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愿之枷（西幻）》龙的宝藏

3、梦妖

　　“那些红色的花是什么？”
　　他清清楚楚听见达纳神父在问。
　　“什么？”
　　瓦伦丁有些不明所以。他环顾四周，可餐厅里整洁素白，桌子上铺着纯色的餐布，上面连片叶子都没有。
　　神父轻轻地吹拂着面前那杯粗茶，水汽升腾，这样可以轻松将憔悴的脸藏在氤氲的水汽之后。
　　“我是说，开在脖子上的，床单上的，甚至墙壁上的花朵……我从未见过那般诡异而美丽的花……”
　　“哐当——”一声脆响，打破了餐厅的宁静。瓦伦丁手中的黑面包滑落在餐盘上，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神父默默抿了一口茶水，再次躲回水汽之后。
　　瓦伦丁保持着虚握面包的姿势，一言不发。
　　达纳神父紧闭了双眼，像被茶水苦涩到似的地抿了抿嘴角。“你若不愿提及，那便罢了。这样恐怖的噩梦，或许只是我应得的报应。”
　　忒里抬起头，从不算美味的早餐中投来困惑的目光，他似乎有些不明白餐桌上突然凝结的气氛。
　　瓦伦丁还是开口了，“大花婆婆纳，一种不算太常见的花。”
　　“它应该长在人身上吗？难道是一种恶魔的变种？”
　　“不应该，神父，”瓦伦丁语气有些不耐烦，“那只是你的梦境，只是一个噩梦而已，醒来了就最好把它忘掉，对你，对我都好。”
　　忒里更加摸不着头脑，“什么梦？我昨天晚上的也是梦吗？”
　　但是达纳神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问着：“那么，墙上的钟乳石呢？”
　　“那是一只幼年期的穿刺者。”瓦伦丁终于还是放过了手中的面包，站起身来，将风衣帅气地甩上肩头。他语气轻松地解释着，像是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所以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孩子们还是尽量不要站在钟乳石下面为好。因为你永远也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还是一头潜伏着的魔物。”
　　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身，朝着神父做了一个有些夸张又滑稽的装死鬼脸。然后，他一把拎起旁边满脸茫然、无辜至极的忒里。
　　“走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轻快与自信，仿佛刚刚的一切阴霾都未曾存在过。
　　“瓦伦丁，还有件事我希望你知道，”达纳看着对方的背影，声音低沉，“这个小镇上，有一半的人没有未来，还有一半的人看不到未来。”
　　正要走出门的瓦伦丁脚步微微一顿，他垂下眼眸，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有趣。”
　　瓦伦丁双手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下干干净净的浴室。
　　忒里满脸震惊，震惊到下巴都在不住地颤抖，“不可能，昨天晚上明明就是在这里，水桶都在这里……那具会动的骷髅就坐在浴盆里……”
　　就算看起来下一瞬就快要晕过去了，忒里还是顶着别样的紫脸靠近了水盆。
　　“……就在这里，水盆里全是融化的肌肉和内脏……”
　　他的话戛然而止。
　　瓦伦丁凑上前去一瞧，不出所料，水盆里干干净净的，盛着半桶清水，清澈见底，干净到可能连条鱼都养不活。
　　“不可能……我没有说谎……”
　　“水还在这里……不是梦……”
　　忒里愣住了，双眼瞪得溜圆，他连连后退，结果两腿一软，左脚绊到了右脚，狠狠把自己摔了个底朝天。
　　瓦伦丁没理他。只是随手扯过挂在腰上、看不出来用什么兽皮做的水袋，将里面的东西干脆利落地泼撒在了地上。
　　酒精辛辣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随后他半跪下，从贴身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鼻烟壶，捏出来一小撮粉尘，小心地撒在液体上。
　　“给我块打火石。”瓦伦丁向忒里伸出手。
　　忒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茫然和慌乱交织在他的脸上，一时间竟然没有回应瓦伦丁的请求。
　　真是没有半点承受能力。
　　瓦伦丁蹙了蹙眉，对于忒里的失态感到有些不满，但他此时还是大度地选择了原谅这个被吓得不轻的小伙子。
　　他从口袋中摸出一枚略显陈旧的硬币，轻轻握在掌心，感受着它的冰冷和坚硬。
　　调整了一下呼吸后，瓦伦丁将硬币弹向半空。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就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瓦伦丁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将尖端对准硬币的边缘。他用力划过，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这瞬间，耀眼的火花迸射而出，飞溅在周围的酒精上。酒精瞬间被引燃，火势迅速蔓延，橙红色的火焰舔舐着浴室的地板。
　　瓦伦丁紧盯着火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匕首在他手中轻巧地转动着
　　本在出神的忒里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点火方式。但火焰的炽热让他本能地感到一阵窒息的恐惧，他不禁后挪动了几步，这会儿已经缩到浴室门口去了。
　　然而，瓦伦丁却对火焰的炽热无所畏惧。火舌舔舐着他的靴跟，但他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一丝紫色的火星从焰火中飘出，像一只暗淡的小萤火虫在空中翩翩起舞。它打了两个旋儿后突然炸开，化作一朵小小的绚丽的烟花在瓦伦丁的眼前绽放。
　　幻术的残留。
　　瓦伦丁对此相当满意，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踹翻了浴盆。
　　整个浴室顿时陷入了一片白色雾气的海洋中。
　　浴盆倾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浴室里，格外刺耳。水花四溅，泼洒在地板上瞬间和火舌相撞蒸发成缕缕白烟，升腾而起，将整个浴室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浴室内的温度急剧上升，令人感到窒息般的灼热。
　　瓦伦丁扫视着面前的雾气，突然猛地向一个方向掷出手中的匕首。匕首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伴随着叮的一声狠狠地钉入墙壁中，震颤不止。
　　在烟雾缭绕中，一个透明的影子若隐若现，此刻显得格外明显。它似乎是有着八爪鱼的形状，但又悬浮在半空，扭曲、模糊，仿佛是由薄雾凝结而成。
　　瓦伦丁的眉头紧锁，他迅速拔出腰间的另一把匕首。
　　透明的影子忽闪了一下，消失在空中，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很不好对付，瓦伦丁的瞳孔微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那个影子，绝对不是什么幻觉或错觉。
　　果然是梦妖！虽然昨晚在查看忒里溃散的瞳孔时就对此有所预想，但没想到这只梦妖居然如此大胆，还敢停留在这里！
　　一阵微弱的吱呀声传来，瓦伦丁警觉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浴室窗户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
　　他迅速冲向窗户边，想要查看外面的情况。然而就在他即将到达窗户的一刹那，一个黑影突然从穿过玻璃跃了进来，直扑向他的背后！
　　瓦伦丁反应迅速，一个侧身翻滚躲过了黑影的攻击。
　　敏捷加持！力量加成！
　　手臂肌肉猛然暴涨，疾风裹挟上他的腰肢，让他得以在空中拧转身体。
　　瓦伦丁顺势挥出手中匕首，带着十成的力气向黑影刺去，却再次发现匕首穿透了空气，毫无阻碍。
　　他挥了个踉跄。
　　嘎呀哈哈哈哈哈哈！
　　黑影像是在嘲笑，发出一阵破锣鼓般的笑声，随后消散在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被梦妖耍了！瓦伦丁紧握着匕首，面色阴沉如水。
　　忒里此刻终于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在瓦伦丁严肃的表情和紧握的匕首上往返游移。他努力吞下一口唾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那……那是什么？”
　　瓦伦丁缓缓转头，目光如刀般锐利地刺向忒里，小伙子不出意料地又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心情突然好了一些，瓦伦丁勾起嘴角。
　　“是梦妖。”
　　他这时突然有耐心对这个说不上讨厌还是厌烦的小鬼解释上两句：“这是种很擅长使用幻术的魔物，能够操控人的心智，就像你昨天晚上看到的一样。不过幸运的是这只还没成年，只会整一些扭曲物相的小把戏。”
　　他推开窗户，冷风如狼似虎般涌入浴室，将弥漫的水汽一扫而空。
　　“但是我检查过房间里的足迹，昨天晚上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来过。”
　　瓦伦丁的目光落在窗沿上一丝黏腻的痕迹上。
　　“你是说，”忒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希望，激动地瞪大了眼睛，“玛夏昨天真的回来过？”
　　瓦伦丁拉扯了一下皮革手套，轻轻捻起一丝黏液，动作优雅得简直像一个真正的绅士。黏液在指尖被细细揉搓，再分开时，晶莹的细丝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也许是，但我不确定，”他将黏液拉到眼前，透过阳光仔细观察。晶莹的细丝在阳光下流转着怪异的光泽，黏糊糊的，像是有什么浑身黏黏糊糊的东西在慌乱中翻过窗棂，因为粗心而被剐蹭了一下。
　　至少不会是梦妖……
　　“你的那位‘朋友’，”说到这里，瓦伦丁顿了一下，投给忒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的话语和眼神显然让忒里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瓦伦丁看着忒里露出像待宰牛羊般惊恐失措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他面带笑容继续把玩着未知的黏液。
　　“在能否继续称作是人类这件事上。”
　　瓦伦丁再次恶劣地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这恐怕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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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起我就是自由人！想更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