个合适的称呼定义他们，可是有时候却也会隐隐期待，希望他能用全名以外的称呼自己。

　　就像爷爷总是叫她湘湘。

　　这个称呼在他去世之后唯一听过的一次就是孟朗抛下她的跟再婚妻子离开的那次。

　　她以为不会有人再这么叫她了。

　　也确实没人在这么叫过，就像不会有人能够再代替爱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