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红玛瑙耳坠（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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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街头巷尾都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菜市口的叫卖声也渐渐稀疏起来，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几位妇人和老人在卖还剩下的蔬菜和水果。厨房里烟火袅袅，大多数忙活的妇女盘着包巾挽髻，穿着碎花褂子，腰上系着亚麻布围裙，主厨孙志洪拿着剁骨刀的粗壮的手臂一下又一下剁着砧板的排骨，在这好闻的饭菜香中缠绕着一缕淡淡的药草的苦味，孙志洪在剁肉的过程中用余光瞟见看见步天歌和秋月进来，他扯着粗旷的声音在嘈杂的厨房里喊道：“小姐，秋大妹子你们咋来厨房啦？这里混的很，赶紧出去免得熏着你们！”
孙志洪是从东北逃难到南京的逃难的过程中断了一只腿，留下了腿疾，走路总是一拐一拐的，码头运货嫌弃他跛脚，运货动作慢不要他，去拉黄包车空有一份力气，却跑不了路，一来二去也没有愿意坐他的车了。一个一米八几的粗大老爷们那时候瘦的皮包骨头，到后来要饭要到步家门口，步家老爷听了他的经历看他可怜就带回家安排到后厨当个下手，结果他悟性好，倒是把菜烧的一等一的好，就是有人花大价钱要他去别人家当厨子，怎么说也不肯，他说是喝水人不能忘挖井人，他要报答步家的救命恩情。
现在孙志洪也在步家也呆了好几年，但是说起话还是会夹着东北的口音。
秋月应道：“小姐来看看药有没有煎好！”
孙志洪点点头，朝厨房里头喊道：“狗二！去看看赵姨药有没有煮好！”
“哎！知道了！”声音从大大的竹篮旁边并排摆放着两个竹架子后传来稚嫩的儿声的回应，架子上胡乱的放着大葱，洋葱，大蒜，干辣椒，干海带，紫菜等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挡住了，等到她站起身来，才看见扎着两个小啾啾女童。二狗往厨房里面走，在一窗户下支着一个火炉，一个老人坐在那，她一只眼睛单眼皮，另外一只眼睛有一个很深的双眼皮，眉毛浓密，圆圆的额头，短下巴，嘴角有一颗痣，耳垂大大的，被一对银耳环拉着向下垂，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看见二狗走过来，手赶紧地在亚麻布围裙上搓了搓，揉了揉二狗的头，二狗给她打手语“奶奶，小姐问你药煎好了吗？”
赵姨摇摇头，指了指火炉又摇了摇手，接着用手比了一个1。
二狗跑到步天歌和秋月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脸颊红扑扑的：“天歌姐姐，秋月姐姐奶奶说还有一会马上就好了，奶奶让你们去外面等一会，屋头太热了。”
确实这个天，太热了，明明前天才下的雨，如今那丝丝凉意被太阳吞噬的一干二净，厨房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仅仅是这一会的功夫，步天歌就感受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布料。
步天歌蹲下声身来与二狗平视：“好，那等奶奶煎好药，你就带她去休息休息去·····”
“那我呢？”二狗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问。
“嗯····去帮小花姐姐他们给地板洒水去，怎么样？”
“好！”
女孩蹦蹦跳跳走到竹架子后面，这下步天歌才看清楚，二狗在做什么，竹篓里放着剥好的圆滚滚的生栗子还有炒菜用的大蒜头像一颗一颗小小的“胖月亮”。
步天歌忍不住想起初见二狗的时候，那个时候奶奶还在，那个最爱她的长辈，奶奶是生于清朝的女子，一个高知识分子，是从国外留过学的先进之驱，她没有裹小脚，是被人别人说的“大脚姑娘”。她和孙先生曾经做过同窗，嫁给爷爷后也曾寄过书信，支持他的“三民主义”，也在民国八年（1919）在全家反对哥哥与同窗一同参与五四游行的时候，说只要他参与游行就停了他的生活费将他赶出家门，族谱上将不会再有他的名字。只有奶奶站出来对着爷爷和爸爸破口大骂：“步禾青！你脑子被什么糊住了！天天念叨新时代了，要改变！改变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现在你要成为家里的顽固守旧派了！要不要我给你翻翻，前些日子里你写啥！守正不守旧！尊古不复古！现在看来你这是打算在家里□□！当步世凯不！其实你本质上就是一个抱残守阙之徒！”
爷爷被气个半死，一辈子的清正廉洁结果年过半百被自己的妻子骂的啥也不是，一下子坐在檀木椅子上，一手扶着扶手，另一只手颤颤微微用手指着奶奶：“你···你··你”
“你什么！你就是被捅了心窝子！！”
爸爸赶紧跑过去给步禾青顺气：“爹，爹，咱们顺顺气！别气坏了”转头看见奶奶坐在椅上一脸平静的喝茶：“娘！您就少说几句吧！我们也是为吉祥好呀！这游行闹不好会死人的！”
“大丈夫就应该抛头颅洒热血！做个真汉子！那些畏畏缩缩躲着那是缩头王八！项羽之所以可以当西楚霸王，当真就因为身上刻了精忠报国这四个大字？那是少年的血性！意气！我现在就可以在大街上找一个男的刻上精忠报国，他就有这胆子嘛！”
“可是我们家就吉祥一个独苗苗啊！”爸爸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与自己的母亲说道。
“还有如意”奶奶瞟了一眼爸爸，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如意是女孩子的啊！迟早要嫁人的。”
“呵！怎么这个当爹的打起了要给如意当娘的主意了！你是不是要打算给如意裹小脚啊？！我看你的小脑才要裹！你别给我说话了！书怕是读到狗肚子了！”奶奶刮了爸爸一眼，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你！你！陈裳梅！吉祥是不是你孙子！你怎么这么狠下心啊！”步禾青瞪着奶奶。
“哼！”陈裳梅冷哼了一声：“怎么就你孙子是孙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吉祥他们这些少儿郎现在在做的事是煽起国民的敌忾心来，叫醒那些沉睡的人们一同去扞御或攻击日本人！他们是勇敢的。因为勇敢，这才能勇往直前，摇旗呐喊，用他们学生的方式去为国助威。所以他们属于春天的惊雷！呼醒那些怯弱的人，鼓舞与他们并肩战斗的人，让百姓有面临强敌的决心！这就是福种彰善！这四个大字不是你家祖训嘛？！”
“娘！少说几句吧！”爸爸劝陈裳梅。
“你不要叫我娘！你和你爹一个得行！！”
“陈裳梅！！你是不是觉得你家里有点本事！你就欺负到我头上了！”步禾青也被气坏了，口不择言说出一句气话惊到了。
原本正打算喝茶的陈裳梅也突然愣了一下，缓缓的放下茶杯，一时间时间好像被定格住了，没有人再干说一句话。其实奶奶不喜欢这个姓氏，她家只是旁枝，太公公是一个闲王爷，说不定皇宫里的人早就忘记自己家族里还有这一号人员了。自从溥仪当上皇帝，她家就改了姓，绝口不提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姓氏。突然陈裳梅开了口：“是！我家就是有点本事！是！我知道，不是换了姓就当啥都没有发生了？我就是姓爱新觉罗！你有意见！啊！我就是郡主！我就是下嫁给了贾商之子！你意见很大啊！这是觉得大清亡了，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封建余孽是吧！！”
“不是····”步禾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裳梅打断了：“好了！你们不是不让吉祥去吗！我做主让他去，以后他读书生活费用从我这里出，我娘家就是有本事！就吉祥那些费用少出不起的叻！是我家吉祥配不上你家族谱，我倒是给我家吉祥重开一页纸的家谱，如意也跟着我！免得被你们带坏！”说着便拉着步天歌离开，步天歌看着奶奶拉着她大步的向外面走，阳光照耀在她们身上，暖洋洋的。陈裳梅耳朵上戴着戴红玛瑙耳环不停的摇晃着，鲜艳刺眼····比阳光还要刺眼的多·····
最后哥哥和同窗参加五四游行······而爷爷哄奶奶哄了好久，才劝好了她，两人才恩爱如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五章 红玛瑙耳坠（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