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落为安》酒衣衣

8、回忆

　　江瑜躺在床上，竟然觉得那天有点儿不同寻常，原本在冬天里冻死的那颗心好像突然发了芽。
　　她踉踉跄跄着在夜色中摸索，他乘着月色自千山而来，她自晦暗中醒来，在无名的街道里，光明驱散了黑暗。
　　想死的人会不会也想活，她透过黑暗，看到了一丝光亮。
　　或许是因为这些变化，这天夜里，她久违的做了一场梦。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便背起书包鱼贯而出。
　　江瑜还在低头做题，等其他同学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王子君领着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江瑜，把你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她嘴里嚼着一根棒棒糖，含糊的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保护费啊，一个月……给我五十就行，我也不多收你的”王子君理所当然道。
　　“我没那么多钱”江瑜老实的说。
　　“有多少掏多少，明天记得多问你爸妈要点儿”
　　“我爸妈每天只给我两块钱的公交钱，没有多余的钱给你”
　　王子君看她还算乖巧，于是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嗓：“你最好识相点，我哥在旁边，他六年级了，我哥兄弟可多了，你要是不给，我就天天找人在校门口堵你”
　　“可是我现在真的只有一块钱”江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钱递给她。
　　王子君一把抢过后，又搜了一遍江瑜身上，发现她确实没什么钱。
　　旁边一个高年级恶狠狠的警告：“确实是个没钱的，但你要是敢告诉老师或者家长，你就完了”
　　“都是同学，也不为难你，每天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交过来，记住没”
　　江瑜嘴上答应着，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心上，爸妈一定会帮她的。
　　江瑜出校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天上星星闪烁。
　　黑夜吞噬了整座城市，路灯依次亮起，光影交织。
　　清新的夜风，让人感到温馨而恬静。
　　她顺着记忆里公交车行驶的路线，一路哼着歌跑回家。
　　昏黄的灯光透过星星点点的灯泡，染上了墙壁和桌板上层层的污渍，却仍无法掩盖食物的诱人香气。
　　挂面白洁如玉，细若发丝，散在澄澈的汤中。汤面飘着零星的油点，金灿灿的，周遭摆着青翠的菜心，葱花白绿相见，看着就清爽。
　　她拾起筷子，挑起一勺挂面。面煮得稍微有些软，根根分明，却又被汤汁融在了一起，能挂住汁儿。汤底加了点鸡来吊鲜，清而不寡，鲜香醇厚，味道足，却不会喝着口渴。挂面带着淡淡的麦香，配着鲜香的汤，一下子将胃暖了起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是不是错过公交车了？”
　　江瑜边吸溜面条边答：“妈妈，王子君她带着几个高年级的男同学，我正在写作业，她就抢了我的坐车钱，我没钱坐公交车，才跑回来的”
　　老妈嗖笑一声，目光讥诮的看着她：“王子君她欺负你？那她怎么光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呢？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就知道整天找各种借口”
　　江瑜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挑着面条的手就像被点击过一般，无法动弹。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的意识被瞬间淹没，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她看向父亲，父亲埋头吃饭，丝毫没有要看她一眼的意思，江瑜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心里就像被抓过的线团，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留了出来，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但酸意几乎填满。
　　一瞬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知道哭，你看看你们班的韩聪，每次人家都是年级第一，你呢？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考个第三名你就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给你开家长会的时候我都嫌丢人”父亲边吃边顺着母亲的话说。
　　江瑜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颤抖的手轻轻放下筷子，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她觉得自己唯一的支撑都断掉了，心里空了一大块儿。
　　后来江瑜成绩便一落千丈，她一边忍受王子君每天都在学校里收“保护费”，一边麻木的来自家庭父母的辱骂，她渐渐沉默而安静到了极致。
　　她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
　　班主任曾叫她到办公室谈话。
　　“你以前成绩不是这样的呀，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是学习中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告诉老师好不好？”
　　江瑜总是低着头不说话，问的多了她就只是敷衍的点头。

　　后来老妈工作忙，每天早上都会给江瑜五块钱让她到学校门口附近的牛肉面馆儿吃饭。
　　王子君每天中午都在学校门口按时蹲点儿，江瑜想过甩掉她偷偷跑，但跑了几次都是被王子君找人抓住后赌到无人的小街道就是一顿打。
　　几次后，江瑜终于认命的不再跑了。
　　王子君也是认准了江瑜的爸妈根本不怎么管她，便威胁她：“我找要是不到你人，我就告诉你爸妈，你欠我钱。”
　　“你猜……你爸妈会相信我吗？”王子君嘴角漾起浅浅的弧度，慢条斯理的说

　　仿徨于黑暗当中，心中出现无数绝望的画面，犹如坠入深渊，骇人的脸面印入脑海，无法忘怀，慌乱的心跳击打在胸膛上。
　　江瑜无助的呼吸，却无人听见。

　　江瑜这一请假，就是五天。早上接到了老妈的电话，老妈说已经帮她给老师打好招呼了，收拾好东西把东西都搬到学校附近的出租屋。
　　贺言晞下课之后就立马跑到宿舍帮着江瑜收拾东西。
　　“瑜瑜，你妈妈租的房子应该不远吧，你一个人能找到地方吗？”
　　“姥姥在外面等我”江瑜平淡的回答。
　　“可惜我还要上课，不能送你那么远，你走了我在这个宿舍就一个人喽”贺言晞撅了撅嘴。
　　江瑜习以为常，她早已习惯了不去依靠别人，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把这一切做好。
　　考虑到江瑜还是个伤患，贺言晞当然不可能让她拿那么多东西。
　　贺言晞抗起了江瑜的大部分行李，江瑜看她逞强的样子，像一头拉不回来的牛一样撅，转个身的功夫，她已经拎着一大堆东西跑出去了，江瑜连忙赶上她。
　　到了校门口，江瑜一眼就看到了韩言酌姿态闲散的坐在门卫旁的椅子上，滑动着手机，指尖随意的敲击着桌面。
　　听到有人过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贺言晞，自然的顺手接过行李。
　　“累死我了，让我歇一会儿”贺言晞边喘气便抱怨道。
　　韩言酌视线转回江瑜身上，继而道：“走吧，我送你去”
　　贺言晞喘了口气指着韩言酌：“他跟老师打招呼了，接下来的路，他送你去”
　　又看向韩言酌：“你可得把我姐妹照顾好了，要是她回来少了一根毫毛，我唯你是问啊”。
　　贺言晞搓了搓拳头，用挑衅一般的眼神看着韩言酌，江瑜被她逗笑了。
　　“拜拜，我先回去上课了”贺言晞边走边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