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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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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沉沉，是因着那不见底的水下深渊。深渊中，一尾深色的鱼正在试图向岸上游，动作灵活，细看却是一个人。
其身上狗牌缠了几圈，‘谢尽’二字泛着银光。
他一刻不停向上游，清楚身后的追兵仍在穷追不舍。长时间的闭气给他的心肺带来极大压力，耳鸣声越发震耳欲聋起来，渐渐大过海洋的声音，让分辨与身后追兵的距离变得困难。
谢尽回头，无数条皮开肉绽的臂长鱼类兴奋地开合着嘴巴，里面锯齿状的锋利牙齿分外可憎。
最近的一条，距离他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鱼鳃一次翕动开合的功夫，已然近在眼前。
那条锯齿鱼倏然张开腐烂的嘴巴。
谢尽回身，手肘击打在鱼鳞上，对方鱼尾一摆，上面突出的骨刺划过小臂，在制服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印记。
这个印记很快被水压开，撕成两半。
短暂的交锋拖慢了谢尽的速度，其他锯齿鱼也拥了上来，眨眼间他就被鱼群淹没。
鱼群咬在他身上，隔着制服磨着皮肉。无数骨刺在他身上切割出伤痕，后来者就顺着破损寻觅血肉。
旧伤还未愈合又添新伤，谢尽鲜活温热的身躯被撕咬扯下一个个肉块，筋肉白骨暴露出来被暗沉的海洋冲刷。
哪怕再给他十年，他也无法适应接受这样的狼狈。腐烂味混杂着血腥味被水推到嘴边，谢尽几欲作呕。
锯齿鱼群越过他，反过来合力将他向深海压去，谢尽伸长手臂，试图接触越发遥远的海面。
外面应该是夜晚，也可能是阴天，又或许是他离得太远了，看不见外面照射进来的光。
谢尽张开嘴，气泡从口鼻处鼓动，发丝飘扬移到脸侧，刺扎着眼角，肺部先是放松，想咳，可海水倒灌进气管，带来更大的痛苦。
他伸长的手臂无力垂下，在海水的阻力作用下，像是慢动作一般。
只放弃了短短一秒，手指忽然抽动了一下，反掌抓在啃咬腕骨的锯齿鱼鱼鳍上。
这条鱼身上立刻浮现出两行字。
【细纹百牙鱼】
【凶猛的肉食海洋生物】
这种能力是谢尽并未特意去隐藏的秘密。在灾难降临前，阻碍他融入正常生活，灾难降临后，却帮助他存活至今。
这种文字是对触摸到的东西的概述，而将文字改变——删、减、增、添，那东西就会随着文字的变化而变化。
谢尽将手指搭在那行字上，指腹用力，飞快地在海洋生物这四个字前加了一个非。
他对上那双白色的鱼眼，亲眼见它抽搐着，想要脱离鱼群向着海面游去，却被刚才还一同作恶的同伴的身躯妨碍。
乱摆的鱼尾扎在同伴身上，更加牢固地被连带着一齐坠入深海，在窒息中结束生命。
锯齿鱼死前的挣扎让谢尽眼里多了份光彩，手臂早已无力，他却不依不饶地再度伸直。口中渗出鲜血，是内脏终于忍受不了水压碎裂。
当初为了好玩，他特意左右手都练习了写字，此后数次，都用上了这项技能。
他快速地将手从一条条锯齿鱼身上划过，双手不断地书写，在上面添加一个个简简单单的非字。
效果立竿见影，十数条锯齿鱼挣扎着调转方向，翕动的鳃反而成了增加苦难的刑具。数量的增加让它们能够冲破同伴的包围，像破盾的箭矢直射水面。
谢尽抓在它们的骨刺上，手掌筋几乎被割断，指骨固执地维持着握紧的动作，在分裂的鱼群带领下向上，不断向上。
鱼鳞、鱼骨剐蹭着肋骨腹部和双腿，痛感早已麻痹，这放在以前，是谢尽绝对无法忍受的。
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却反而减轻了他的重量，有锯齿鱼坚持不住，窒息着倒坠入深海，谢尽就从腿上或者腰上拔下一条，修改了属性，加入逃生队伍。
队伍越发壮大，而他越发得轻。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在升上天堂。
光终于穿过层层水面将谢尽笼罩，破开海面的时候，偌大的太阳砸进了视网膜，原来今天是个大晴天。
他没有力气挣脱水的张力，仰着脸，后脑勺浸在水里，腥臭的水随着起伏的身体盖过嘴角，他却不再觉得恶心。是痛苦远离了他，如同灵魂已从身体抽离。
锯齿鱼破水而出，接触着救命的空气，却被气压压破了内脏，由死到生，瞬间再由生到死，下饺子一般重新砸下，砸在谢尽脸上，一下让他清醒。
晴天的太阳却也是这样的冷，谢尽知道自己要死了，等到眼睛闭上，就会重新坠入海里的深渊。
这一番挣扎，除了黄泉路上多添几个玩伴，竟然是半点用处也没有。
天堂此时却开口对他说话：「你想要活下去吗？」
这声音将谢尽拉回人间，他掀起眼皮，瞳孔添了一份光彩。
那个声音似是迫不及待：「只要签订契约，你就能够活下来。」
海浪将他拍到了岸边的礁石，半个身子坠在海里，冰冷刺骨。
谢尽半闭上眼，说：“你是谁？做慈善的？”
那个陌生的声音好像噎到了，再绷不住那个超然的声调，说：「我来自宇宙娱乐直播互动平台，主播完成绑定后，需要接取任务进行直播，赚取积分，平台会进行一定的抽成。我们是正经娱乐公司。」
谢尽嗯了一声：“听起来确实是做慈善。”
陌生的声音顿了一下：「这只是一场非常平等的交易。完成任务你会获得奖励，反之我们会收回一切……你快要死了，请尽快做出答复。」
死？世界变成这个样子，真是烂透了，谢尽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一想，好像也没有非要活着的动力。
无云的晴朗天空蓝汪汪的，食腐鸟盘旋在上，正对着将死之人的身体垂涎欲滴。谢尽盯着它们想，可若是死后要为这些东西果腹，那活着就变得不错起来。
谢尽于是松口：“绑吧。”
话音刚落，内脏缝补粘合，白骨上重生血肉，先是血红肌理，再裹上一层苍白皮肤，整个人眨眼间焕然一新，落海的事好像从未发生。
谢尽抚上腹部肌肉，对这个神奇的现象报以沉默。他抽身在礁石上站起来，步履轻盈来到海岸的悬崖下，终于有心情探究一下自己胡乱绑了些什么。
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完成绑定后就缄默无声，在眼前凭空冒出来的屏幕上留下一份说明书。
上面第一行黑体加粗<宇宙娱乐直播系统·直播端使用须知>
谢尽摸上去，能力并未发动成功，看来这屏幕只不过是一个虚假影子。
将手收回来，他大致看了一遍，使用须知内容很简单，顾名思义，这是个直播系统，开启直播能够获得积分。
而积分，是这个系统最重要的东西。
系统将蓝星分割出数块区域，每个区域的积分第一能获得资源奖励。而其他各种各样小排行榜更是层出不穷，奖励摆在上面，吸人眼球。
至于积分的获得方法，一是任务积分，二是击杀积分，还有一个是人气加成积分。
他将使用须知关掉，正式进入系统页面。
甫一进入直播自动开启。
直播每天强制八小时，满足时长之前无法自行关闭。
现在是晚上六点多，意味着一直到今天结束，这个东西都不受谢尽的控制。
他有些不开心，转头去看排行榜，系统将他定位到了海平线三号区，三号区的排行榜上最高的一名积分是500。
排行榜只显示前一百名，前三名的名字一眼假，后面就开始正常起来。一直又往后翻了几页，又开始出现了零星的假名。
谢尽关掉排行榜，看向左上角，那里写着他的名字，他来回翻找一圈，也没有看到改名或者匿名的选项。
这样一来，匿名大概是随机获得的道具。
他视线下移，在名字下面就是积分，积分二字后-1000被标红，引人注目。
“负一千？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没有说话，谢尽手指敲在那个数字上，数字后面冒出一个系统账单，用处写着‘用于开启医疗服务’。
自己这一身伤的治愈并不是免费的，这点谢尽有心理准备，可是……他又看了看排行榜第一的500，当即有些无语。
积分这行再向下，便是人气值，和-1000相比是普通又可怜的0。
谢尽将页面最小化。系统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他现在要做的是去到最近的安全区，借着安全区间的通讯线路将自己的情况汇报上去。
现在身处何地，是因为什么事遇险，不主动交代交代，又有人要睡不着觉了。
谢尽不想引入注目，便将缠着的狗牌取下藏起，手搭在破损的衣物上，在制服二字上一抹，黑金的军装眨眼被改成普通样式，倒是显得破烂很多。
他攀着凸出的岩石轻松来到悬崖上，寻着车辙向着公路走去。
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了汽车的轰鸣声，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辆吉普车沿着下方的海岸线驶了上来。
在谢尽的注视下，驾驶位的车窗降下，一个寸头男生吹了个口哨：“哥们，穿得挺潮啊？”
而后座的人立刻拍了他一下，探出脑袋，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眼里充满同情：“小单哥，他一定是遭到了攻击，太可怜了，我们帮帮他吧。”
谢尽听出来一种做作，不明白这车人在搞什么。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说着帮帮他吧的人看着[末日里，我们云云宝贝还是这么心善]的弹幕露出满意的神色。
驾驶座的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哥们，我没有恶意。你一个人吗？要不要加入我们？”
谢尽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犹豫抬腿就走：“不了，不顺路。”
车里的人面面相觑，后座的人扯起笑脸：“你都没问怎么知道不顺路啦？”
姓单的转动方向盘开车挡住谢尽的去路，热情邀请：“你应该是要去安全区吧？”
见谢尽点头，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是更加热情地邀请：“走吧，去安全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