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意阑珊》睦北北

5、苹果风波

　　这事被苏艾当成粉笔字擦掉了，吃人家嘴软，何况她还住人家的，不想承认都不行。老实说她是觉得文韬气场太过强大，跟他弟弟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不是她这种小虾米可以糊弄的。
　　后来她就决定阿Q一回，当无心之失算了，恩，这样她就不觉得自己没气节了。
　　隔天中午文百川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是用于文家的日常花费，当天晚上她从超市买了东西出来，在超市旁边的提款机上顺道查了查账户，居然是六位数，于是她就更加鄙视自己，是想假公济私来着，关键有贼心没贼胆。
　　在回家的路上巧遇文韬，当时他正要赶去医院看天恩，但看苏艾大包小包的狼狈模样，就顺带把她捎上。当时她还挺激动，可上车后文韬不着痕迹的扫过她怀里的东西，宣布晚上家里没人不用做饭，让她一道过去医院，重点是可以省了路上买水果的功夫。
　　苏艾心里嘀咕，眼真毒，这样都能看见。
　　同天，她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应天恩，名字里同样有个恩字，还有她的特殊身份。
　　等到了医院，文韬问了当值的护士找到天恩的病房，轻轻推门进去，苏艾匆忙看了一眼，这间病房只有两个床位，靠门的床位上躺着一个小男孩，貌似脚伤了，还打着石膏。
　　天恩则恹恹的趴在靠窗的病床上，脸朝里，不知睡是没睡，文韬径直走向床位，然后坐下，床微微下陷，天恩略有知觉的转头但又很快转过去，声音透着别扭，“不是让你别来吗？”
　　苏艾把标着价格的一袋苹果放到桌上，站到一边，心想现在是不是应该上个厕所什么的，她不想当灯泡，还是特大瓦的。
　　文韬扶着她的肩膀，企图解救被她闷在枕头里的鼻子和嘴巴，“不难受吗？”
　　“……唔。”

　　文韬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那还不出来。”
　　苏艾微微一颤，不得了，这声音太煽情了。
　　天恩再次把头转过来，苏艾心里啧了一声，好一个美人胚子，天恩同时也看见了她，冲她尴尬一笑，然后看了文韬一眼，那眼神似嗔似怒，似乎在埋怨自己来就得了，还带个人来看她洋相。
　　说话间，有人进来了，苏艾与文韬同时转头，一张俊颜落入视线，来人不是文修是谁。
　　他一手放在门把上，一手还拿着医院的热水壶，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
　　文修：“什么时候来的？”
　　文韬看着苏艾回话，“刚到一会。”
　　苏艾心说看她干吗，嘴上也跟着附和，“刚到，我们刚到，你比我们早到。”
　　气温骤降十几度，苏艾赶紧反思，她刚刚说错话了？
　　天恩见半天没反应，以为人都走了，两腿蹬着床板抗议，“……你们干吗呢？”
　　苏艾端着一张笑脸问天恩，“你渴不渴？要不我给你削个苹果？”
　　天恩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于是苏艾开始四下找刀，在抽屉里发现目标后，她就搬过凳子，坐在床边开始削苹果。
　　一边削还不忘自我介绍：“我叫苏艾，苏呢是姑苏的苏，艾是草头艾。”

　　天恩一边挥手一边冲她笑，眼睛弯成两个月亮，“恩，久仰大名，我是应天恩。”
　　苏艾笑道：“久仰大名？这是从何说起？”
　　天恩“唔”的一声，然后拖音再拖音，最后抬头看向天花板，苏艾也跟着抬头，难道天花板上有玄机？苏艾开始认真地研究。
　　“中国语言真是博大精深，见到你我就想起一个成语，狗眼看人低你知道不？像不像我的写照？”
　　……敢情她刚刚是在想这个。
　　苏艾平时训练有素，苹果削的又快又好，没多少工夫就搞定了，经她目测天恩这个姿势应该够不着，于是她很善解人意的站起来。
　　只听“撕拉”一声，苏艾僵住，又很快倒退回去，正襟危坐。心里暗暗发誓，下辈子投胎要做一把榔头，还要是最坚固的那种，然后敲敲敲，敲遍所有钉子，看它还能为祸人间。
　　与此同时，两只修长的手不约而同的伸向她，呃，她的苹果，然后在空中停住，互看一眼，同时收回，苏艾咳嗽了一声，他们又同时伸出。
　　反复几次，最后苏艾实在忍不住了，“我知道我削的这个苹果又漂亮又好吃，可它就只有一个，好比人一样的，你们要认清楚现实嘛。”然后严肃的看向文修，“孔融让梨你知道不？你得让着你哥。”
　　其实她本来是想把这个理念灌输给苏恩来着。
　　文修脸色煞白，苏艾献宝似的递给文韬，文韬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然后默然接过。
　　苏艾走的时候，和天恩道了声再见，看她小脸通红通红，估计那伤没有大碍，然后她就围着文韬给她的西装外套无限happy的离开了医院。

　　苏艾在文韬的车上打个小盹，醒的时候车都已经进了车库，苏艾揉揉惺忪的眼睛准备下车，恍惚间扫到文修冷然的眉眼，一边暗叹一边摇头，还在生气，就为一苹果，幼稚啊幼稚。
　　文韬率先下车，苏艾走到文韬跟前抖了抖手上的西装说：“谢谢文韬哥，我洗干净然后熨好再给你。”
　　文韬懒懒的丢下一句：“随你处置。”
　　苏艾刚睡醒反应有些跟不上，貌似是被嫌弃了。
　　而她总有理由让自己释然，那啥，他有洁癖嘛，不能怪他。
　　文修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文韬落到后面，神情不明的盯着苏艾，“其实……”
　　苏艾追问：“其实什么？”
　　文韬面露惭色，“其实刚刚在医院的时候我离那张凳子最近，本来是想提醒你上面有……”
　　苏艾嘴角颤抖。

　　文韬静静的看着她，“我这么说你信吗？”
　　苏艾怒视文韬，龟速的摇头。
　　文韬摸摸她的头发，“女孩子说话文雅一些为好，不能人道这种话以后还是别说了吧。”
　　苏艾的脸“轰”的一下热了。
　　太坏了这人。
　　苏艾一路飘回房间，抬眼却见文修杵在门口，这厮又来找麻烦，苏艾心里哀叹一声，见招拆招吧，一通心理建设后才一步两步的走到房前。
　　陡然发现文修比她高出一大截，今天不知怎么的气势还有些凌厉，苏艾心里顿时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问话到了嘴边竟然变了味，“……找我？”
　　文修抬眼看她，苏艾心里咯噔一下，他的眼眸漆黑如墨，心念于此她在心里赶紧摇头，要死了，色字头上果然悬着一把刀。
　　文修：“你刚刚在下面叫我哥什么？”
　　苏艾缓缓答道：“……文韬哥。”
　　文修冷冷的哼了一声。
　　苏艾有点不乐意的看着他，连这也管，他家住海边的哦？
　　她绕开文修，“没事我就进去了。”
　　“等等。”
　　苏艾眉头一紧，抱起西装在他眼前晃晃说：“我一会还得把衣服洗完，还得帮文韬哥准备咖啡，收拾屋子，你说话再这么大喘气，我等会要弄到半夜的。”
　　文修恍若未闻，只低低的说了一句：“东西还我。”
　　嘎？苏艾不太能跟上他的思路，呐呐的问：“什么东西？”
　　文修蹙着眉，表情是极力忍耐的样子，苏艾也在努力的想，到底是啥东西，难不成……还是苹果，苏艾有些想笑，该说他心眼小还是执着，无语啊无语。
　　苏艾想通了，拍拍他的肩膀说：“我都已经给了文韬哥了……”

　　文修欺身上前，一身戾气的打断她，“你说什么？”
　　苏艾被这股强势缩靠在门板上，侧过头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就为这么点小事，你至于这么，这么……”
　　苏艾找不到形容词，她一直觉得这孩子平日里有点二，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事？”文修回以冷笑，他压低声音靠近苏艾，眼里浮动着不明的情绪，苏艾正想开口，他却低下头，然后有风极快的擦过她的脸。
　　文修的拳头，落点是她身后的房门，苏艾脸白了一下，什么想法都没了。
　　文修默然转身，她的理智成功被震飞。
　　“你喜欢我哥吗？”
　　苏艾看着文修挺直的后背，不确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文修轻轻飘出三个字，苏艾定在原地，那声音穿过云层，山壁河流然后再在脑中缭绕，盘旋，等她寻回意识，她竟已软倒在地。
　　他说：“你也配。”

　　脑袋万年一次的当机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白一片。
　　“哎？”
　　闻声抬头，入眼的却是文修的迷你版。
　　苏艾怒，手指快速收拢，气贯丹田，“你才不配。”
　　终于缓过来了，话说苏艾同学的反应好诡异，狮吼功一出，惊了小文煜，立刻直眉怒目，“有病啊！”
　　无辜滴文煜，长的太像文修，被连累了吧。
　　“你才有病，你哥哥有病，你们全家都有病。”
　　说完，灰常利落的起身，开门然后甩门。
　　片刻后，为数不多的理智回归，苏艾抚额，什么配不配，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居然这么羞辱她。
　　没错，文韬哥是根正苗红的，可她暂时还没动邪念来着，再说人都有那啥了，她有啥想法都是可耻的。
　　苏艾不淡定了，把自己扔到床上，翻身，再翻身，可怜的手机被她连番折腾摔到地上，她哀嚎一声后，几乎不带半点犹豫，捡起手机就开始拨号。

　　闺蜜啊闺蜜，拨号中……
　　苏艾的说辞经她大脑重重过滤后，瑾儿幻想彻底破灭，泪奔。
　　长的突破人类想象极限（摘自苏艾原话），灵魂还很残破，呜，敢情小言里俊朗多金的男主都是作者瞎掰的，好不厚道。
　　收线后，苏艾活过来了，一看时间，急忙翻身下床，西装啊西装，洗完晾好就匆匆下楼。
　　文韬卧室。
　　文韬正赶论文，只简单对她招呼了一声，苏艾放下咖啡就开始忙活起来，其实每天两次清扫，能有多脏，她是觉得单地板都比她以前的床还要干净，呃，貌似无法类比的说。
　　不消一会就整理完毕，苏艾举步正要离开。
　　“小艾。”
　　文韬的声音浑厚而低沉，磁性的要命，尤其还是小字开头的叫她，她算是体验了一回被人点了穴道的滋味。
　　文韬摘下眼镜，定定的看着她，“今天的苹果……很不错。”
　　苹果，还是苹果。
　　去他的苹果，有完没完，一个个的耍人玩呢？
　　文韬深湖般的眼底闪过一抹光，“文修还小，说话间言语不当的地方，你别见怪。”
　　苏艾顺着他的话往下接，“那他也不能说……”
　　等等，这话的潜台词是……
　　“说什么？”
　　苏艾扫到文韬似笑非笑的眉目，脸一红，嗫嚅的说：“没什么。”

　　说话间，文煜进来了。
　　语气有些焦急，“他没在房间。”
　　然后一个两个，都看向苏艾，房间一片沉寂。
　　苏艾：“你不会说的是……？”
　　文煜虎着脸，“不是他还有谁？”
　　苏艾哀嚎，明察啊，这里边可没她什么事。
　　文韬：“手机呢？”
　　文煜缓缓摇头。
　　不带这么玩的，侮辱完人还闹失踪，她才是受伤滴人好不好。
　　苏艾：“他会不会跟朋友约好了，或者……”
　　文韬一个眼神扫过来，苏艾立即收口，“……或者我们应该报个警什么的。”
　　文韬拿起外套和钥匙，她还来不及反应，双脚已经离开地面。
　　“去哪啊？”
　　文韬无暇理会，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文煜在家待着，他要是回来马上打电话给我。”
　　苏艾的手腕被他不轻不重的扣着，糊里糊涂的感觉到事态似乎不如她想的那样。
　　可是，老大，问题的症结在哪呢？

　　此时，皓月当空。
　　银色的宝马在暗夜里飞驰，车内沉默着，苏艾坐在副驾驶上手指不停的按键拨号，手都酸了，始终没见回应。
　　一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街上仍旧车水马龙，热闹繁华。
　　车窗倒映出文韬轮廓分明的侧脸，苏艾怔怔的望着，心里暗叹，要不要这么严肃啊。
　　好有距离感的说。
　　“小艾。”
　　“恩？”
　　“……我觉得，这时候你应该看点别的东西。”
　　苏艾囧，这样都能发现。
　　车速突然慢了下来，车窗缓缓降下。
　　文韬：“他应该在这附近。”
　　苏艾环顾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文韬冷静的分析：“他没有交通工具，应该走不远，边上有文家的产业，以前的老宅子也在这儿附近。”
　　这样啊，貌似很有道理。
　　文韬靠边停车，顺手解下安全带，“我们下去。”
　　苏艾“哦”的一声，跟着一前一后的下车。
　　夜凉如水，冷风习习，苏艾抱起胳膊，瞪着前面身着西装，姿态优雅从容的男人，不由得腹诽两句。
　　着急出门也没拿件衣服，在车上有暖气不觉得，出来才觉得冷风透骨。
　　文韬陡然定住，回身看着苏艾。
　　不是吧，这样也能听见，苏艾一急，连忙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文韬轻抿嘴唇，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你在这别动，我走开一下，去去就回。”
　　他几乎等不到她的回应，就急急的朝另一个方向迈开。
　　苏艾无言，继续腹诽，要办事刚刚完全可以把让她留在车里嘛，她摸出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再一看，KAO,居然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