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你的一生》月亮上的折耳兔

3、等待

　　2005年的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我经常在周末回到奶奶家。奶奶不愿意和子女们一起住，坚持自己一人住在老宅，每天养花听南音，和街坊四邻聊天解闷，偶尔还会踩踩缝纫机给我做小裙子，自由自在得让人羡慕。我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小时候，同学们都羡慕我有那么多漂亮又时髦的小旗袍、连衣裙，我总是自豪的说：“我奶奶是很厉害的裁缝大师，我每周都有新衣服穿。”我和奶奶即是感情深厚的亲人，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闺蜜。所以奶奶很容易就看出我有心事，她泡了壶茶，和我一起坐在堂前的摇椅上，我盯着手里的茶盏，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话“雨落堂前时，江南就躲进了茶盏里，连杯盖上的青花都成了一首诗。”身处江南的你，现在在做什么呢？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我想见你”这种人间疾苦……
　　“奶奶，我认识了一个人……”
　　奶奶笑眯眯的看着我，也不着急问我是谁、怎么认识的，只是帮我添了茶，温和的说道：“慢慢说，奶奶听着。”
　　……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茶壶也早就空了，只有奶奶的笑容没有变过。“暖暖啊，你跟奶奶说这些，让我想到了很多年轻时候的事，在我像你一样大的时候，也认识过一个人，这个人可不是你爷爷。”奶奶调皮的冲我眨眨眼。“我和你爷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十里红妆嫁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向我阿爹辞去家庭教师的工作，离开了刺桐城。我们那个年代，没有自由可言的，我时常羡慕那些清贫之家的女子，日子虽苦，却不必背负家族使命，可以多点选择。所以你应该高兴才对，你比奶奶幸运多了，你生在一个和平自由的年代，不管以后，你和这个人的缘分是深是浅，最起码现在不会有人来破坏你们的友谊，有未来就有希望，咱们顺其自然，等你放暑假了，奶奶说不定还能带你去江南玩一趟呢。“
　　我和奶奶说了和你的相识过程，我们的书信往来以及偶尔的通话，只字未提我想见你，可奶奶却是懂我的，她说会带我去江南，见你。
　　那个晚上，我第一次觉得写信好慢，我想立刻告诉你，奶奶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我第一次拨通你的电话，望着窗外的星空，感觉已经过去一万年了。
　　“丫头，怎么了？”你接起电话后略带沙哑的嗓音让我愣了好几秒，我似乎忘记看时间，把你吵醒了，那一刻突然好想把电话挂掉，你听出我慌乱的呼吸声，温柔的轻哄道：”别挂，我会担心的，你想说了再说，我一直在……“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带给我的安全感，我突然不着急和你说了，因为我相信你会一直等着，我继续望着窗外的夜空……
　　”今晚的星星好亮，你看到了吗？“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开窗户的声音，“呀，我们这里下雨了，夜空雾蒙蒙的，把星星都遮住了，丫头你能听到雨声吗？”
　　话落，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声响，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天上的星星一颗颗落在你的窗前，叮咚作响……
　　“我今晚在奶奶家，我和她说，我认识了一个南京人，虽然彼此没有见过面，却成为了最聊得来的朋友、知己。”
　　“丫头，我没想到你会把我的存在告诉奶奶，我太开心了，我知道奶奶是你最重要的亲人，我很感动，真的。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的，可是现在我忍不住了，丫头，高考结束后，我就去福建看你，这是十几年来我最期待的时刻。”
　　“好，我等你。”见你一面，也变成我最期待的时刻了……
　　这通电话过后，我们的联系没有之前频繁了，我知道你在全力备战高考，因为只有考出好成绩，你才能拥有一场毕业旅行。我既希望高考慢点来，让你多点时间准备，又迫切的想让你快点考完，来福建……
　　在泉州，一年有一半左右的时间都是夏季，我从小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夏季，可是今年，我每天都在期盼夏天的到来。
　　终于，你高考结束了。我居然不想问你考得怎么样，我只想问你，什么时候来……
　　你的电话如期而至，“丫头，我订了11号晚上的火车票，12号早上就能到福州，等我！”你是10号晚上给我打的电话，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
　　12号是周日，我早早搭车到福州等着接你。想想那时的我们还真是胆大包天，没有一丝顾虑的奔赴一场未知的“约会”，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我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遇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