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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欢迎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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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个人影倒映在三楼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前。
因着鸾山别墅优越的地理位置,地势高视野开阔,山下城区明灭灯光与深蓝星空的交接线都清晰可见。
这里无疑是俯瞰首都夜全景的绝佳地点,不过此时的林莫却没有半分欣赏的心思,他整张脸贴在玻璃窗前正在偷摸观察地势,同时在心里估算着跳窗出逃的成功几率。
“你在看什么?”季予洗完澡出来,冷不丁出声。
林莫当没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背对着他动也不动。
季予走过去将林莫拉到床边坐下,有些没话找话的意思:“困吗?要不要休息了?”
“这里什么地方?”林莫问他。
“峦山。”
还以为季予不会告诉他,林莫明显顿了下,“哦。还真是在山上。”
没话可讲,也不想面对季予,于是林莫脱下鞋乖乖缩进被子里,躺下,将被子拉到脸上盖住,只露出双大大的眼睛,告诉他说,“我要睡觉了。”
“好。”季予抬手替他关了灯。
只过了几秒,就感受到身旁软床突然下陷。
林莫哗的起身,一言不发,抱着被子就往外走。
“怎么了?”刚躺下的季予也跟着起身。
林莫扭过头,很是严肃认真地对他说:“我不能和你睡一张床。”
季予内心感到有些恼火,他根本不用询问缘由,也知道这人心里存着怎样令他窝火吃味儿的想法。
“你留下就睡这里。”语气好像有些重,季予缓了缓,又说:“我等会儿去隔壁房间睡。
林莫抱着一团被子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像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爬回了床,重新躺下。
见季予还没走,他又说:“我很快就会睡着。”
“我知道,你不用催我。”季予神情微冷,淡淡警告道:“别想着翻窗,窗边有监控警报。”
林莫赶紧闭上了眼,装作马上就要入睡的样子。
可没曾想,他这刚闭上眼,不出五分钟就陷入了深眠状态。
季予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贴过阻隔贴,林莫也一点都没察觉,那股萦绕在他身边浅浅的果香浓度正在逐渐递增,毫无知觉就那样沉沉地睡去了。
手机传来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五分钟后,三位戴着医用阻隔口罩的医生先后进了房间,身后的保镖帮忙推着大大小小的仪器设备。
医生先是拿着仪器对着林莫进行一番简单的检查,然后对季予道:“季总,我们现在需要先抽取些林先生的信息素。”
季予微点了下头,膝盖半跪在床头前,小心翼翼地将林莫翻了个身,林莫无意识地哼哼了两声,伸手在季予小臂上空抓了一把。
医生拿出抽液管,拔出针头。
季予盯着医生手里举着那根粗长的针头,蹙起了眉,问:“有小一号的针吗?”
医生摇了摇头回答说这已经是最小号的针头了,同时温馨提醒道:“待会儿还得给林先生做羊水穿刺,季总您看需不需要直接给林先生打一针麻醉镇定?”
“行。”季予不假思索地应道。
林莫往日里所打过的针,没有上千少说也足八百了,多打这一针麻醉对他来说或许并无什么差别。
可当季予翻开林莫手臂内侧,那细白肘窝处布满的深浅不一的针眼旧瘢猝不及防地完全暴露在他眼底时,他虚握着林莫手腕的那只手却陡然顿住了动作。
医生这边已经换了麻醉针,再次请示季予,“季总,需要给推一针麻醉吗?”
季予犹豫几秒过后,改变了注意,“不了,能少打一针就少一针吧。”
他释放出更浓郁的安抚性信息素,并俯下身去在林莫后颈处舔舐。
alpha的唾液同样拥有一定的麻醉作用,能够减轻腺体表层皮肤被犬牙刺破时的疼痛感。
医生将粗长的针头对准林莫后颈那一小块皮肤精准扎了进去,那薄薄的皮肤肌理下保护着的是同心脏一样的,人体中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器官,而此刻此刻,那冷冰尖刺的针头却要直抵其中,穿破腺体中心抽取出积液和信息素。
人类自我防护意识下都是本能惧怕这些冰冷锐利的器物接近自己身体薄弱部位的,更不要说是要将这东西刺进腺体里,这跟尖刺穿入心脏有什么区别?
他会害怕吗?会忍不住疼得掉眼泪吗?
季予有些恍惚地想——在此之前,或许林莫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时刻。
但这的的确确是季予第一次亲眼看到林莫打针的样子。
林莫眉头紧皱,抬起小臂像是有要挣动的趋势,另外两个医生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林莫的手。
听到林莫痛哼一声,季予本能一个跨步上前,差点儿伸手掀飞两个压制住林莫的医生。
他眼睛紧盯着那根银色的针头,越推越深,像是要将整根针全部没入推进林莫的脊椎里。
昏沉意识中的林莫痛得哼唧了好几声,连挣扎都不能,只能半边脸闷在枕头里来回蹭动。
“这针很疼吗?”季予看得煎熬,不由催促医生道:“能不能快些。”
压制着林莫的医生瞅着季予的脸色,悻悻道:“腺体针是比其他针要疼些,再抽半管就结束了,忍一忍就好了。”
这话是说给季予听的,林莫却是一下子就不再挣动了,像是身体接收到什么指令形成了具体的条件反射似的。
他死死咬着下唇,不再发出一点呻痛的声音,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季予用指腹捻开林莫的唇,指节曲起顶开牙关,任他用力咬着。
好不容易抽完积液和信息素,林莫眼都没睁开过一下,脸色却由红转白变了几个度,齿间的咬合力也卸下,脱了力般俯趴在季予腿上。
林莫额间的汗洇湿了季予的睡裤。
几个医生也是一身汗,因为季予那过于阴沉不悦的脸色着实给人不小压力。
但该继续的检查还得继续下去,“季总,我们这边穿刺仪器准备好了。”
季予将林莫抱在怀里,缓缓掀开了他的上衣,露出那圆鼓鼓的肚皮正随着林莫的呼吸一深一浅地伏动着,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孕育其中。
医生从仪器中抽出穿刺针,那根尖长得堪称恐怖的穿刺针头一出,季予遽然变了脸色。
那穿刺针头是能将人胸膛都戳个对穿的长度,连季予都不禁感觉有些晕针了。
医生给林莫小腹皮肤进行了消毒并敷上麻药,还没等针头贴近肚皮,季予竟是比林莫先剧烈反应起来。
“等等!”他架着林莫的胳肢窝,将人往自己怀里拖了拖,厉声道:“你们这个针就这么直接打进去吗?”
医生有些懵,答道:“是、是啊。”
“那不做了!”
撂下这句后季予就抱着林莫去了另一个房间,留下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几个医生面面相觑。
在与外界断联的第四天,林莫好像终于察觉出了点不对劲儿,无论怎么说都不肯再进食了。
季予端着饭碗哄他,“宝宝需要营养,你不吃饭也会饿着他的。”
他越这样说,林莫越是怒气难掩,质问他:“你是不是在饭菜里下药了?”。
他每顿晚餐后不久就开始定点犯困,像是吃了什么强效安眠药一样,一沾床就不省人事般睡死过去,连梦都不会做,等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这害得他一连几晚的出逃计划都泡汤了!
“我不会对你下药。”季予面色凌然,不卑不亢,“医生说怀孕后的嗜睡表现是正常的,你睡得好说明宝宝在你肚子里很乖。”
林莫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有些担心地摸了摸肚子,“但是之前不是这样的。”
肚子里这个活泼好动的崽精力太过旺盛,之前天天都要闹他,折腾得他根本睡不了一个好觉。
现在怎么像是突然熄火了一样,一点都不闹腾了,林莫反而有些担心起宝宝的状态来。
“别担心,宝宝很健康。”季予注意到他担忧又困惑的表情,解释着说,“之前是因为我不在他才不安定,现在我在你身边,他就不会闹你了。”
林莫有些头疼地轻啧了声。
又开始了,这个alpha又开始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了。
在这个别墅里他就没见过除了季予外的第三个人。
这样大的房子里房间自然多的是,可季予却偏偏要寸步不离地时时刻刻和他共处一室待着,甚至在他处理公务或是开视频会议时也非要把自己放在身边当旁听。
林莫感觉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里他就没有一刻是不被季予紧盯着的。
虽说季予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他这段时间里无疑是受到了彻彻底底的监禁。
与宋枳轩断联好几天的里林莫都忧心忡忡。
即使知道宋枳轩家庭背景非凡,季予这人哪怕再过权势滔天也不敢真对他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林莫仍是止不住的担心忧虑。
可他每一次明里暗里的探问和自作聪明的旁敲侧击都会引来季予的滔天怒意与警告,毫无收获不说,自己还一直担惊受怕的。
这个alpha生气的模样很可怕,林莫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底会那么恐惧他,可每当以为自己很可能要挨一顿打时,季予都只是把他关在卧室里反省半小时以作惩戒,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出格的暴力行径。
没有办法,受困于人的林莫现如今唯一可期盼的就是季予能说话算话,几天后放自己回家。
在峦山足足呆满了七天七夜,林莫迫不及待地去找季予兑现承诺。
“我今天可以回家了对吗?”林莫眼神里闪着光。
“嗯。”季予淡淡应道,“等会儿司机来接。”
林莫有些不可置信,又激动不已。
“你很久没回家了。”季予神情少有的柔和,问他,“想家吗?”
“嗯嗯嗯。”林莫还以为这人是突然良心发现或是意识到他错误的行为于是幡然醒悟、要及时止损了。
他拍拍季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我之前是吓唬你的,等我回去了也不会告你的,你就放心吧。”
“……”季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见林莫嘟囔道:“其实,我发现你本性也不太坏,就是爱占人便宜这一点,还是不…不太好的。”
结合这个轻浮的alpha前几天对他动手动脚的不礼貌行为,林莫不禁也有些怀疑季予是不是属于拥有小众不良嗜好的人群。
比如专爱人妻这种?像电视剧里那么演的都是变态。
想想都可怕呢。
林莫支支吾吾的,说得很委婉,“我,我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如果你真的想,想那个的话,你该找单身的omega才合适。”
季予看向他,有些说不出的恼怒模样,“你希望我找其他omega?”
林莫被他带有怒气的反问问的一愣,“不然呢?你不找omega找什……”
林莫忽然捂住了嘴,眉峰半挑,难掩八卦的神色,悄声疑问:“难道你、你喜欢aplha?”
“……”这话算是精准地噎住他了,季予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明媚,可林莫的心情却像是即将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的期待雀跃。
当司机来接他,季予也跟着上车时,林莫还没多想什么,待他被送到另一个繁华别墅区时,林莫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了。
眼前的这栋别墅比峦山别墅占地更大,进入大门,院子里是大片大片开得鲜妍明媚的花朵,被雨水打湿了的花瓣湿重,在道路两旁低垂着枝桠,像是夹道迎接着来人。
季予先下车一步,拿过管家递过来的伞撑开,他面向车门内侧缓缓欠身,温声道:“欢迎回家,林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