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断魂（1） ...
-
祝远行狠狠在地上锤了一拳，站起身就要继续追，被卫砚拦住。
相比自在泉众人的性命，祁穆将和关十里实在算不得什么，大家自然是愤怒的，可这种愤怒对他们求存毫无助益。他们连着奔逃了几天，祝远行眼中还带着阴郁，卫砚告诉她作为自在泉弟子，可以因一时愤怒失去理智，可作为将军，就不可以。
祝远行听完只说知道了，再不提祁穆将和关十里两个名字，只问卫砚接下来做什么。卫砚目光移向祝远行的伤腿，她微向前走了一步：“不碍事。”
她说不碍事就不碍事吧，除非不能走了，现在也只能是她了。祝远行的脚程比关十里他们还快些，来去无踪，打探消息这种事由她来做最合适。
祝远行对此毫无异议，卫砚看向她：“还有什么事吗？”
祝远行道：“您作为将军，度过了多少年？”
卫砚不易察觉地动了下：“其实我总觉得对不住你，往后这也是你的责任。”
祝远行点点头，没什么情绪，如果作为领袖也是一种天赋，那祝远行简直是天赋异禀，听到这话神情淡漠的样子和卫砚差不了多少，就告辞了。没多久，回来带来了消息：“李向隅朝这边围剿过来了。”
又补了句：“我们……没有胜算。”
卫砚思索了下，把所有人集合在一起：“今晚往南撤。”
明月山偏北方，他们总不能往上正对上，所有人都觉得合情合理。只是下达这个命令没多久，卫砚把路易风单独叫过来，给了他一个名单：“今晚你带着这群人先往南方去探路。”
路易风拱了拱手，转身就要回去准备，卫砚又单独叫住了他：“今晚我们会越过明月山逃往北地。”
路易风的背景僵住，没有转过身，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
说罢也没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须臾，路易风又问：“这上面的人，要告诉他们吗？”
卫砚想了想：“不了。”
路易风又“嗯”了一声，大步离开了，
卫砚捏紧了拳，咯吱咯吱响，风声卷着不知哪来的呜咽席卷而过，卫砚闭了闭眼，随即眼底的汹涌情绪恢复平静。
他又叫了祝远行过来，给了她自在泉仅剩不多的储物囊：“去找些不显眼的衣服来。没有多的银子了，或偷或抢随你，越快越好。”
祝远行没有多言，转身走了，等路易风带人离开时，还没回来。卫砚只告诉众人，路易风奉命先走一步，前去探路。
剩下的众人还一无所知，有的给关系近的送了些藏了许久的吃的：“给你小子赶路吃的，记得给我留点啊。”
跟着路易风那一小众人也一无所知：“得了吧你，我还稀罕你这点东西。”
有的是强颜欢笑，可生活总要继续，一众人打趣了几句，大家竟然真心实意笑了出来，段羽本来两只眼睛哭肿，一笑更是挤在一起，她向来是最爱美的，也幸好祁穆将当时不在，不然嘲笑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两人没笑，路易风站在一边，瞧着众人，那群人笑得越开心，他脸色就越严肃，段羽走过去：“注意安全。”
路易风垂下眼，看着段羽，直到她有些发毛，路易风也回了句：“以后小心。”
说罢就抬起脚步，带着一小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
卫砚转过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队尾有些人转身挥手笑：“晚上见。”
而走在最前方的路易风，没有回头看一眼。
不久，祝远行就回来了，把衣服分发给众人换上。有人举起剑：“走！那群人也不知探好路了没。”
卫砚在众人的期待中，走了出来，抬起头，声音沉稳：“我们往北走。”
这句话就像点燃了爆竹的火碾，一阵沉默后，轰然炸开。
段羽笑容僵在脸上，缓缓扭过头：“路易风怎么办？”
祝远行听到卫砚的话时，脚步只顿了一下，随即走到卫砚身边：“立即出发。”
段羽矛头指向祝远行：“你早就知道了？”
祝远行不答，只告诉她：“不这样，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段羽道：“那就所有人一起死啊！把他们单独抛去送死，你们苟活么？这算什么？这还是我们自在泉吗？”
其余人，有人沉默，有人附和：“要死一起死。”
有人忍不住，抬脚就要朝南走，去追路易风。
祝远行寒刀侧出，横在那人颈前：“有异议者，先试试我的刀。”
段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
卫砚走上前：“现在出发。”
段羽还要继续往前，她不信祝远行真能忍心对她动手，可祝远行就是动手了，刀身打在段羽身上，将人掀倒在地，段羽胸口吐出几口血，捂着胸口涕泪横流。
祁穆将想，段羽是真没受过这种委屈，也难怪她后来不愿见自在泉的几人。
到这还不算完，祝远行手腕一动，刀身擦着段羽的脖子而过，祁穆将和她同门八年，自然看得出来祝远行掌握着分寸，其他人就不行了，眼看着分明是朝段羽的脖子砍去的，若不是段羽躲得快，立即就人首分离了。
祝远行收了刀，看着段羽的眼神没有半分怜悯，又环顾了四周：“方才我说的不清楚，绕你一命，之后，再有异议者，杀无赦。”
说罢背起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段羽，守在队尾，段羽狠狠锤了几下祝远行的肩，奋力挣扎着，祝远行走在最后，也没人看见她右腿弯了下，然后就默不吭声继续往前，段羽随着她颠簸了一下，不挣扎了，轻声道：“祝姐姐，你放我下来吧，我不闹了。”
祝远行顿了下，继续往前走：“我刚才下手重，你走不了。”
战未必勇，逃未必怯，忍辱负重几个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连卫砚这样的人都得缓一大会儿。况且世人对于追寻光明却失败的人，总是要更刻薄几分。
现在别说世人，就连自在泉的几人，对卫砚都颇有微词。卫砚把剩下几人拆成许多个小组，放弃了李向隅会重点搜查的无人山路，只装作行人，在村镇间赶路，卫砚在前，祝远行在后，展开灵力，掩盖了一群人的灵纹。
君若走上前，看着卫砚灵力透支过度，脸色发白，道：“我替你一会儿。”
段羽在休息一段时间后，坚持下地，看了看面无异色的祝远行，犹豫了下：“祝姐姐，你……怎么样？”
祝远行只停住脚步，眼中平淡无波：“你往前走，我殿后。”
他们中途还和明月上围剿的人碰上，卫砚听到动静，领着众人若无其事混在人群中，不管是藏在民户家，还是躲在树上，只要能藏得下人。
祝远行靠在树上，借着树叶遮蔽，屈着腿，趁空把右腿绷带绕紧。
明月山来的人没什么素质，家家户户的门被踹开，刚要开口就骂，看到一群明月山凶神恶煞的人大步进来，立即就闭上了嘴，恨不得反过来骂自己，让自己幸免于难。
有个自在泉的弟子躲在了狗窝旁边，本来他无声无息，狗也睡着了，明月山的人一来，狗眼一睁，和人眼对上，立刻就吠叫起来，一时间，兵荒马乱。
眼看着就要被发现了，明月山里反倒有人来禀报，说是在南方发现了自在泉的踪迹，领头人大笑一声：“走，去抢功。”
等人都走罢，祝远行从树上跃下，悄无声息环绕周围扫了一圈，确定没人，才向众人示意，继续往前。结果在人群中，没看到段羽的影子。
祝远行没说话，卫砚也没说话，就像段羽本来就不存在一般，继续赶路了。他们赶路时，听到了关十里将路易风等人除段羽外全部清剿的消息。
清剿完之后，就不是关十里了，关长老的名字传遍海内。
就连在战争的余波里惴惴不安的人，也对这个从前英明在外，如今却狠辣凶残的关长老议论纷纷，有人说关十里现在牛啊，一个人就能把这么多人整死，怎么当年那么轻易就被李向隅给抓了去？看来他从来都没有想奋战的意思。
也有人对他还放了段羽有所议论，说他是不是良心未泯？
这种声音很少，更多的是，算了吧，关十里这种走狗那是为了不让自己名声太过难看，他这样如果还算良心未泯，那李向隅都能算心慈面善了。
卫砚则是看着手里那份和给路易风的一模一样的名单，手指抚过一个个名字：“黄泉路远，我不久就来寻你们。”
自在泉的人自然更不好受，可死去的人无可指摘，他们这群因路易风死去而活着的人又有什么错吗？
谁也没法说什么。
祝远行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好，眼底的黑眼圈越来越明显，祁穆将忽然想，他们从前打趣祝远行，说她天塌了都能睡得不省人事，如今在卫砚的视角里，祝远行在忙碌之外，却总是盯着两个黑眼圈安静出神。
她听到关十里的消息时，靠在树上看了半天月亮，然后去找了卫砚：“关十里他不是这种人。”
君若道：“你也这么觉得？”
卫砚道：“你这么觉得？”
祝远行吸了一口气：“我和他们俩，在一起度过了八年。”
“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阿将。”
卫砚沉默了片刻，给关十里送了一封信过去，由祝远行转交，试探关十里能否给自在泉的众人寻一个避难所。
祝远行回来时，脸色终于轻松了些，说关十里想了想，就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断魂（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