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新贵》月白作秋衣

20、参加考核

　　年关转瞬即至。

　　这是谢熠穿越过来之后过的第一个年。

　　回想这大半年的种种，从卧病在床，一日三餐吃不饱到顿顿可以吃肉，钱庄户头有了二百多两银子，谢熠只觉如梦似幻。

　　不消说的，在他的努力之下，全家人这个年过得极其丰盛，谢熠还买了鞭炮和烟花，特意在年三十晚上热闹了一番，黄泥村中许多人家是放得起鞭炮，却极少见过烟花，见谢熠家放了，又是大饱眼福，又是无比羡慕。

　　过完年谢熠便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他先是带谢富到镇上给董家拜年，算是提前让董昌浩和谢富聊一聊。

　　谢富年前得知要去镇上的消息，一直无比期待，经商不是谢熠的打算，谢富却是无比向往，他自小又是三兄弟里最能说会道的那一个，因此见了董家人也不怯场，反而和董昌浩相聊甚欢。

　　谢熠看在眼里，安在心里。

　　初二等谢容和赵正回来探亲，他们家走完其他亲戚，谢熠便跟谢富提前收拾好行囊，初四这天便提前到了镇上。

　　商行是初六日才开市，谢熠提前来不为别的，就是将整套炼盐的方法教给谢富。

　　“二哥，教你炼盐之前，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这关系到你我的前程，也关系到全家人的安危。”

　　谢熠得把其中的道理和风险都跟谢富说清楚。

　　谢富道：“三弟你放心，这条路是你带我走上来的，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谢熠道：“这炼盐之法是泼天富贵的法门，但同时也有招来灾祸的风险，因为盐这种东西涉及官府的利益，我们必须足够谨慎，并且足够克制才不至于将天捅破了，这就是我为什么和董掌柜合作的原因，他在府城上有关系能买到盐引，等于给官府分了银子，炼出来的细盐也就合法合理了。”

　　谢富认真听着，这些道理他能听懂。

　　谢熠又道：“但我们也不能毫无节制地给董掌柜炼盐，因为一旦超过了数量，势必就会影响市面上粗盐和细盐的价格，到时候官府和其他盐商就会盯上董掌柜，董掌柜再有钱也只是镇上的商人，他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谢富点头道：“所以你才把每天的炼盐量定在三十斤？”

　　孺子可教，谢熠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等你上手之后，在我们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不能打破这个限制。”

　　谢富道：“这是在要钱还是要命之间做选择。”

　　谢熠：“没错，我们一个要做的是保密，一个是克制，二哥千万记住了。”

　　谢富：“放心，这事就是连大哥和爹娘都不能说的。”

　　谢熠：“嗯，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每天炼三十斤盐的收入也相当可观了，每天有一两银子左右的入账。”

　　谢富心中大惊，“一、一两银子？！”

　　他想过炼盐赚钱，没想过会这么赚钱。

　　谢熠把在钱庄的存款凭证给他看，谢富认字不多，但钱庄存钱他多少知道。

　　谢熠道：“这是我去年大半年的分成，除了给家里买牛，给姐姐买织布机还有给你们买零散的东西之外，其他的我都存起来了，都在这里，还有二百多两。”

　　“二、二百……”

　　谢富几乎说不出话来。

　　谢熠道：“等你炼盐之后，你也在钱庄开个户头，以后和董掌柜的分成就由你来管。”

　　谢富：“还是放你这吧，我怕我管不住钱。”

　　谢熠：“我既然带了你来，又把这些秘密全告诉了你，就对你有信心。”

　　谢富有些感动了，说道：“三弟，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我真是……”

　　谢熠道：“两兄弟不用说这个，以后我读书科考可就得从你这里拿钱了，帮补家里，帮补姐姐和姐夫就落到你的肩上。”

　　谢富道：“三弟你放心，这些钱有一分算一分，我绝对不乱花，我都用你们身上。”

　　谢熠笑道：“你自己该用就用，只是不要太张扬就行。”

　　谢富：“我记下了。”

　　谢熠道：“好，其实炼盐时间长了很无趣，所以除了炼盐，平时你也可以多到商行上帮手，学些东西，这个我会跟董掌柜说好，另外有一件事我建议你一定要做。”

　　谢富：“做什么？”

　　谢熠：“读书写字。这是为你将来打算，虽然你心思不在读书科考上，但你不可能一辈子给董掌柜炼盐，到时候你会有自己的事业，学会了读书写字，对你出来自立门户有很大的帮助，最简单的，账本库册这些你得会看会记。”

　　谢富：“好，这个一定的。”

　　谢熠道：“其他也没什么了，我们这就开始吧，我给你演示一遍。”

　　说罢，他认真给谢富演示起粗盐炼制细盐的方法来，这方法说到底就是制作溶液、过滤、蒸馏提取这几步，谢富不用懂背后的原理，只需要照着谢熠说的做就行了，而且谢富脑子也灵活，一轮下来他就看得个七七八八，第二轮他自己尝试着做了一遍，就是在蒸馏的时候没掌控好火候，烧焦了锅，但基本流程他都掌握了。

　　谢熠再给他传授了经验，让他再试几次，就都差不多了。

　　后面就是谢熠带谢富去跟董昌浩说了交接之事，由于有了前面大半年建立的信任，董昌浩自然无有不允许的。

　　如此，谢熠和谢富便在炼盐房住下，等到初六，镇上商行陆续开市营业，谢熠带谢富买了各种生活用品，另外特别给谢富买了《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家诗》这种启蒙认字的课本，两兄弟正式开始给董昌浩炼盐。

　　谢熠带了谢富一段时间，谢富完全上手，炼出来的细盐和谢熠所炼制的已没有差别。

　　很快便到了元宵。

　　谢熠跟董墨言打听过了，青川书院是元宵过后开门，正月十八正式开学，中间这两日便是接受新生报名的日子，只不过正如董墨言先前所说，青川书院不收启蒙学生，收的都是直接可以接受四书五经的学生，面对的是县试、府试、院试等等，可以理解为“中学”。

　　所以要求学生有一定的水平，否则也是不会招收的，十六、十七这两日，便会有专门的先生考核报名新生的水准。

　　这也变相说明青川书院是有“道德底线”的书院，否则就会为了多收束脩而胡乱招生。

　　谢熠虽然找董墨言测试过自己的水平，但毕竟他接触四书五经也才不满一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如果今年不能进书院就要再等一年，到时他都近十四岁了，真不想多浪费一年时间。

　　因此他十六日他早早做好了准备，用一个篮子装了笔墨纸砚和足够的束脩，由董墨言和谢富陪着来到书院。

　　书院大门已经开了，谢熠看见已经有家长陪着孩子进出书院，这些孩子年纪和他差不多，但有的孩子和家长喜出望外，显然是通过了考核，有的则愁容满面，显然是没有得到先生青眼，只得回去再蒙学一年，明年再来了。

　　关于这个“入学考核”董墨言有经验，说道：“熠弟你放心，先生就是让你写几个字，问你几行书，以你的水平不要紧的。”

　　谢富也道：“三弟，我相信你。”

　　谢熠嗯了一声，三人一起进了书院。

　　然后来到左边的一排房屋，都开着门，其中一间就是新生考核的房间。

　　到这里家长和送考的人就要止步，只能是“考生”自己进去。

　　董墨言和谢富一起鼓励过谢熠，谢熠点了点头，整理好衣衫，提着小篮子迈进“考场”。

　　房内有两位先生，端坐在桌案之后，在他们面前，也就是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套矮些的桌椅，桌面之拜访了一盒磨好的墨汁，其他空无一物。

　　谢熠进得房内，将篮子放下，毕恭毕敬向两位先生作揖行礼。

　　“学生谢熠拜见两位先生。”

　　两位先生一老一少，皆穿襦衫，年长的留着斑白的胡须，看起来得有六十岁往上，实际上这位就是书院的山长。

　　年轻的面白无须，文质彬彬，头戴方巾，一副书生模样，最多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两位先生请他免礼，随后也不啰嗦，年轻的那位让谢熠坐下。

　　“谢熠，年岁几何？”

　　谢熠如实答道：“回先生，学生今年十二岁，三月三日是十三岁生辰。”

　　两位先生默默点头，书院的学生在年纪上也是有要求的，太小的不行，太大的也不会招收。

　　年轻的先生又问道：“蒙学几年了？”

　　这个问题对谢熠来说有些棘手，真话假话都不好说，好在他早有准备。

　　“有六年了，不过都是自学，加之长辈教导，没有上过私塾。”

　　真话假话不好说，谢熠只能真假参半。

　　所幸这个问题先生也只是象征性询问，因为是真是假，接下来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