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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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第一发生关系，完全是个意外。
那天谁也没想到一次小小的同学聚会居然六个人都喝醉了，六个人里面只有室长和陈于两个人比较清醒，室长带着其他三个人一辆车，陈于和宋现两个人一辆车，车还没到，宋现比陈于高半个头，搭在他肩膀上。
“小矮个儿，你别走啊，陪我再喝两杯……”浓重的酒气从肩膀处涌来，陈于有些想吐的同时心跳也在加速。
毕竟，他们毕业后已经很久没有像这般亲密了。
他太想宋现了。
勉强稳了稳心神开口道：：“宋大爷，你喝多了，打的车快来了，嫂子?还在家里等你，你注意着点儿…”
“你…是不是…喜欢我…小鱼儿？”
宋现没在意对方的话，只是用力抓着陈于的手断断续续的问道。
这个问题出现的过于突兀，陈于以为宋现在跟他开玩笑。
这并不好笑。
陈于心脏猛跳，想把自己的手从酒鬼的手中挣开，“宋现，喝醉了就别乱动，松手……”没想到下一秒就被酒鬼反手扣住亲了一口。
那个时候人都是傻的，酒气于唇上萦绕，呕吐感更甚，恐惧在心里蔓延，他把手用力的甩开，但又怕这酒鬼站不稳，抓着对方的肩膀。
有些天旋地转的宋现对陈于的表现甚觉满意。
他仔细辨认着方位，朝陈于笑了笑。
“宋傻逼，冷静冷静！你喝醉了耍流氓也别来找我，清醒点啊！！”街上人来人往，在行道树荫下的两人并不显眼，为了被人察觉，陈于还控制了音量，声音中却带了点颤。
对此宋现就没管这么多了，他就看着陈于笑，这份笑意在幽暗中看不见丝毫温暖。
晚风掠过树梢，枝叶纷乱，树影婆娑。
宋现的笑让陈于开始恐惧，开始害怕，开始坠入冰窟。往日的宋现阳光，开朗，风趣幽默，那是透过他二十来年纷繁芜杂世界的光，他喜欢那样的宋现。但是现在这个笑得骇人的醉酒流氓，怎么会是他。
“小鱼，陈小鱼，你不是早就有那种想法了吗？手机里这么照片，还有嗯偷偷躲在淋浴间里，拿着我的……”说话的宋现，看起来已经没有先前那般醉态，漫不经心地说出潜藏在心里深处的秘密，像是在用手剥笋，一层一层，一圈一圈，直到最后那点嫩芯，脆弱又不堪。
陈于的一张脸随着对方的话渐渐变得惨白，他的心愤恨又绝望，气恼又哀痛，顺着血管通过神经传来丝麻阵痛。
他失去了言语。
宋现发现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没了力气，渐渐滑落。他觉着，这大脑从未如此混乱而清醒。
他已明白，自己不用再说了，对面的人已经无法和他争辩。
手伸进陈于的口袋，把他震动不已的手机拿起，输入熟悉的数字，将打车订单取消，挂断了司机的电话，又放回对方的上衣口袋，最后似好心地扣住了扣子，弹了弹灰。
陈于没有反抗，或者说没法反抗，四肢没有力气，甚至多走一步就要跌倒。当这个秘密被那人亲口说出的时候，他就已绝望。
这个结局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只是现在才来罢了。
本科时，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毕竟那时的两个人简直形影不离。
最开始，宋现总是会先给出答案：
“我对男生不感兴趣啊。”
但到了后来，不知从何起宋现再也没有说过这话，永远等他去回答：
“我怎么会喜欢他？”
他现在想想，应该是从去了白城之后吧。
宋现见着这人像是丢了魂似的，愣愣地定在那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此他并不奇怪，反而勾了勾嘴角。
这人啊，平时话不多，也就爱跟自己贫嘴，习惯啊心态啊太好懂了，像只努力构巢筑家的小刺猬，防备但又单纯，刚入学的那会儿自己也没那般亲密，那般爱护，只是究竟是从何起他们变成了这样。
应该是从很早就开始了吧，或许是上辈子就认识？不然他怎么会对只见过几次面的人那样熟稔。
他慢慢地回忆，忽的想起今早上的事。尽管酒精麻醉了大脑，但是他还是清醒的记得：
自己在今天早上跟从京城临时回家的廖妍讲述他要离婚的事情，原因是他喜欢上了他的室友，一个男人。
对，一个男人，而且是他大学室友。
他廖妍从不可置信到惊疑错愕再到怒气冲冲最后是悲伤绝望，表情变化的很快。这个聪明机敏的女孩儿在短短一分钟内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看，她这么聪明这么温柔这么贴心这么上进的女孩儿，自己那里配和她在一起啊。
我是个混蛋。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
廖妍之后的反应在宋现的意料之外。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很绝望。那是宋现从未见过的，因为这个女孩儿从没哭过。他们从高一第一天认识，到高三暗中确定关系，一直走到了现在。
也就是十年，也就是十年都没有见她哭过。
他上去安慰，可是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就没了动作，沉默的，安静的目睹和自己走过了十年的女孩儿。
人生有又多少个十年呢？
他明白自己欠了这个女孩一辈子。
哭声没有持续多久，女孩儿漂亮且美丽的面庞显露出决绝和冷酷。
熟悉的声音中夹杂着仍未停歇的悲痛，廖妍开口了：
“宋现，我还是不明白。”
他愣了愣，回答道：
“哪里？”
然后他就看见廖妍拿起桌上的剪刀，剪掉了披肩的长发，动作很快，最后只剩了一个利落的短发。
“我怎么喜欢上了你。”
“我知道陈于的关系跟你很好，他跟我的关系也很好，甚至我自己也知道他是个同性恋，但我以为每个周互相探望，每个晚上的电话，都不能保证自己的男友被他勾了去。”
他有些疑问刚想开口，却被对方打断。
“不用解释，不用反驳，不用辩解，更不用疑惑。我马上就说完了，说完就走。”
他住了嘴，等待这个熟悉的女孩儿做出最后的审判。
廖妍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划过面颊。
哭声回荡在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家里，往日的欢声笑语仿佛变成一张又一张的胶卷映像，从第一个小时再到第一个下午再到第一天飞速地变得黑白，化成虚无消散。
他没有哭，将纸递了过去，又低下头沉默。
廖妍接过纸，道了声谢。擦完泪水之后，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中。又一次开口，声音早已没了之前的痛楚，有的只是冰冷和决绝。
“你欠我太多了，宋现先生。”
“但是你还不了。”
“所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仍旧低着头，嗯了一声。
“答应我，你不能跟他说我们分手了。”
他闻言错愕的抬起头，仔细打量这位相处了十年的女孩儿，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
这样的话太过狠毒了。
他还是答应了。
痛苦和绝望也在纠缠着他，他也没想过这样的未来是这样的。
在廖妍走后，他将所有他的东西收拾出来，全部带走，找了个酒店暂时住下。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廖妍。
宋现将思绪拉回现在，拉着陈于的手，向那个深不可见的漩涡走去。
“走吧，我的小鱼儿。”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节
