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雪GL》兰亭竹叶青

45、第十四章

　　漆黑的青石洞陡然出现道光影，由石缝那头照耀过来。

　　林岳二人惊诧之余，循光望去，竟瞧见小怪鸟不知从何处寻了半截燃着的蜡烛，正小心翼翼衔在口中，眨巴着眼睛，往这厢挪步而来。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家伙！”青竹莞尔，赶忙起身要去接应，一回首却愣住了。

　　极其微弱的烛光铺陈在两条赤-裸胴体上，竟泛起了蒙蒙昏黄，渲染出层层光圈，将二人美好的身姿暴露无疑，堪比水墨工笔。

　　“不准看！”林茉初抬手遮住了眼睛，娇羞难掩。不晓得这一句是对自个儿说的，还是对岳青竹。

　　“就要看！”青竹眉眼含笑，作势便要伸手去拉林茉初的手，只轻轻一碰，便觉战栗。

　　“你再不去接蜡烛，救命恩鸟就要被烫死了！”林茉初从指缝中瞥见怪鸟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蜡烛距离鸟嘴极近，眼见着就要燃到绒毛了，急忙推了推身上的人儿。

　　捞起旁边的外衫披上，岳青竹快步移至小怪鸟身侧，接过半截蜡烛，摆好烛台，随后夸赞地拍拍怪鸟儿软塌下来的彩毛，笑道：“救命恩鸟，请受青竹一拜！”言罢，像模像样地对着鸟儿作了一揖。

　　“咕咕，咕咕！”小怪鸟不解地望着面前人儿一番动作，翻动眼皮，胡乱叫唤了一阵，算是回礼了。

　　在一人一鸟说话之际，林茉初已披了外衫走至跟前，见青竹胸前的结扣散着，露出了一片白皙，不禁蹙眉道：“你这算在教坏小鸟吗？”

　　青竹不解，顺着茉初的目光低头一瞧，面上腾地便红透了。

　　茉初轻笑摇头，抬手为青竹系紧，转而望了眼立于旁边的怪鸟，肃然道：“不准看，小色鬼！”

　　小怪鸟哪里闻得见林茉初这话里的浓浓酸味儿，咕咕直叫，高高扬着头顶上那撮斑斓彩毛，像是生怕被面前的人儿看扁般张牙舞爪地乱蹦。

　　岳青竹叹气，一边摸摸怪鸟以做安抚，一边又怕林茉初较真，笑得脸蛋都发了僵。幸好，这洞里并没有旁人。虽是这般胡乱想着，但青竹眼里的柔光倒丝毫不减，满是一派温情。

　　“它似乎十分中意你。”林茉初并不理会岳青竹谄媚般的笑容，径自端了烛台，往青石缝那头走。

　　青竹紧跟于后，不敢答话，怕一句说得不妥又唐突了林大小姐。那罪魁祸首却全然不觉，亦步亦趋地挤在岳青竹身侧，不时煽动着它那厚重的翅膀，呼呼生风，胖胖的身子跳动着，兴致高涨。

　　穿过狭长的青石缝，二人一鸟回到了先前的青石前洞。烛火燃得很旺，四下通明。湖水汩汩冒着热气，白衣青衫散落一旁，叫人看了不禁脸颊发烫。

　　两人不做声响，红着脸蛋，各自拎着衣裳，背过身去。岂料，那不懂事的小怪鸟这回倒不学样了，直勾勾站在中央，一会儿瞧瞧左边的青竹，一会儿又瞅瞅右边的茉初，欢喜地眨巴着两只圆乎乎的大眼睛，咕咕嘟囔着。

　　“再看再看，再看就把你丢到湖里去！”林茉初佯怒，将解结扣的手顿了顿，轻咬嘴唇，恨恨道。虽说心里清楚这怪模怪样的小鸟儿善解人意，然，那丝丝不悦却如何都抹不去。尤其是想到，刚才在那漆黑的洞里，怪鸟儿那两只青绿色的眼睛滴溜溜的打转，便再也压不住胸中的怒意了。

　　“咕咕，咕咕……”小怪鸟叫得不知所以，原地转起了圈圈。

　　“听话，到那边去玩。”岳青竹急急推开小怪鸟，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一个劲儿地眨眼睛。

　　这一回小怪鸟却没有善解人意的听话离去，反倒是越转越欢，雀跃无比，急得青竹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薄汗。

　　“它究竟是有多喜欢看人脱衣服？”见怪鸟坚决不肯离开，林茉初哭笑不得，一把将手里的内衫甩给了岳青竹，道：“我宁可不穿，也不再叫它占便宜了！”

　　青竹叹气。她这是招惹了谁，哄鸟不成，反遭罪。但茉初说了这话，她只得硬着头皮，扯开个难看的笑容，抬手拍拍怪鸟的脖子，柔声道：“你若是不躲开，真的把你扔进湖里咯！”

　　小怪鸟顿了顿身子，好奇地盯了岳青竹一眼，仿佛听懂了她说的话，又似乎不解，咕噜咕噜两声，将头低下来，乖巧地蹭蹭青竹的手臂，像是讨好。

　　这倒更加为难了岳青竹，怪鸟的撒娇逗得她想笑，眼角瞥见林茉初微嘟着的脸蛋又生生将笑容压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青竹无奈，回望一眼身后的林茉初，想要替怪鸟儿说几句好话，却见得茉初沉着面色，便不敢开口了。

　　“我带它去湖边看看，你先行更衣，可好？”半晌，岳青竹提了个折中的法子。

　　“你自己去陪着它？”林茉初眉头微蹙，也不晓得在吃味什么，瞟了眼撒着娇的怪鸟儿，心中真是打翻了五味瓶。

　　“我去那头换衣裳，这样便不会耽误功夫了。”青竹以为林茉初嫌一来一去换衣麻烦，便提了个自觉更佳的法子，等着对面的人儿首肯。

　　岂料，茉初一听，脸色愈发沉了，眼眸抬起时连目光中都透露出几丝嗔怒，一把抢过岳青竹抓在手里的衣衫，不悦道：“莫叫它占了你便宜就是。”

　　青竹面上一红，她晓得林茉初还在为先前小怪鸟偷看的事儿不快，她自个儿何尝好过呢！怪只怪这小鸟儿太会与她撒娇，叫她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怨骂，只好随它去了。

　　“撒娇？”岳青竹默默嘀咕了一遍，心中豁然开朗。随即拉住了林茉初的衣袖，凑近，嘴唇贴到茉初的耳畔，轻声道：“不要气了，好不好？”这话说的声音极低，仅剩一股气流丝丝钻进了林茉初的耳里，软软糯糯，微带馨香。

　　“什么？”林茉初直觉脖颈间一阵酥麻，竟没听清岳青竹的话。

　　岳青竹轻咬嘴唇，一脸小儿女娇羞模样，深吸了口气，拉拉林茉初的小手，又道了一遍：“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茉初？”见林茉初没有回话，又贴得更近了些，柔声道：“你一生气我便手足无措了，不要恼我，也不要恼它，好不好？”

　　因了这徘徊在脖颈间的温润鼻息，茉初直感酥麻更胜，青竹低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里，仿佛掠过了她的心尖，勾起好一阵悸动。

　　“好了好了，我不恼你，也不恼它……只是，叫它莫要再占了你便宜便是！”林茉初反手握住了岳青竹的手，回身瞧一眼后头眨巴着眼睛的小怪鸟，倒也不觉那么讨厌了。

　　青竹点头如捣蒜，抱了衣衫便要牵小怪鸟往湖边去，却见鸟儿原地打了个圈圈，自个儿扑扇起大翅膀，咕咕咕咕地撒开脚丫子跑远了。

　　“你一个眼神它就领悟了？”林茉初拽着岳青竹的胳膊，打趣道：“知青竹莫若鸟儿？”

　　青竹大窘，全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哪里弄得懂这小家伙怎地就变得如斯聪慧了呢？

　　“还不更衣？你还要等它蹦跶回来呀？”林茉初娇嗔一句，背转过身去解了衣扣。虽是有了先前的肌肤之亲，然此刻她依然觉得羞怯，不敢与青竹赤身相视，好似闪躲般歪着身子，速速系好了亵衣。

　　青竹木讷应声，眼角瞥见茉初白皙的身子，慌忙转过了脸去寻自个儿的衣裳。良久，方才摸索着套上外衫。衣带在手里纠缠，岳青竹系得满头是汗，心里又纳闷小怪鸟的诡异行径，如何都系不起这青色的丝带。回身欲向茉初求助，但见背后人儿的一个侧脸，心底突然冒出个不着边际的念头——怪鸟儿是在教她撒娇呀！

　　刚念及此处，便见那胖墩墩圆乎乎的身子由远及近颠跑了过来，咕咕的叫声渐渐清晰，那头顶上的斑斓彩毛随着步子跳动，乍看之下煞是可人。

　　“回来的真巧啊！”林茉初浅笑叹道，这鸟儿俨然聪颖非凡，远超她二人所想。

　　青竹快步迎上去，欢喜地拍拍怪鸟儿的脑门，恨不得抱上一抱才好。若非此鸟，她不晓得的事情还多着呢！这简直是她命中的贵人，不，是贵鸟才对！

　　林茉初倚靠在青石壁上，瞧着青竹和怪鸟儿高兴的模样，一脸无奈。她这一脚不仅踏进了个古怪离奇的石洞，更是碰上这么个诡谲非常的鸟儿，真不知是福是祸。然，见得青竹如此开怀，其他的便也就不再重要了。

　　“咦，这是何物！”听岳青竹一声低呼，林茉初循声一瞧，只见小怪鸟宽大厚重的左翅里侧鼓鼓囊囊，被其丰满的羽翼遮蔽，似是藏着什么物件。然，仔细查看，周遭又被皮肉包裹得严严实实，寻不到半点痕迹。

　　林岳二人面面相觑，皆是懵懂。

　　青竹以手试探，微微触及小怪鸟的翅下皮肉，便激得一阵战栗，咕咕叫声不绝于耳。

　　“会不会生了什么怪病？”林茉初皱眉，心疼地轻抚怪鸟头顶的绒毛。

　　“我看不像，倒像是有东西藏在里头。”青竹起身，略微深思，道：“若是病痛，这位置和硬度都有偏颇，瞧小家伙活蹦乱跳的样子，我猜想当是有人藏了要紧物件于此。”话及此处，岳青竹忽地顿了顿，眉头轻蹙，良久方才继续说道：“此人医术了得，不仅保住了鸟儿周全，且未缝合之处。若非我摸到了异常，大约等鸟儿百年都不会有人晓得。”

　　“是谁会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呢？”

　　林茉初不禁脱口问道，岳青竹却久未应答。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了得的人，竟这般巧妙地剖开活物的皮肉，再以更为精密的手法将其缝合治愈。即便华佗再世，当也是难以与之相匹敌。岳青竹这般想着，心思便沉重起来，面上也蒙上了层暗淡，心口有挡不住的伤感荡开。

　　“如若师父还在，会有这般超然的技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