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一个世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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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清在床上愣了一下，才拿起手机给李澈发消息，问晚上来不来他家。李澈很快回了消息，说没有问题，然后又说，今天顾林因为发烧请假了，问向清知不知道为什么。
向清面不改色的发消息，不知道，管顾林干嘛。李澈又发，因为这几天你针对顾林，班主任有点察觉，反正你自己要注意点。
向清躺在床上想半天，最后套上外套准备去，恐吓一下顾林，免得他跟老师说什么七七八八的。他上次去办公室无意之中看见顾林的家庭位置。向清刚下楼就看见向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向清跑下楼，面色不虞，“哪里生病了，我看着好得很！不愿意上学直说，偏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啊哟，你看看向清的脸，都白了，哪里没生病。你下来干嘛，去床上躺着啊，生病了还到处乱跑。”后妈拍了一下向爸的背，转头心疼的望着向清。
“不了我出门找同学。”向清冷着脸说，飞快的跑出了家门。
身后向爸鼻子里出气，指着向清，“你看看，宠成什么样子了，说不上学就不上学，成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哪里有个学生样子。”
顾林的家在贫民窟，向清是知道这个地方，这个因为被划分在拆迁的位置，所以一直没有按摄像头，虽然过了十几年上面都没说还拆不拆。
顾林的家在四十五号，向清眯着眼睛看墙壁上被油污和岁月模糊的门牌号，还是决定去找人问。由于现在是早上，这个地方安静的不像话。向清走来走去，硬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反倒是被层层叠叠的房屋绕弯了眼，一下子就被找不到进来的路。这时向清看见前面蹲着一个玩泥巴的小孩，连忙走过去问，“你知道顾林么，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小孩儿懵懵懂懂的抬头，歪着脑袋想，又看着向清，突然就哭了。向清顿时手足无措，想抱着他安慰一下，又犹豫小孩身上的泥巴，整个人就举着手僵在了原地。
“小一怎么哭了，来来来，哥哥抱你。”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向清后面响起，向清扭过头发现是顾林。顾林抱起了小一看着向清，面带疑惑的问，“你来这里找谁？”
向清看着顾林红润的脸颊和不费力抱着人的样子，“你不是感冒了？”
顾林有点惊喜，抿着嘴浅笑，“你还挺关心我，你不也是生病了，怎么生龙活虎的在这里？”
向清哽住了，然后气势汹汹的说，“你管我的，你家在哪里，我有事跟你说。”
顾林抱着小一，在前面开路，向清就跟着他在后面七绕八绕，终于到了一个破了半边门的小屋。顾林推开门，顿时就有灰掉了下来，屋里家具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一个电磁炉，还有一张缺了一条腿的椅子，而顾林的衣服和书就用一张塑料布盖着的。向清愣在门口，一时间也不知道站哪里。
顾林看上去很无所谓，他抱着小一说，“这是隔壁的孩子，小时候发烧了，烧久了就傻了。他不认识你，所以很害怕就哭了。我先给隔壁把孩子送过去，你就——坐床上吧，椅子我没来得及修。”
说完，顾林抱着小一就走了，现在小一表情就很正常，咬着自己满是泥巴的手，悄悄望着向清，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向清坐在顾林的床上，顾林的被子不知道从哪里捡的，破了好几个洞，也缝上了一些，可能是后面没布或者没线了，就没补了。里面装的也不是棉絮，而是一些破布，被子上放着一个老旧但是干净的娃娃，能看出来顾林精心存放着。
不过顾林这么大一男的居然还玩洋娃娃，向清举起娃娃，一时间脑子里面划过很多画面，却一个也抓不住。向清把娃娃放回去，心里却觉得自己因为个人原因去欺负顾林感到后悔，可能顾林真的需要钱，才从那么好的一中来他们学校吧。向清还在反思自己的行为，就看着顾林提着东西打开门，想起自己的目的，还是咬咬牙说，“喂，我跟你说，我前面打你的事情，你不能跟老师说，我可以给你钱。”
顾林把菜放在桌子上，菜看上去是已经洗过了，他就直接开始切菜。向清看顾林不理他，有点急，站在顾林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听见没有？不准和老师说，知道吗？”
顾林低垂着眼眸，把向清的手指扳开，“听见了，我不会说的，我要做饭了，你先坐一会。”
向清收回手，看着顾林切菜，觉得很无趣，想走就想起不记路，他以前来这里都有人带路，掏出手机想打个游戏刷个视频，结果发现没有信号。这是什么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向清收回手机，只能盯着顾林的背影发呆，然后像想起了什么，“我告诉你，你敢跟老师说，我就能让你读不了高中，然后一辈子住这个破地方。”
顾林没有回答，默默把饭菜做好了。向清闻着饭菜香，肚子也开始叫了，早上出门急没吃饭，现在已经响午了，他感觉很饿。但是一看顾林，嚯，连多余的碗也没有，一个大碗装菜一个小碗装饭，还只有一双筷子。向清很想抢饭，但是一想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又忍住这份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林做的菜明明都没有向清家里做的奢华，可是向清闻着真的很香很想尝尝，为了不破功只能强迫自己不闻不看。
“啊——张口。”向清听见下意识张开了嘴巴，顾林捻了一筷子的菜塞向清嘴里，看向清吃了进去，还笑着夸，“真乖。”
向清顿时想把嘴巴里的菜吐了，可是顾林做的真的非常符合他的胃口，想着不浪费粮食，浪费粮食可耻，就没有吐，白了顾林一眼。顾林看见，就笑了起来，举着碗问，“还要吗。”
向清想着，反正都吃过一口了，再吃一点又如何，实在不行就给顾林吃完，让顾林没饭吃。于是他就点头，顾林就继续喂他。过了几分钟，向清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为什么他不找顾林要筷子，干嘛一直要顾林喂，有点太暧昧了。
向清在顾林下一次伸筷子的时候，阻止了顾林的动作，顾林愣了一下说，“我吃过了，不用考虑我。”
向清哽住了，然后恼怒的伸手，“吃过了就把筷子给我。”顾林面带遗憾的把筷子和碗给向清。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起了雨，屋子里也隐隐约约漏了一点雨进来。向清看着外面的雨直接穿过房门，打了进来，转头看向顾林，“你住这里就不害怕有人偷钱？而且——”向清指着摇摇欲坠的门，“这个门看上去快掉了。”
顾林闻言，眼眶红了，他望着门说，“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死了，亲戚们把我父母的遗产骗到手，就把我扔进了福利院。我现在也大了，福利院也养不了我了，院长也只给我了几百块钱，我就只能住这里。”
向清听了这个老套的故事，心里隐隐有点触动，然后他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成绩这么好，有的是人资助吧。”
顾林眼泪停在半空中，然后看上去更难过了，“有人把我的名额占了……”
“谁？”向清直接站了起来，毕竟吃人嘴短软，他想着帮顾林这一次，顾林肯定不会去跟班主任说了。
“……没事的，我现在也能活……外面雨这么大，我这里也没有伞，你先留一会吧。”顾林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勉强挂着笑容说。
“对不起啊，我以后绝对不欺负你了。”向清看着也难受，拍着胸脯保证。
“没事啊，被你欺负也可以接受的。”顾林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向清问。
“没什么，我说你别忘了我。”顾林笑得很苍白无力。
“怎么会，我记忆力好着呢。”向清说。
“但愿。”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一个世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