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的胸膛》椰唐

4、第 4 章

　　直到回到家，一起过了这么些天了，深夜的时候明仔还是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面的人捧着一碗米饭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手边的筷子不断地刨着米饭。半响，他已经扒拉着最后的米粒，把碗吃得干干净净犹如刚洗好的白碗，直把还没吃几口饭的明仔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人吃完饭，端着空饭碗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而明仔这才回过神来，觉得是时候说正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眯着眼笑道：“这么些天相处，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一直喊你‘那谁’也不是很有礼貌……“他假装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偷偷看对方的反应。
　　空气静默了片刻。
　　“王富贵。“他的眼睛隐藏在阴影里。
　　“哈？“明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刚才的沉默他是不是在随便想好一个名字来糊弄他。
　　“我叫王富贵。“他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罢了，罢了，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真的，更像是随口胡诌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对待一个陌生人不就是要保持戒心的吗？明仔这样安慰自己
　　“哦，那你是，你是……“他努力想着措辞，心里的疑问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们说我有精神病，我就逃了出来。”
　　相比对面的人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他反倒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脸憋得通红。
　　“哦！”他假装恍然大悟，埋头随口扒拉几下饭，心想这怎么一句比一句不可信呢。
　　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假装开玩笑道：“真的假的？我看你不像跑路，反倒像电视机里的贵公子逃婚一样，衣服穿戴也挺整齐的……”
　　对面的人停下筷子，直截了当地道：“半真半假。“
　　他又一次被他的回答震到。
　　半真半假，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他有意隐瞒，再问下去，恐怕也得不到什么有效的消息。况且，他是谁对他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他鼓起勇气再次说出心口盘桓已久的话。
　　“我看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你看我就一个收破烂的，每天负担两个人的饭，我已经口袋空空了……下山的路出门右转就行了，并不难找，你要是……“
　　“你要赶我走？“
　　好像心事被戳穿，赶人的潜台词一旦被直说出来，气氛就有点微妙尴尬了。明仔的脸不好意思地心虚地红了，连忙捧着饭碗筷子急急摆手道，“啊不是，不是，我是说……你看我的日子也挺难的，实在是……“
　　“明天我跟你一起下山收破烂。我会努力的。“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忙不迭又加了句。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那双眼睛扑闪扑闪地无助地恳求地望着他。
　　这……，明仔想，你无处可去，便要赖在我这里么？
　　一边是日渐干瘪的荷包，一边是相处以来还算不错的……美少年，他好生为难啊。
　　头又莫名痛了起来。
　　可是，他的眼神好清澈真诚啊，像孩童一样干净灵气，真是一双顶好的眼睛。
　　这样相比，自己下的逐客令怎么看都像在为难人。
　　所以，在那样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神下，明仔的心防还是一路溃败了，他看着那双眼睛再一次心软了。
　　于是在王富贵的眼里，明仔只不过是迟疑了一下，便很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今天真是善心大发呐！明仔这样感叹自己的伟大之举，只有在摸到自己日益干瘪的钱包才会忽然从梦中惊醒。这样，看来攒钱的梦想又要往后一推再推了。
　　想到这，明仔的嘴瞬间瘪了起来，脸色苦巴巴的。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还好，天亮明仔照例去寻他那小推车时，借着昏昏的晨光，他看到那边立着个人，干净利落的轮廓依在小推车边，似乎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