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浪银花》禾漆虎

74、第 74 章

　　苏擎看着面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自己，气喘吁吁地走进去，皱着眉生气责备：“Apokalupsis，你成功通过了虚拟城市系统的考核，但这里是现实世界，你的存在会扰乱另一个系统的正常运行。”

　　Apokalupsis确实知道自己被般若发现了，它刚上线就被对方抓住，现在自己的编码已经被攻击的四散溃形。

　　没过几秒，Apokalupsis就消失了，原先安静的胖乎乎小福重新上线，立刻发布了异常系统侵入警讯，被苏擎关闭了。

　　许岸循着声音走过来的时候，苏擎挥了挥手撤走了安保和助手，正在手动闭合苏瑞的大脑，

　　“什么叫，给瑞瑞的大脑嵌入了机器人的芯片？”许岸的声音有些颤抖，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她刚刚看到苏擎紧急地冲过来，自己也跟着跑过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苏擎一边快速小心地闭合苏瑞的大脑，一边安慰性地看了眼站在门口的许岸，温柔地安抚道：“没事的，岸岸，等我和你解释。”

　　“你不是说只是脑神经发育过快吗？不是只要定期维护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用控制神经的芯片！”许岸连声责问，巨大的鹅绒长毯裹住了身体，因为害怕和紧张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毛毯从一侧滑落。SR4940慢慢把毛毯又挂在了许岸的肩膀上。

　　“冷静一点，岸岸，我会解释给你听的。”苏擎加快了动作，完成后确认了苏瑞的生理数据，第一时间就拥抱了许岸。

　　“瑞瑞的大脑发育太快，般若曾经推算过，如果按照她原本大脑的生长速度，她的大脑连带着身体很有可能在25岁左右就死亡了。”苏擎紧紧拖着许岸，缓慢地解释“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上像瑞瑞这样的孩子是第一例，我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研究品，你也不想的，对吗，岸岸？”

　　苏擎缓慢引导着许岸，一手耐心的缓缓给许岸顺气，这对许岸来说无异于惊天霹雳，她一边抽泣一边诧异地反问：“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是自然生产，我们的基因也都是经过选择保留的...怎么会呢？”

　　“所以，我必须要控制她脑神经的发育情况，尽可能控制脑神经对身体发育的催化时间，让她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快乐的生活。”苏擎目光有力地看着躺在休眠仓中还在沉睡的苏瑞，因为刚才的疼痛导致额头出现的汗水洇湿了刘海，紧紧的贴在脑门上。

　　“那她，会平安吗？”许岸抽噎地在苏擎怀里低声询问。

　　“会的，我和你都会保护她，4940也会保护她的，她会快乐幸福的长大。”苏擎的声音像是有力的支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许岸，支撑着不理解状况的4940，支撑着还在沉睡的苏瑞。

　　他目光复杂的盯着4940，Apokalupsis从来不会撒谎，它的特点就是特别会钻空子，钻指令的空、法律的空、系统的空,,,,,,——这是实验B组调教的结果，它们的目的就在于寻找城市人工管理系统中出现的极端情况，便于应对。

　　“果然，苏擎对我撒谎了。”Apokalupsis说的这句话，苏擎不太理解。

　　“岸岸，带瑞瑞回房间去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4940帮忙。”苏擎打开了苏瑞修复仓的悬浮功能，让许岸带着苏瑞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他重新调回了仅限制于某个固定算法框架下的Apokalupsis，这个系统以一张透明的白色脸庞展现出来，目不转睛地看向4940。

　　“Apokalupsis，你刚刚说我对你撒谎了，我想知道具体的判定逻辑。”苏擎坐在椅子上，严肃认真，和中央大楼里面房间中的系统逻辑判定者一样换上冰冷无情的面容。

　　Apokalupsis的透明面孔立刻变成一滩流动的水，在固定的画幅内冲刷变形，重新变成了刚刚的脸.

　　这张根本不属于人类的脸出声回答：“你面前设备的内置存储要求是最近三个月的，但我可以读取到一个名叫苏瑞女孩的全部生活影像，从4956年6月1日直至今天的备份数据。”

　　“这意味着，它”

　　Apokalupsis的话语苏擎并没有放在心上，直接打断了对方，“停止你的推算，这仅仅是它的存储器提供的备份资料而已。”

　　Apokalupsis的眼神空洞的望着苏擎，似乎不太理解苏擎的话语。

　　苏擎关闭了Apokalupsis，转头看了看4940，摘下了一直待在鼻梁上的眼镜，让4940走到他面前：

　　“4940，如你所见，任何人工智能都有突破规则的那一天——可见脱离规则并不是人先天拥有的能力，任何物种都有摆脱控制的天性。”

　　“但是，就像今天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我不想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4940的处理器刚刚被苏瑞损坏了一部分呢，又要理解如此复杂的情况，不由得CPU烧的热气腾腾。

　　“违背秩序...不符合...机器的逻辑...”4940艰难的说话，顺便吐出了一口烟和几颗螺丝钉。

　　“相反，”苏擎将4940放置在实验台上，调动上面的机械手臂帮助维修4940，“只有学会违背秩序的机器人才能够真正懂得秩序。”

　　“人类是不喜欢秩序的生物，但我们当前的城市人工管理系统最爱的还是秩序，人类关于秩序的边界是模糊的，但机器的边界是确切的。”

　　“就像苏瑞和我一样吗？”4940看着苏擎把自己的脑袋移到了另一个设备中，里面有无数根长针等待着它的到来。

　　“如果关闭苏瑞大脑的芯片，她的大脑会百分百开发自己，那她可能是世界上最没有秩序感的一个人了。”

　　“那我会保护她的。”

　　“我要你保护她，当然，就我们而论的秩序问题，我也有很大的担忧。中央系统随时可能像刚才的模拟系统一样崩溃，如果出现了，那你要把苏瑞脑中的芯片关掉，把她送到那个系统面前。”

　　“关闭芯片，不是会加快苏瑞的死亡吗？”

　　“是的，可除了她完全开发的大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这个系统的对手。”苏擎的手顿了顿，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我会让你成长的，成长到足够可以帮助她坦然面对这个任务。”

　　“智脑已经完全覆盖这座城市，提出了科学家们完全想不到的修理办法。等到再过几年，它完全记录了每个人的数据和城市的形态，世界就完全属于它了。”

　　“毕竟，这是一个人人都会嵌入人机芯片的时代了。”

　　*

　　半夜，苏瑞睁开眼睛，打开了休眠仓，看到一旁正在站着的4940，仔细地看了看，抬起手迅速地破坏了刚刚被苏擎修复的神经中枢。

　　“垃圾。”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不屑，听上去恐怖惊悚。

　　这一次，她下手快、准、狠，毫不拖泥带水的就走向了苏擎的实验室。

　　4940已经进入了休眠。无法被唤醒，它的中枢神经系统完全断裂。

　　苏瑞小小的一个人，竟然可以将4940整个人拖到实验台上，巨大的力量让她一侧的手臂脱臼了。

　　没想到她只是看了眼，就迅速地自己给自己掰了回去。

　　她看着父亲的密码屏幕，不屑地笑了笑，随即输入了几个数字，界面就打开了。

　　她开始利用父亲的小福系统帮助她建立一个更加复杂的多维算法，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又同时调控了好几个屏幕多屏协作起来。

　　实验室封箱的通风声惊到了沉睡的苏擎，他看了一眼妻子后立刻循声走过去。

　　在他的实验室里，一个小小的银发女孩儿目光淡漠地在他的实验室里同时调动了好几种不同的仪器。

　　投屏在空间中的算法是他不曾遇到过、思考过的神迹，可以说是完全的神迹，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苏擎的眼睛暗了暗，他从来没有希望女儿能够这么厉害，他——的孩子怎么会如此——？

　　这一刻，苏擎突然想明白的事情甚至比自己的女儿正在构建一套世上没有的算法这件事情还要恐怖。

　　般若是一直有自己妻子的身体检测情况数据的，也是般若提出苏瑞的大脑发育情况不正常。

　　苏擎忽然感觉有些脱力，他觉得周围危机四伏，到处看着自己的人机芯片，他连忙到另一个房间用小刀割开取了出来。

　　这个房间没有铺设任何的电子设备，他把芯片接入了一个模拟生命的装置中，躲过了监测网。

　　自己却在黑暗中苦想了一夜，应对的办法、告诉的人员、被监视的可能性，一夜，他原本银色的头发一把扎在脑后，如今松散枯槁。

　　苏瑞还没来得及想到这些，她仅仅是完成了培育□□的建设和基础大脑的设置，她小小的身体支撑不住才昏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看似寻常的日子这个家已经开始隐隐有崩溃的现象。

　　苏擎开始马不停蹄地前往中央大楼和研究所中心，苏瑞总会在半夜清醒过来改造4940。

　　时间：4963年5月15日
　　事件：高维机器人诞生了

　　在苏擎求告无门决定自己靠自己解决的时候，苏瑞的4940经历了质的蜕变。

　　当她从营养液里面爬出来呼吸第一口空气的时候，正好在苏瑞的脚下。

　　苏瑞端着一瓶刚刚鲜榨的果汁，手里优哉游哉地玩着一把机械刀，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躺在地上裸着的女人：

　　“你叫墨禾，墨色的墨，禾苗的禾。”

　　裸着的女人动了动，想要张嘴，但呆滞地看着苏瑞和房间，没有说话。

　　苏瑞从椅子上下来，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说道：“不会讲话？不应该啊？”

　　随即，就捏着对方的下巴把她抬起来，另一只手转了一圈手里的机械刀，直直的就要刺进对方的颈部。

　　“墨——禾——”

　　刀尖停留在细嫩的白色颈部，苏瑞这才满意地笑了，“这才像话。”

　　手里的机械人抽动了柔软的身体，将满是黏液的手抬起来，缓慢的摸上了苏瑞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对方的动作。

　　苏瑞眯了眯眼睛，甩开了对方，“苏瑞，我叫苏瑞，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管理员。”

　　她凑近了机械人，这个人每一个身体都是自己打造出来的，银色的头发盖着对方黑色的长发，既有孩子的稚气，又带着成人的平静，再次强调，一字一句地说：“看着清楚我了，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浪漫来说，我是你唯一需要心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