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喵喵的Aidu

60、又一次离别

　　八月十五中秋节，本是花好月圆阖家团圆之日，姥姥却在这时离开了这人世。本以为熬过苦夏，在寒冬来临之前，她应该是活着的，没想到她再也没机会看到今年的雪。于我而言，无法用语言描述对姥姥离世的种种复杂情绪。浑身赤裸，瘫痪在床，无法自主进食和排便排尿的老人，离开也许是最好的解脱。曾经的她最爱干净，内心也十分排斥住进养老院，可是现实因素无法让她如愿在家安享晚年，她还是被子女安排着住进去了曾经最厌恶的地方。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假如能在住了几十年的家中度过自己的余生，离去时会不会少一些遗憾，多一些尊严。可惜这世上除了生死之外唯一的确定就是没有如果。
　　姥姥葬礼当天，我们都去了小院。厨房窗前的苹果树，今年并没有如记忆中结满果实。菜园里的银杏树依旧充当着晾衣绳捆绑的桩子，黄绿杂草遍布整片曾经种满蔬菜的土地。曾经瘦小的柿子树每年都很争气地要长出几个果子，今年却不见它的身影。不知道是被我忽略了，还是被铲掉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房子里的墙壁油漆已经脱落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好像是个荒废的老屋。房子已经衰败成这般模样，姥爷也会像姥姥那般余生都会在养老院度过，舅舅一家有了自己新的房子也不会再回到这里居住，我的大姨小姨她们也不会回到这里，因为她们的爸妈不在这里了。更严谨来讲，再回到这个小院，只能是又一场葬礼。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个曾经他们居住过的家，现在只是举办葬礼的场地，这里不会再有嫁娶这样的喜事，也不会有小辈满月礼。
　　离别，好像每次都是我在告别，在回忆他们的曾经。或许最后也会有人像我这般，去回忆关于我的点滴。不，不应该是或许。曾经的我，可以用或许这个词。现在的我，应该是肯定这个词才对。毕竟我的离开肯定能让朋友动容。
　　在我25年的人生中，离开我的，只算人类的话，有四位与我有世俗意义上亲属关系的人。第一位，我甚至不知道是他还是她，但我想一定是她。大概在我初二的时候，妈妈又一次怀孕，只不过打掉了。因为在我们这个家庭中，“好”这个字已经凑齐。不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已不再重要。如果弟弟是个女孩儿的话，这一胎是个男孩儿，那么他就能被允许来到这个世上。直到我现在依旧在想，这个未出世的妹妹是幸运的。父母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就是及时阻止了妹妹的出生，在做流产的同时做了绝育手术。第二位离我而去的人便是爷爷，那年我刚上高一。他是我整个童年唯一给予我疼爱的人，让我成为一个不至于是彻头彻尾冷心的人。在时他是我炫耀的资本，离去后他把一位天使带进我的生活。第三位是我的妈妈，那年我上大四。她在时这个家还能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她离去之后，给我留下了与我而言巨额的债务，这个债务不仅仅是金钱上的，还有数不清的人情债。
　　如今，姥爷独自在养老院生活，能够自主进食，随身携带尿袋粪袋。奶奶今年开始在四个儿子家轮流住，情况也愈来愈差，脑子更糊涂了，排便也开始无法控制。爸爸依旧在厂子上班，弟弟还是那样吊儿郎当，我在努力地照顾自己，谁会是下一个离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