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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赛马【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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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淡笑不语，似乎是觉得已经给了谢尽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答案，自己故弄玄虚玩爽了，就舒舒服服地进了宴会厅，寻了个位置坐。
谢尽也找了个角落坐下，很快就有黑衣人端了食物上来，银紫色的一滩烂泥粥，闻着还可以。
他用餐具点了一滴到手上。
【紫云糕】
【一种可以饱腹的甜品】
没说是一种能饱腹的毒药就行。谢尽擓了一勺子进了嘴，难吃好吃的能饱就行。
他是个不算挑嘴的人，并不是能忍常人不能忍，而是若别人对于食物60分是及格，80分是美味，他是30就算及格，60分就能算美味。
他不认为这是自己低要求。
单纯就是吃不出来而已。
索性这条笨舌头能让他过得更快乐，就也不多去纠结。
果然，食物入嘴后没有什么‘这是人能吃的吗’的感想。
他看看左右，一个个都戴上了痛苦面具，难免疑惑是不是夸张了些。
此时，一位真正的大太监登场了。
他同样披着黑衣服，露出一张人的脸。
不知道是像章华那样的人，还是被阴得憋屈的骨头架子。
他咳嗽了两声，声音刺耳的尖锐，这尖锐不是尖细，直接让他最近的人捂着耳朵吐了出来。
大太监被逗乐了，他就开始笑，笑声更是难听，于是更多的人吐了出来，谢尽抓紧把这一碗甜品下了肚，觉得可能是等不到第二碗了。
大太监终于笑够了，开始说正事：“诸位……‘大人’们，国王陛下今晚来了兴致，正等人去马场玩呢。”
谢尽对面的人当场骂了一声，说：“还不如接着笑呢。”
其他桌子上起了骚动，大太监安然地看着，那张人脸上还噙着笑。
谢尽对面那张桌子上有人站了起来，站出来的人长得很高，也看不出面黄肌瘦，在这世道能把自己养得不错，多少是有些办法的。
他说：“你是什么意思？陛下想找人玩，地下不有的是人？”
旁人附和对啊对啊，附和说：“我们可都是交了门票的，那些人够多了吧！”
谢尽去看大太监，发现对方依然带笑，眼里意味深长：“哦？侍从去看了，地下可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
“哎呦，难不成还是我说谎了？大人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大太监说完看了一眼时间，伸手一指，“时间不多了，陛下要等得急了，我看，就由你来陪陛下玩吧。”
他指的正是最开始站出来那个人。
那人脸色当即一白，有影子从谢尽身后蹿过去，一把按住了那个人，定睛一看，一共有四条影子按住了他，一把将人绑着，眨眼间从窗口扔了出去。
对面桌子有几个人表情焦急，一看就是认识。
大太监一点不拖泥带水，又点了二十个人说：“你们来当观众。”
又是数道黑影化成阴风，直接将人卷走，谢尽转头再去看那大太监，发现人也已经不见。
谢尽把餐具摆正，起身也走出宴会厅。
身后宴会厅呜呜泱泱起来，无外乎是在讨论离奇消失的那些人是什么情况。还有人要去地穴一探究竟。
谢尽把这些谈话抛在身后，从一楼的彩窗翻出来，落入灌木花丛，在花丛中行走来到了赛马场。
如今赛马场灯火通明，不知道有多少人藏在里面。每一个老鼠般窸窸窣窣的声音，都可能是一个躲在里面的人。
谢尽等了一会，等来了另外一些过来看情况的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隔着一些距离站着，都不吭声，人越来越多，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众人。
看了一眼就知道为何会来得这般慢了。
刚才被扔出去那人被换了一身有模有样的骑士服，身后那二十个观众也焕然一新，手里被塞了一些道具。
——一大束花，和一篮子鸡蛋。
“哒、哒、哒、”
骑手和观众们没有交谈的时间，远方传来了马蹄踏地的声音，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骑着一匹黑马从另一侧入口入场。
大太监催促着这些观众赶紧入场，马场一共五个观众台，大太监带人走了一圈，每个观众台都放了四个人。
骑着黑马的人开始绕场，大太监赶场子一般立即开始介绍，这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
很快大太监的人牵了匹白马过来，意思是这是国王对手的马。
谢尽看向马厩，里面空无一马，包括他之前摸到的两匹假马，也已经消失。
记得那两匹马也是一黑一白。
这边骑手准备上马了，谢尽在马场内也没有看到别的血腥的陷阱。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是一场很寻常的比赛。
然后，意外就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骑手伸手去触碰白马，看他的动作，很明显是会的。
但白马嘶鸣一声，居然像烟云一般搅成一团，消散了，谢尽立刻看向黑马，看到消散的白马重聚在黑马身侧，亲昵地去蹭黑马。
黑马上的国王哈哈笑了两声：“看来我的爱马并不认可你。”
国王轻描淡写：“那么你就用自己的两条腿吧。”
大太监特别配合地吹响了哨，整个马场都响起了铃声，站在原地的骑手转身就跑，身后黑马瞬间就跟上。
前蹄高扬，阴影将身下的人整个包裹，看不清脸的国王张狂地笑，眼神邪恶，控制着黑马狠狠踩下。
白马协同着奔跑在黑马身边，这两马一人看起来快乐极了。
骑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在地上翻滚奔跑，原本漂亮的骑士服沾满了碎土和草叶。
谢尽从那匹白马消散时就觉得不对了，眼下的好好的赛马场变成了一不小心就会见血的斗兽场，明明惊心动魄，他却越看越觉得荒谬。
这两匹马明明都是假的。
这明明就是他碰过的那两匹幻影般的马。
他又摇晃大卵虫，问：“这是你搞得？”
大卵虫委婉地说：“……这里不是我负责的。”
这也是变相的承认了，这两匹马就是谢尽记忆里那两匹马。
那么这个国王，是怎么骑在一片影子上的？
马场里更加惊险了，人们突然惊呼了一声，把谢尽的注意力拉过去，只见骑手歪倒在地上，左小腿一片血肉模糊，似乎是站不起来了。
可是幻影明明伤不了人。
大太监欢呼一声：“为我们伟大的陛下献上花！”
国王与黑马骄傲地绕着还在惨叫的骑手转圈，向着周围的看台招手，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看台上好像高朋满座，重现着过去的某刻荣光。
现实中，那零散的观众已经失了声，一动不动，大太监不乐意了，又重复了一遍：“为我们伟大的陛下献上花！”
被压力驱使着，先是一个人从花束中抽出一支花向现场掷去。
接下来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只只玫瑰被丢了下来，被黑马碾碎成花泥，有些落在了骑手身上，荣耀的鲜花衬得他无比狼狈。
国王高兴地说：“继续！”
谢尽向前了一步，紧紧盯着骑手，骑手拖着伤腿翻滚逃亡，他看起来像真的受伤了，血在地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脸上被玫瑰刺出血痕，看台上的人还在麻木地丢着鲜花，始终没有人扔出鸡蛋，可这些来自同胞的、献给敌人的花还是一步一步将骑手压垮。
他又被黑马踩中了。
一次又一次。
最后一下击在他的腹部，整个人吐出一口血，倒在红色的花泥上，凄美地奄奄一息。
看台上的花已经用尽了。
大太监疯狂地欢呼，说着一些恭维的话，然后国王就满意了，哼着歌骑着马骄傲离场，这些不该出现的人回到了城堡，余留下寂静的人类。
良久，爆发出一阵笑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谢尽听出来，这笑声来自马场内，却不是看台上的那些如丧考批的观众。
……是那些从地下爬出来的人。
骑手的同伴一拥而上，愤怒地质问：“谁？谁在笑？是谁！！”
赛马场的广播响了，一个声音说：“你们当初献祭我们的时候，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现在何必一副兔死狐悲的样子，好不好笑？哦，忘了，他还没死呢，他没死，那下一场国王还会找他，一直找一直找……直到他死掉才会换下一个人！”
“有多少人被折磨致死？要我念念他们的名字吗？白天又、刘兰茹、乔进、林初静……他们夜里不会来找你们吗？你们这些惯会用甜言蜜语的恶魔！”
在场人哗然，这个声音骑手的同伴听出来了，谢尽也听出来了。
是十七哥。
有人怒吼着跑向广播：“吕苏林！”
广播再没有传来声音，归于寂静。
谢尽抬腿走出花丛，来到了倒地的骑手周围，他的行为不算突兀，不少人都围在这里，骑手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有个人正在为他包扎抢救。
骑手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医生根本不打算听他说什么，不停念叨：“别怕，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骑手眼里闪过绝望，接着是一片决绝，他的同伴眼疾手快伸手卸掉了他的下巴，也在喃喃念叨：“别怕，别怕，他不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