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本尊喜欢他》长夜长夜

67、第 67 章

　　白雾由前向后、由上至下吞噬而来，整座房子被近似斜半角地切开，一半在雾中完全消失，另一半也在逐渐被侵蚀，灰色的外墙面对白雾毫无招架之力。

　　撒旦紧紧皱眉。房门的顶端被雾吞噬，主体部分还是正常的，他用力撞门，肌肉和铁板碰撞出巨大声响，房门却纹丝不动，像是被雾固定住了。

　　安汀嘴唇发白，小声说：“我见过这个雾……带小猫绝育的那天，医院附近有一座房子就是被这个雾吞没的，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现在看来……”

　　是赵恺名搞得鬼，撒旦一瞬间就确定了。

　　可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时，房里传来模糊的哭泣女声。

　　“救救我，救救我！”

　　这声音听得人揪心，房屋边聚集了不少住在附近的主播，同样是惊醒后赶来的，个个面露苦涩，却一筹莫展。

　　“里面有几个人？”

　　“就一个。我们让她待在屋子最后面，尽量远离白雾，但这也不是办法，早晚都会被吞掉的。”

　　房子只有一个正门，侧边有几扇窗户，也都被白雾碰到了。只有后墙的墙壁上方有一扇气窗，大小是够，可惜太高了上不去，而且离上方的白雾也很近。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急性子的大叔骂道。

　　好几个围观者也看不下去了，纷纷撸起袖子：“直接闯进去算了！”

　　“我们一起撞门，还能撞不开吗？”

　　“这雾能有多厉害！”

　　有人已经朝白雾伸出手，撒旦喝道：“别动！”

　　安汀赶忙去拉人，却拉不住。撒旦眸色冷下来，直接使用精神控制，把所有人都钉在原地。

　　他捡起一块石头向白雾掷去，石头的黑影迅速消失，无声无息，就像坠入了无底洞。

　　“离白雾远一点。”

　　控制解除，人群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向外退开。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一时间吵闹声全部消音，只剩下房里的哭泣。

　　女生已经被吓坏了，听到外面不再有动静，她绝望地哭喊：“还有人在吗？求求你们，救救我！！”

　　“这可怎么办？”安汀望向撒旦，焦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要不了多久，这雾就会彻底把房子吞没的！

　　听见安汀的声音，撒旦从思绪中抽离。他看了看安汀惊慌担忧的神色，果断道：“我进去。”

　　他抄起一块石头，随手在后墙上凿出几个高低不一的洞，伸手进去试了试，接着就抓住一个洞向上攀。

　　安汀的心脏怦怦跳起来，大脑一片空白：“您……”

　　“放心。”

　　白雾距离气窗已经很近了，撒旦快速向上，够到位置后将气窗开到最大，然后翻身进屋内。

　　女生的哭泣暂时止住了，听不见声音，安汀的呼吸也跟着停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雾越来越向下，甚至吞没了被掀起来的气窗盖……

　　终于，撒旦的身影再度出现！

　　他背着女生，谨慎地避开白雾，翻出气窗重新落到地面。等待的人群立刻涌来，七手八脚地接下女生，询问他们的情况。

　　女生浑身颤抖，完全缓不过来，崩溃大哭。

　　“我只是个刚进直播间的新人，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谁要杀我……”

　　有人安慰她：“没人要杀你！这只是个意外，明天就恢复正常了……”

　　“不，不是的！真的很恐怖，你们没看见！”女生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掩着脸，“房间里的东西都没了，那个雾朝我漫过来……它会把我们全都吞掉的……”

　　撒旦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周遭裹挟着寒气。

　　他已经明白了赵恺名的用意。

　　安汀朝他小跑过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侧脸埋在撒旦脖颈边，传来潮湿的温热。

　　撒旦立刻紧张起来：“没事了，我没事，别哭。”

　　安汀胡乱点点头，却还是控制不住眼泪，今晚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想想还是后怕。

　　“先回去再说。”撒旦小声哄着，牵起他的手，眉心依旧微蹙。

　　见他们要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尤其是刚刚被拦住的大叔，有点想过来向撒旦道谢，但看见撒旦一副无暇顾及的模样，又都被他的气场吓退了，只默默让出一条路。

　　撒旦牵着安汀的手回到房子。

　　关上房门，他直接问道：“你现在有多少直播币？”

　　安汀一愣，打开背包选项：“23000。”

　　他原本想再攒钱重新给撒旦买通行卡，所以花得很少，在一起之后虽然知道不用攒钱了，但也没什么大开销，猫咖的成本期也过去了，直播币挣得飞快。

　　“够了。”撒旦沉声说，“安汀，我们得离开这里。”

　　安汀怔在原地。

　　许久过后，他才颤声开口：“……离开？什么意思？”

　　“买一张通行卡，回达利星。”

　　“为什么？”

　　“梦想直播间受系统控制，普通人操纵不了，但赵恺名联系过张志强，只有他能做到。”撒旦攥紧安汀的手，“白雾有吞噬的功能，我猜赵恺名是想让白雾逐渐扩散，最后让整个直播间全部消失。”

　　安汀难以置信：“可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直播间里有很多无异能者。还记得池梦说过的话吗？”

　　安汀愣愣道：“我们在达利星活得不好，更容易被系统选中，所以这里无异能者的比例很高。”

　　“赵恺名一直觉得无异能者没用，觉得他们拖垮了达利星的发展，和他自己的青云之路。”撒旦冷冷道，“他想让无异能者死在这里，当然了，也是为了杀我们，一举两得。”

　　安汀的呼吸急促起来，被撒旦搂进怀里。

　　他想起老婆婆的预言，‘虚无终将灭亡’——指的就是这个吗？

　　如果逃不出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和梦想直播间一起消逝。达利星看不起无异能者，他们好不容易在这一方虚拟的天地里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赵恺名竟然还不肯放过，想赶尽杀绝、一网打尽。

　　这么多无辜的人……

　　等等！

　　安汀从撒旦怀里挣出来，着急道：“我买得起通行卡，可以逃出去，可是其他人呢？要是没有凑到一万直播币，他们该怎么办？”

　　撒旦沉默地看着他，绿眸里划过一丝不忍。

　　“不……不行！”安汀叫出来。

　　“这是唯一的选择。普通人想离开梦想直播间，只有买通行卡这一种方法，我们救不了他们。”撒旦说。

　　安汀拼命摇头。

　　“会有办法的。白雾的吞噬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时间。”他跳到地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脚步一顿，“要买通行卡，那我们就一起挣直播币！我的直播间流量高，我可以留在这里，多挣一点钱，帮大家买通行卡！”

　　这次是撒旦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这里太危险了！”撒旦焦躁起来，猛地站起身，“安汀，你不能这样牺牲自己，你才是最重要的人，你不能把别人的命放在自己前面！”

　　安汀晃了晃神，泪水夺眶而出。

　　“可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大家甚至连现在的处境都不知道……我是无异能者，我知道无异能者有多不容易，他们真的已经很可怜了，他们也想继续活下去……”他喃喃道，“你刚刚还冒着危险进去救了那个女生，可她是新来的，肯定买不起通行卡，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她还是会死在这里啊！”

　　撒旦闭了闭眼。

　　那个女生的死活对他根本无关紧要，只是安汀着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进去救人。

　　不止那个女生，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比不上一个安汀！

　　撒旦极力冷静下来，试图换成安汀的思路，继续劝说对方：“但我现在必须尽快离开。回到基地才能寻找张志强的下落，如果顺利，我还能拦截白雾，阻止这场灾难，如果不行，我就让整个达利星的人都看直播，同样也能把流量提上去。但我不出去的话，赵恺名再要做什么，我们是毫无防备的，你能明白吗？”

　　安汀嘴唇不住颤抖，和他对视。

　　“我明白。”他低声说，“您的确应该马上离开。”

　　撒旦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便听安汀说：“但我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不可能。”
　　撒旦斩钉截铁，死死凝视着安汀的眼睛，声音同样微不可察地颤抖，“我告诉过自己，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我不会处在危险里。”安汀慢慢走过去，主动捧起他的脸，不断亲吻他的双唇，“我向你保证，我会留下一张通行卡，如果直播间真的要消亡了，我就立刻离开这里。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再努力一下，哪怕是多挣一分直播币……也许就多一个人能活下来。
　　“不这样做，就算出去了，我也会很难过。”

　　泪水蜿蜒而下，他抱紧撒旦的脖子，“小路，路西法……你对我这么重要，可是直播间的其他人，也会是别人很重要的人。”

　　*

　　一小时后，梦想直播间的中央广播站内。

　　池梦站在安汀身边，心情同样复杂：“撒先生已经走了吗？”

　　安汀动作一顿：“嗯。”

　　为了交流方便，他把撒旦的事情告诉了池梦。池梦拍拍他：“没事，我们都会好好的，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我知道。”安汀笑笑，垂下眼，轻轻摸了摸右侧的袖口。

　　——这是撒先生的通讯器，离开之前特意留给了他。

　　安汀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当务之急，还是要避免下一次白雾的袭击。

　　借助广播，安汀刚刚通知了梦想直播间的所有主播们，白雾可能是一种吞噬性的攻击，请大家务必远离，尤其是已经出现过白雾的那些地方。

　　但没想到，下一次白雾来得很快，地点也并不是他们猜想的地方。

　　“安汀！”有人焦急地冲进广播室，“租房区出现白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