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喵喵的Aidu

40、深陷

　　失业两个月的高一一忽然在软件上看到一则招聘信息，需要招工厂文员，提供食宿，每月7500元，双休，早八晚五。学历要求大专及以上。可接受小白。高一一特别兴奋，觉得这份工作对自己来说很好，有食宿的话，自己每个月攒下5000元没问题，就能早点还清家中外债。抱着忐忑的心情，高一一在软件的对话框里和HR聊了起来，过程出奇的顺利，基本敲定。自己只需要收拾行李过去报道即可。就这样高一一收拾行囊，坐上绿皮火车，走向她所认为的光明道路。
　　“来，来，来。所有人身份证交一下，带你们去办体检。入职前都需要一份体检报告。”领队在队伍前方大声吆喝。
　　队伍并不短，大约有30人。“这么多都是来应聘文职的吗？”高一一心中充满疑惑。
　　“你是来应聘什么的？我是送货司机。”前方一位口音极重的东北大哥已经开始和周围人聊了起来。
　　“我是应聘文职的。”听不出哪里的口音的姑娘尽力在说着普通话。“我是应聘仓管的。”另一位年纪稍大的姐姐也加入了聊天的队伍。
　　七七八八的聊下来，发现队伍中的男士大多是应聘司机的仓管，而女士全部是文员。这个工厂这么大吗？需要这么多的文员？所有人都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没有人站出来提问，只是在下方小声嘀咕。
　　高一一隐隐约约感受到不详的预感。他们一行人坐在大巴车上，从城市走向郊区。期间还遇到另外一辆大巴车，随后两辆大巴车和两辆小车，就在不知名的道路上行驶。一辆小车在队伍的最前方，一辆在队伍的末尾。大巴车上有两位男士负责，也是他们收走了所有人的证件。不知行驶了多久，好像是在国道旁的一个建筑工地，车子停了下来。“要吃饭的下去吃饭了，路边有一家卖盒饭的，还有卖烟酒饮料。”说罢，领队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径直走向一辆三轮车，上面用透明玻璃柜，装满了烟酒饮料。高一一就在车窗旁坐着，她看见摊贩给领队的口袋里塞了东西，但是看不清是什么。随后领队十分自然地从柜子里拿了几盒烟出来。没有扫码，也没有现金支付，扭过头就和其他领队吞云吐雾。高一一也下了车，盒饭的卫生环境令人堪忧，赶不完的苍蝇似乎更加饥饿。烈日当空，南方独有的湿热令人浑身不舒服。她没有买饭，也没有买水，所以也不清楚价格。吃完饭，大家闲聊之余，领队又带来了一个陌生男人，除却没有西装外套，剩下的装扮也算得上一句西装革履，他声称自己是工厂负责人，手中有几个快速转正的名额，不过需要买点烟酒打点一下，“大家放心，这个钱我也不收，你们就在这儿扫码800元，我直接从老板这里拿几条烟，也不要你们的钱。回去我走动下，到时候三个月的实习期你们只需要一个月就可转正。你们自己考虑下。”说完这个陌生男人就走向了领队他们。高一一看着这一切，好像知道点什么，但又不敢确定。车上的同伴，真的有人去摊贩那里扫码，然后把付款截图给那个男人看。摊贩都准备收摊了，高一一他们也上了车，车队又开始动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最终高一一他们在一处平房停了下来，裸露在外的红砖，富有年代感的房子，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要拆迁的感觉。领队把人都带进去后便出去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房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电脑，就像网吧一样。光膀子戴着金黄色粗链条表的男人，穿着无袖上衣脚踩人字拖的女人就守在门口。高一一他们一行人就这样在陌生的屋内，你看我我看你。
　　“我们不是去工厂吗？来这干嘛？”有人按耐不住终于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工厂招满了，我们这也需要人，纯文职。”那位戴着不知真假金表的男人不以为然道。
　　“身份证什么时候还给我们？既然不是工厂，我就不干了。”一个人开启后，接二连三的问题出现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到哪不是干？我们这提成高，坐办公室有空调不比工厂强。”穿着清凉的女人此时还带着耐心哄住屋内躁动不安的人群。
　　“那个领队呢？他把我们的身份证拿到哪里去了？我要回去。”越来越多的人迫切地想要拿到证件，不安恐惧在迅速传播。
　　“身份证我们会保管好的，你们安心在这里上班，业绩好的话，一年一套房不是问题。”那个女人似乎本身就是业绩很好的人，脖子上的蒂芙尼笑脸项链都不如她的笑张扬，手上的梵克雅宝四叶草手链，原本代表着幸运，可此时那抹耀眼的红色看得人心惶惶。
　　“你在干什么？”花臂大哥一把打掉了某人的手机。“我劝大家安分守己，现在拿着手机在我这排队，给家人发平安信息。然后把手机放到盒子里，我们会给你们发新的手机专门用于工作。”面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威猛男人，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高一一此时明白自己是进入了诈骗组织，她很慌乱不知道该如何自救。陌生的地方，可怕的看管人。她趁着大家都在哆哆嗦嗦打开手机给家人发平安信息的时候，也打开了手机。为了防止他们查看以往的聊天记录，删了好多条微信。幸亏自己给家人和朋友的备注都是名字，并未带上称谓。闺蜜的备注是Aidu，且是置顶聊天。她快速地编辑好信息，“我已经在宿舍住下了，我妈妈如果又住院的话，麻烦你帮我照顾下，严重的话，我会尽快赶回去。”高一一相信，闺蜜看到这条信息后，会明白也会救她。高一一在祈祷闺蜜的回复，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同时也在担忧她回复的内容不妥引起怀疑。
　　很快就轮到高一一了，“你怎么不给家人发信息，而是发给朋友？不要耍小聪明。”此时那个女人精明的脸庞愈发清晰。
　　“我家人没有智能手机，而且经常欠费联系不上。家里一直是朋友帮忙照看的。”高一一也算是实话实说。“去查下谁跟她聊得，看下聊天记录。”那个女人吩咐下去，就有人开始拨弄手机。没过一会儿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高一一成功地躲过了第一劫。
　　此时的大家都在害怕，也都在懊悔。领头的女人给在场的每个被骗过来的人发了一份资料，里面都是一些话术，专门用来在网上钓鱼用的，还有专门的手机。高一一根本看不进去也听不见在讲什么。“Aidu是不是在上课，是不是把手机落在宿舍里，她到底看到消息没？”她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忧自己的安危，另一方面也在担心把Aidu牵扯进来是对是错。
　　就这样胆战心惊地过了几天，除却不能随意进出上网，其他都还好。按照话术聊天，吸引他们消费转账。高一一发现了，有一个负责人对她格外关照，连带着同小组的伙食都明显比其他人好太多。那个负责人，讲述着他的发家史，初中辍学来到苏州打工，进过厂后来开始干招聘又干到这一行，如今老家一套房，苏州一套房全款，另一套也会在今年还完贷款，也准备换一辆新车。自己年纪也不小，马上要三十岁了。总而言之，就是认为高一一单纯，长得也还可以，想要安定下来跟她结婚。高一一内心排斥，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也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认识到这一点高一一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疫情，他们这批人据说是有密接，有人过来的航班上有确诊病例。不得已他们只能把身份证拿了出来，统一安排去做核酸。多亏那时的核酸不仅要自费，且需要本人身份证，手机扫码登记，然后凭码进去间隔三米单独做核酸。先做完核酸的人在路边等着，也是这个时候，高一一直接拦停出租车去了火车站。一路出奇地顺利，到达火车站之后立马买了最近发车的车票。
　　列车发车，高一一躺在软卧车厢里。一切犹如梦一般，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